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女报·Seaside

当星空下降


求而不得即是爱

许怀远从来没想过陌陌上会有仙女。不过是抱着打发时间的念头约丁玲珑,他觉得她的头像和其它所有漂亮姑娘一样假得可笑。夜深,路上人影寂寥。玲珑从路灯那边走过来,像个鬼魅穿过剪影,完全360度无死角。许怀远一瞬间惊得像木桩一样杵在那儿。

“嗨。”丁玲珑淡淡地说。忽然她的手机耳塞掉了,两个人同时弯腰去捡,玲珑的长发有一缕扫到许怀远的手背上。他的身体“砰”一声起了反应。

在这样一个21周岁、从未谈过恋爱,市理科状元的脑袋里,爱情的模样是相当模糊的。而性欲就简单多了。他想要她,不需要形成概念他的身体就已经发话,他单线条的心灵又因为看到距离而心生卑怯,这种求而不得在他的词库所能搜集到的囊括,就是爱。

玲珑显然对这块榆木兴趣不大。他们并肩走了一小段路,女孩毫不掩饰地哈欠连天。走到不远处的超市,她进去买了两根火腿,几颗卤蛋。“吃方便面怎么能没有肉呢。”他才知道她肯出来见面是因为她正巧需要下楼买火腿。他很失落,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女神范儿。他殷勤地帮她付了火腿和卤蛋的钱。他甚至学着老道的口吻对她说:“少吃方便面,有防腐剂。”他的强装镇定有多么不自然啊,可是她那儿连一丝涟漪波动都没有。

许怀远再也没法做一个安静的理工男了。觊觎日以继夜,哪怕她在一分钟之内回条微信都能让他欣喜若狂。

周末许怀远看到丁玲珑刷朋友圈,挂上了一张脚后跟被鞋子磨破的图。他立即冲进一间挂满五花八门女性饰品的小店给她买了后跟贴,转两趟公交车给她送到学校门口。当天晚上,她的朋友圈刷图是这张后跟贴,配了一句嗔娇:“一个小暖男。”

许怀远瞬间激动得无法自持。虽然她在收到礼物的时候态度冷淡,但至少他尚有让她小小炫耀一下的价值。他感到未来燃起无限希望,他被照耀得通体明亮。

灼热的谜团

追了三个月,不见成效。周末的晚上玲珑忽然主动联系许怀远,因为手机升级网银卡壳,她让他帮忙给自己一个朋友转帐。

一千五百元,许怀远一个月的生活费。

许怀远二话没说帮转了。她说以后见面给他。他想着,如果她不给,就当讨好女神,如果她给,又多了一次见面的机会。

他满脑子都是她她她,平时他最乐在其中的卧谈会今日显得嗡嗡嘤嘤。

卧谈会都是些屌丝,稍有点魅力的男生早搬出去租房了。屌丝们对那种生活既神往,又对自己的纯洁敝帚自珍。骂完张三李四亵渎爱情,他们又问许怀远,有进展没?摸手没?亲嘴没?多大罩杯?连手都没碰怎么就给人转了那么多钱呢,你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不是X大的学生,小心遇到骗子哦。

许怀远懒得搭理他们。继而聊到张柏芝,聊杨幂。上铺的床板开始发出有节律的颤抖。许怀远没好气说,给老子滚,天天整。

上面“砰”一声掷下来一大团卫生纸,准确无误地投进废纸篓。熄了灯,另三张床上慢慢发出沉重的呼吸,像风在摇动大漠边缘的一片胡杨林。

许怀远摸摸索索在被窝里看玲珑的微信相册。娇俏的小嘴,妩媚的眼睛,凝脂般的小脸,若隐若现的事业线。他把所有的聊天记录又细细读一遍,基本上都是他说十句,她回一句。

他觉得手机显示出从未有过的寂寞,她身在其中,是一个灼热的谜团。

玲珑让他转账时曾发了一个“到账通知”的手机号,许怀远此刻想更多地触摸她,他把那个手机号复制下来,存到了自己手机电话本里。连名字都取得很煽情,“玲珑友”。

很快,QQ提示通讯录有新人可加。

许怀远加他后,被莫名拉进一个“交友圈”。他定睛一看,里面竟然有丁玲珑。相片上的她美得不可思议,低胸小衬衣,胸挤得要爆出来,戴着兔耳朵发饰,眯着一只眼睛。

几分钟后,里面有人说话。当一句一句聊天记录气泡一样浮上来,许怀远的心脏被慢慢挤压、变形。

里面的姑娘,都是“模特”。看她们的资料里介绍,清一色的大学生,“有偿陪聊”,“私人翻译”,“陪游”等字眼触目惊心。她们一晚的起步价是三千元。“玲珑友”是姑娘们的“经纪人”。

许怀远想起她高冷的模样,她的名牌手包,她用钱堆砌起来的气质。

最高洁和最肮脏混合在一起,长出一排细小的牙齿,轻轻噬咬着他的手。

带着气愤和愚弄的心态,许怀远开始和经纪人私聊。他点了她,一晚上,四千块。许怀远把地点定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小旅店内。

此消彼长

许怀远路过超市,买了一盒安全套。

付款时他恨不得把脸蒙上,但是他注意到并没有人看他,倒是他一直在看别人。

雨天的小旅店里散发着一股霉烂潮湿的怪味。地上黏糊糊的,客人寥寥。昏暗中吧台小姐并不漂亮的脸在湿气中沉浮。

许怀远拿着钥匙上楼,把房号发给经纪人。他关了灯,将门半掩,开始等待他的女神。除了愤怒,许怀远更多的是不安和焦躁。他的影子蜷缩在地上,又细又瘦,像一摊卑微的水渍。

高跟鞋轻轻的叩击声近了,门被优雅地推开,许怀远看到丁玲珑乖巧的表情。

短暂的适应黑暗之后,她一下子发现了他。她脸色遽变,夺路要走。许怀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将她拽进来,重重摔到床上。

“你故意的!”女孩大叫。“为什么要做这个?”许怀远的愤怒也火山喷发。

“要你管?!”他恨她破坏了自己对美好女孩的想象,可是她不知道那想象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恨他以这种方式羞辱自己,不过他觉得她这种人不会有耻辱感,他有替天行道的快乐。

她虽然看不上他,但是心里对他的纯净曾有敬畏。他却亲手打破了它。

他狠狠把她摁在床上,用脚去踹门。一声巨响,门关上了。

“还你的钱。”丁玲珑翻自己坤包的手在抖。但是她还在强装高冷。她的掩饰如此拙劣,这给了许怀远很大的信心。他摁压她的时候,感到了她身体的柔软。他抽出早已准备好的麻绳去捆她的手腕,暴力使美更有新鲜感、更加刺激。他看绳索沙沙地切入棉质衣物,咬住她白皙的皮肤,犹如一条蛟龙游走于草地,丛草无声倒伏,他能够感觉到肉体从反抗到挣扎,渐渐柔顺,最后开始迎合绳索的思想。

她的挣扎,呼救,唾骂,变得遥远而空洞。

许怀远腾出手抚摸她。他每根手指都放射出探索的锋芒。他能够感受到女孩子湿润的身体放射着某种温暖的射线,尤其是肩膀。当他撕开她的内衣,他身体内的某条秘密通道忽然亮了,一股温情犹如小河涨水,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

冰消雪融

当他粗暴地发泄完,星空下降了,极其温柔地铺在他的头顶上。

她也变得安静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后来的顺从,是出于智慧,还是因为绝望。

他被她安静的美一次次感动,心底涌起难以名状的怜惜。

“你要是需要钱,我可以给你。你做这个,以后怎么办?你还要嫁人,生子……”

丁玲珑心底漫出轻蔑的笑。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担心小姐金盆洗手之后嫁不了好人家?良家女孩又有多少嫁入豪门且不被辜负呢?她可以断定的是他连这一次的嫖资都付不起。世界上的二逼真是多极了。

天亮之后,许怀远要她答应他从良。听到她从喉咙里哼了一句,他满意地离开。直到他走,也一直没有和她谈钱的事。他无论如何也拿不出四千块。而丁玲珑要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她和经纪人是五五分成的,她得自己掏钱付给经纪人。

为了避免损失,丁玲珑只好打电话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经纪人。

经纪人立刻发短信警告许怀远:“两小时内不把钱打到我账户上,我们就去告你强奸。”后面还有一大段话,大意是自己在这个城市里具有多么庞大的黑色势力。

许怀远心底发出气吞山河的一声巨响。完了,他的学业,他的前途,他勤扒苦做的父母。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嫩了,世界实在是太黑暗了。这个懦弱的男生两腿发软。

尊严不允许他打电话讨饶。因为从昨天到今天他都自以为是正义的化身。

他一路跌跌撞撞往最近的派出所跑,准备去自首。他也想好了,同时他会为丁玲珑说话,让官方不要追究她“卖淫”的责任,她还年轻,误入歧途。

走到半路上,他接到丁玲珑的电话,“那个经纪人是在吓你,你好自为之吧。”

许怀远慢慢捋清楚了原委,并用了十几分钟才淡定下来。为了不让她为难,他决定把经纪人的钱给他。

他借了两千元钱,和她约在清晨的早餐摊边见面。

事情过去了两个小时,她已经重新化了妆,她的面孔裸露在淡金色的阳光里,看起来有点傲慢,有点妖娆。她的嘴唇涂抹了暗色的口红,晶莹而湿润,令他心乱。那是他曾经亲吻过的嘴唇吗?还有她的乳房,它在衬衣下显得那么丰满,那么性感,让他不敢正视。那是他昨晚抚摸过的乳房吗?时间洗涤了某些触觉的记忆,她现在的美貌与性感,改写了他过去的罪恶,他的负罪感在虚幻中悄悄地变异,升华成某种感慨与感激。

丁玲珑始终冷着脸。她沉默地把钱接过去,数了五百,剩下的还给他:“我还欠你一千五。”其实他并没有忘记这件事,只是尽可能地不欠她能让他感到尊严没有折损。也在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无需教育她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他自身是那么幼弱无力。经历了这些,他好像长大了一点。

许怀远很想说一句“对不起”,但嚅嗫了半天,说不出口。

“拥抱一下算是道别吧。”他憋出一句。丁玲珑没有吱声。他轻轻抱了抱她。拥抱的时间偏长,并非出于缠绵的需要,是因为他们彼此傲慢和执拗的身体投向一个完全陌生人的怀抱,从姿态到感情,都需要一次艰难的调整。

再一次说了再见之后,一切冲突冰消雪融。他们认可的、不认可的,接受的、愤怒的,所有的恶性情绪都得以矫正。

宽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不同,然后尊重它,这已是最好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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