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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克 K47 战机在中国


文图/陈应明

2014年正逢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追溯1932年春发生于1·28淞沪战役之际的中日空军首战,我空中英豪不畏强敌,充分展现了浴血长空的英勇气概和壮举。与此同时,从装备角度,我们不能不提到历史上一种有名的战机——容克K 47双座战斗机。

容克飞机的中国之旅

第一次世界大战末期,德国容克飞机厂就以“D.1.”为代号研制全金属战斗机。1918年3月,CL.1.军用双座战斗机实现首飞。该机采用钢管构架,外以波纹金属板蒙皮,前后共生产了47架。同期,全金属F-13型4座客机则销售给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根据凡尔赛和约有关条款,德国再不能生产和使用军用飞机。容克飞机厂有着雄厚的生产实力,便将部分生产移至瑞典和苏联,其中如F-13曾在苏联生产和仿制。另外,在CL.1.技术基础上,容克飞机厂改换气冷式发动机,发展出双座下单翼全金属战斗机K 47。K 47采用平滑全金属气动外型,为了方便后座射手射击,垂尾改为间距较大、面积较小的双尾翼,座位上制成一种能立卧射击,并由脚踏操纵的枪架,可旋转90度,平射36度,这可减低因飞机姿态改变而产生的瞄准困难;起落架采用减压与减震装置,翼身间不采用原始的加固张线,而采用金属支柱,固定于机翼下方与起落架支架之间;武器有通过螺旋桨桨叶向前发射的2挺7.62毫米机枪,后座还装有同型机枪一挺。该机于1928年9月20日首飞,在当时算是最新设计的双座战斗机了。为了向外推销,买方可选用不同式样和动力的发动机。该机前后生产过20余架,除卖给中国10架外,多余部分移给苏联,主要作为技术考证。

1928年,国民政府经过北伐战争定都南京后,收集了一些地方军阀的各型杂乱飞机。为了建设空军,南京首先在1929年10月通过美国LE高尔洋行订购了20架钱斯·沃特O2U-1D侦察机,于次年元月到达。随后,广东及湖南也通过该洋行订购数量不等的该机。O2U-1D侦察机在上翼前缘装有1挺7.62毫米固定机枪,后座装有1挺7.62毫米可活动的机枪,有的翼下还装上了炸弹架,可挂轻型炸弹,亦称之为可塞V-65(Corsair V-65)。不久,又购入一些道格拉斯O2MC侦察机,该机只在后座装有1挺7.62毫米机枪。而上述两型均非战斗机。当时南京政府空军唯一的战斗机只有两架英国布莱克本公司“林考克”Ⅲ飞机(Blackburn Lincock Ⅲ,当时也叫林克机),该公司试制的5架同型机并未投入实用,只有日本和中国湖南通过英国安诺德洋行各购入2架,中国购入后飞机编号为609、610。


中国空军官员接收K 47时在机前合影。


中国购入K 47时,随机同来的两位德国教官鲁曼希斯(左)和布雷曼(右)。


陈应明先生手绘图:中国空军飞行员石邦藩驾驶P-7号K 47与多架日本中岛3式飞机激战。


由于当时中国大量购买德国军火和聘请军事顾问的关系,南京政府航空署长黄秉衡于1931年初通过德商谦信洋行(Simson)向容克飞机公司公订购K 47飞机7架。这些飞机可算是真正的战斗机。K 47选用宝马(BMW)公司制造的美国普惠“大黄蜂”气冷发动机,功率525马力。此外,广东空军于5~6月间也向谦信洋行订购了3架同型机。所以中国当时一共订购了10架。

南京政府订购的第一架K 47飞机于6月中旬先到达南京,进行过几次试飞。其中,7月1日,容克厂飞行员约翰· 雷斯提克(Johann Risztics,一战奥匈帝国王牌飞行员)坐在飞机后座带领前座中国飞行员飞行时,发动机发生故障,气缸冒出火花,但最终安全迫降,所幸无人伤亡。随后,飞机由技师波希利尔(Boehler)修复, 雷斯提克于10日后被召回。其余6架于6月4日在瑞典的林海姆(Limhamn,瑞典马尔默市南部)起运,于7月17日运抵上海。8月3日,第1架装配后进行验证飞行。广东订购的3架也于7月4日起运,由邮船雷克·米尔斯号(SS RC Rick Mears)于8月22日运抵上海,经海关验收后一并由南京政府接收并全部垫款收购。同时运达的还有一批德制重机枪和2名德国飞行教官。这10架K 47出厂编号为3357~3360、3364、3366~3370。由于当时称战斗机为驱逐机,即英文Pursuit,因此10架飞机编为P-1至P-10。首将9架移交给由石邦藩为队长的第2队,邢铲非为队附,后又个别编入7队和6队等队。

1932年1月10日,德国飞行教官布雷曼驾驶K 47时因与中国飞行员驾驶的同型机相撞丧生,令人惋惜不已。

空战喋血

1932年1 · 28事变发生后,南京政府亦准备参战。其间的2月5日,由第6队队长黄毓沛驾驶K 47飞机P-6号,率领O2MC飞机2架、可塞V-65飞机1架、林克飞机1架;由第7队副队长秦宗藩驾驶O2MC飞机 501号飞机,率领O2MC飞机2架、可塞V-65飞机1架;两队飞机合计共9架飞机,于上午7时许由南京出发赴上海,中途在昆山附近与日三菱13式舰攻3架相遇。在真茹上空,经激战后击落其中1架日机,11时许机队降落虹桥机场,再配备弹药后,分别飞至闸北、吴淞一带我军阵地上空临时警戒并散发抗日传单,后令转飞杭州笕桥机场。这时,我机忽遇日机十数架围攻,发生以少对多的激烈空战。混战中我机勉强脱离飞返杭州,唯独由朱达先(印度籍华侨飞行员,广东航校3期)驾驶之林克机609号,人机受伤迫降虹桥机场,适时6队副队长黄毓全在新婚后回来,见此急登上仍未检伤的该机起飞应战。当起飞不及百米后,飞机下坠,人机同殉,这是1 · 28空战中我国第一位殉难的飞行员。是役,O2MC机704号机翼中弹6处,其他各机亦略有轻伤。机队返杭州后,黄毓霈驾驶O2MC机608号于下午5时飞赴南京汇报。

2月19日(一说20日)下午约5时,美籍飞行员肖特(R.M.Short)驾驶中国购入的一架在虹桥机场组装后的波音218战斗机,当时飞机尚未涂空军标志,据说正飞往南京移交(笔者注:肖特中尉1931年原曾被短期聘任军政部航空班教官,后转任波音公司飞行推销员)。在南翔上空,肖特遭遇日航母“凤翔”号起飞的3架中岛3式战斗机,发生空战,击伤敌机,其中一架迫降于公大纱厂的日方临时机场。随后,肖特便驾驶此机加入中国空军。

2月22日。肖特与队友执行任务时,据说因大雾偏离航线飞至苏州机场上空,与在上海公大纱厂机场起飞的6架中岛3式和13式飞机相遇,发生空战。日本1架13式的飞行员小谷进大尉被击毙,枪手受伤驾机逃跑。而肖特也被日本飞行员生田大尉的飞机与另两架3式飞机围攻,被击坠于吴县车坊乡高店镇无潮港口,成为第一位在华作战殉难的美国飞行员。中国政府追赠他上尉军衔,举行了隆重的国葬,并设立纪念碑。

1931年日本在东北发动9 · 18事变后,南京政府与广东地方政府虽然在政治上有分歧,但在同年10月3日,南京政府仍给广东政府空军领导张惠长等人发电报要求合作抗日。当1 · 28事变发生后,粤方即复电决定派出由第二队丁纪徐队长、谢莽队附带领的7架飞机和人员北上参战。机队于2月10日出发,11日抵长沙,15日飞抵南昌,次日13时安抵南京,从2月19日起,与先期配属有关机队,在杭州集合。此时中国参战飞机已有25架。

飞机到达杭州笕桥机场时,因机场维修尚未竣工,便选择10里外的乔司,该处有约长2 000米、宽600米的空地,适合飞机起落之用。经补充油料等设备后,部分飞机便于25日转往驻守。

2月25日早上6时30分,中国机队正准备出发执行任务时,由日军航母“加贺”、“凤翔”起飞的6架三菱13式舰攻和9架中岛3式舰战飞机飞袭杭州笕桥机场。日前黄秉衡署长已到乔司机场指挥作战,即令机队飞往杭州应战。因有些飞机发动机未及加温预热,便由2队队长石邦藩首先起飞K 47机P-7号(后座枪手沈延世),先与丁纪徐率领3架华可240和6队的可塞V-65等机应战。混战中,石遭遇5架日本3式飞机围攻,左臂中弹受伤,但仍坚持战斗。约10分钟后,K 47的发动机亦冒出火星,石便紧急关闭电油门迫降场边空地。此时,日机也追至扫射。可幸日机已在笕桥机场投毕炸弹,我机未被再炸,沈延世将石拖至机翼下避免再伤害。当空战接触时,丁纪徐曾令吴汝鎏率领那3架华可240飞机扰乱敌机队,以便分别攻击,他自己也驾驭K 47从高空冲下助战,迫使日机撤离逃跑。我机跟踪追击良久始返。另外,6队的赵甫明此时也驾驶可塞V-65(后座枪手龙荣萱)急速上升,取得背光的有利射击位置。赵甫明正瞄准一架三菱13舰攻时,不幸被几架中岛3式舰战围攻,被3发敌弹击中胸部,后座龙荣萱颔下亦受轻伤,但赵忍痛驾机迫降。另一架华可240亦中弹受伤迫降。事后检查,石的K 47的发动机中的一个气缸被毁,滑油箱亦被击穿两洞。日方“安延小队”的一架三菱13舰攻亦重伤迫降杭州湾,后沉入海中,乘员获日舰救起。


初运到中国的尚无标志的K 47


1934年初,经修理后返回的“天厨号”,当时已涂上中国空军的标志。


我方是役受伤的3人均急送杭州广济医院抢救,赵甫明因子弹不能取出,伤势过重,不幸延至于3月18日在医院谢世,年仅23岁,壮志未酬身先死!国民政府为了表昭他,将乔司机场命名为“甫明机场”。

龙荣萱因轻伤很快离医院归队,而石邦藩之左臂是被达姆弹击中的,致使臂骨碎断两处,延至3月5日至10日大流血两次,只能于11日将左臂截肢,17日被移往上海霖生医院继续治疗,及后仍在航空部门服役,人称“独臂将军”。

经查阅资料,1 · 28事变时,属于国民政府航空署管辖的各型飞机(包括教练机)只有50余架。加上训练不足,南京只能派出部分飞机参战,因此中国很难掌握绝对的制空权。

针对空军飞机数量不足的情况,1933年中国各地发起捐献飞机热潮,其中以南京政府辖区和广东更为热情。其中较新的飞机是单发双翼的寇蒂斯霍克Ⅱ型战斗机。此时,上海天厨味精厂职工也筹得11万元,又购入一架K 47,名为“天厨2号”,出厂编号3356。飞机运抵上海后,由德国飞行员格拉夫驾驶,于7月15日进行飞行表演时不幸坠落农田,使得起落架支架撞断,当即返厂修理。次年初,修好的飞机运回,德方附容克A50双座体育飞机1架作为赔偿。K 47名为“天厨号”,A50名为“天厨副号”。这两架飞机于3月18日在龙华机场举行献机命名礼,进行了飞行表演,“天厨副号”后转交中国航空协会上海飞行社接收使用。

上世纪30年代起,世界航空业已进入单座单翼战斗机研发时期,因此K 47已不合时代要求,剩下的K 47交给中央航校后作为教练机使用,个别还曾参与围剿红军,随后逐步淘汰而消失了。

此外,上世纪30年代德国撕毁凡尔赛条约,逐步恢复军机制造,如亨克尔51(Heinkel 51)战斗机等出现了。必须要提到的是,后来著名的容克Ju 87“斯图卡”(STUKA)俯冲轰炸机,就是由参与地面攻击试验的K 47发展演变而来。

责任编辑:吴佩新

致编辑部及读者朋友:

我已年届92岁高龄,为从航空史细节的角度进一步揭露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暴行,经过数月查阅相关资料,最终写成《容克K 47战斗机在中国兼谈中日首次空战》一文。

自3年前股骨重复骨折手术后,又加之前后数次生病住院,我目前日常行动已多有不便,握笔写字已甚为困难,更遑论绘图绘画。因此,本篇稿件可说是“封刀之作”了!

我自1964年在《航空知识》杂志当年第5期上发表第一幅航空模型图起,数十年来在相关刊物已先后发表百余篇(幅)航空史、航空画、航空模型图等文图稿件,得到了有关编辑部和爱好航空的广大读者的支持与鼓励,在此顺表深深谢忱!也衷心希望年轻的航空爱好者们更加热爱祖国、矢志航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传承与光大这份充满梦想与光荣的事业!

陈应明
2014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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