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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你是经历过越战的人”、“你是经历过集中营的人”、“你是经历过核爆的人”，我国台湾地区作家林奕含生前接受精神科医生诊断时曾被如此形容。2017 年 4 月 27日，她选择自杀，这距离她出版第一本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仅过去半年时间。

这部小说讲述了一位男老师利用职权诱奸女学生的故事。林奕含的父母在女儿死后发布声明称《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是女儿的亲身经历。随后，此事引发的关注在两岸产生共鸣，高居微博热搜榜。

林奕含，这位 26岁的女性作家究竟经历了什么？台湾地区的民众如何看待此事？本刊邀请来自我国台湾地区高雄市的陈森宪先生撰文，讲述一个普通台湾人眼中的林奕含。

林奕含

曾担任过林奕含指导教授的陈芳明先生第一个对外公布了学生林奕含的死讯。2017年4月 28 日，他在脸谱网账号上感叹自己深深地沉浸在生命与死亡意义的思考中，觉得“这残酷的人间进行着太多无情的杀戮，我们只能以更大的热情活下去，而且义无反顾”。随后，一些有心人士将林奕含去世的消息转帖到台湾地区一个最大的论坛上。随之，林奕含自杀的消息迅速进入大众眼帘。

老师涉嫌“诱奸”

对我或一般台湾民众而言，林奕含的自杀原本只是因受不了抑郁症的煎熬而提前选择结束生命。除了“美女作家”的标签，林奕含的自杀本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然而，林奕含死后第二天，她的父母林炳煌、赖嘉芳突然发出一则声明，打破了人们对此事的理解。一时间，各种声音如同干旱的草原遇到星星之火，燃起了不可浇灭的火花。

“奕含这些日子以来的痛苦，纠缠着她的梦魇，让她不能治愈的主因，不是忧郁症，而是发生在八九年前的诱奸……她写书的目的，是希望社会上不要再有第二个房思琪，希望天下的父母、善良的男孩女孩以及男人，都能用温柔和温暖的心灵一起保护房思琪们。”面对这则声明，人们似乎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但仍想不通她的父母为什么在女儿过世后才透露其死因。于是，网友开始主动从林奕含的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一书中寻找蛛丝马迹。主人公的年龄、有意朝演艺圈发展、个人珍藏了清代皇帝龙袍，这些细节让网友推断出小说中性侵女学生的老师李国华很有可能是林奕含本人在补习班的老师陈星（原名陈国星）。

面对民众的质疑，陈星间接透露“事情是有出入的，对这个去世的小朋友、女孩子很心疼，可是目前也没有办法，只能说很抱歉”。但这不足以止住网友们的愤慨，陈星的背景一一被网友曝光。

陈星被调查出与妻子共同经营一家文化印刷出版社，出版社的注册资本只有 500万台币（约合 114万元人民币），员工数量只有 10名，却能屡屡击败台湾地区其他名气与实力兼具的出版公司，最后拿下政府机关的标的。网友怀疑陈星买通了评审委员，他们发现审查该标的的委员中有两名固定成员。不仅如此，陈星还被查出其对外宣称本人获台湾中山大学中文研究所学历系造假，台湾中山大学甚至出面说明当时陈星因没有在学校上过任何一堂课而被退学。

“交往说”并不简单

随着事件不断发酵，陈星俨然处于舆论的风暴中心。2017年 5月 9日，在舆论压力下，陈星对外发布五点声明并表示因怕对家属造成二次伤害，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出面澄清。

在声明中，陈星透露，2009 年，当 18 岁的林奕含前往台北准备读大学时，两人并没有师生关系，他们在当时交往过两个月。随后，在林家父母知悉后分手，自己的妻子也选择原谅他。林奕含在采访中提及自己在 16 岁时就已有严重抑郁症，这时两人素未谋面。对于小说的内容，他认为林奕含小说的时空错置、跳脱、幻想的手法并非自传。但他尊重创作者的自由意识，不予置评。

陈星的这些声明让此事开始向另一个方向发展，因为台湾地区“法律”对于个人性自主权的年龄以 16岁为分水岭，即一个人从 16 岁起就享有完全的性自主权。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违反意愿的性行为，陈星并不构成妨害性自主，也不违反相关“法律”。如果陈星坚持他和林奕含的性关系是在她同意的情况下发生的，整个事件对他来说，只是道德瑕疵的问题，如此而已。

台湾地区“法律”规定的“通奸罪”即“有配偶而与人通奸，处一年以下有期徒刑。与其相奸者，亦同”。但由于该罪属于自诉罪，即如果通奸者的法定配偶不起诉，通奸者不会被追究法律责任。既然陈星的妻子已经选择原谅丈夫的婚内出轨行为，陈星自然不会被追究“通奸罪”。

从台湾地区“政府”的做法来看，只能从修改补习班陋习的方向改进，让原本能使用假名、化名或绰号就能在补习班授课的教师变为实名制，同时也要求补习班在雇用教师前，必须先审核应征人有无涉及危害学生的案件或传闻。

2017 年5 月 13日，林奕含的父母首度宣称“一定会全力配合‘检方’调查”，并透露自己的女儿曾经“拼命去网络、相关妇女基金会、律师提告”，现在许多人看到了，“但还是有一些人继续装聋作哑”。与此同时，“检方”表示，将尊重家属的意见及时间，尽快安排约谈事宜。

找不到生命的出口

必须得承认，在林奕含自杀前，我并不认识她，甚至从未听过她的名字。她创作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也不是我喜欢的书籍类型，她的去世和遭遇也没有给我去看她作品的动力。

我觉得，选择死亡是最懦弱的决定。就算有抑郁症这一堂而皇之的借口，也不能如此轻易地将自己的生命画上句号。不过，我不是她本人，无法了解她处于什么样的世界中，无法体会她所持续遭受的痛苦，这些我都无从得知。

现在，林奕含去世了，谁也不能证明林奕含和陈星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是诱奸还是她曾真的爱上过陈星？抑或有什么不能说明的理由让林奕含的父母在当年没有指出陈星的问题。目前，这些问题只能等待林奕含父母和陈星的说法。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是倾向于当时就已经结婚的陈星并没有对林奕含投入太多情感，只是迷失了自己。也许林奕含认真地投入了情感，但碍于陈星是已婚者的身份，而林奕含的父母在当时也没有正面处理这件事，最后草草了结了林奕含的这段感情。

倘若林奕含的父母在当时就能正视女儿内心的疑问，倘若那些了解林奕含经历的人能重视其精神所遭受的痛楚，使她意识到自己的追问并非毫无意义的挣扎，也许她还可以找到生命的出口。

如今，沉寂了十几天后，陈星透露自己曾经和林奕含短暂地交往了两个月，而林奕含的父母也对外宣称将配合“检方”调查。这更让整件事情蒙上了一层很微妙的面纱，只是林奕含再也没办法将其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