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旁听者,我仿佛能预见他们将来的某种可能性。这些前赴后继的同学会不会也和我一样,哪天坐在这里,打开电脑,面对文档时,才惊觉自己居然无所适从。往虚荣里说,是一个字都不想写;往实诚里说,却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连签约的小说都已经搁置很久。
这种消沉的钝感是骇人的,但绝不是为了吓退因为热爱而蠢蠢欲动的你们——毕竟没有对手的人生,生不如死。文字是让人敬畏的。但当你开始玩味它的时候,很可能丧失了最初纯粹阅读的乐趣。近来干脆许多马桶书也看不进了,连倾诉欲都意兴阑珊。
但没辙。太过私人的感受,不想广而告之;太平常的道理,是打算说给三岁小孩听?于是每一个睡眠稀薄的夜晚,我渴望重新寻回文字的存在感——梦见一个桥段,爬起身找键盘。或者每天自然醒,懒洋洋地戴上耳机一鼓作气。我始终相信,厌倦和失去以后,总会在某天,像夏日脱壳的蝉一样,迎来新的转机,新的存在感。
直到这一天,被草莓音乐节张曼玉的演出刷屏,50岁的女神在台上唱歌自毁,演出被临时喊停,直接拉闸,张曼玉最后一句话是:我不想停!
这是她年轻时无缘的职业,却是她毕生的追求。任性了,爽过了,有人买账了,何必还计较那么多?我感觉到心里的毛躁仿佛一点点被抚平。而也是同一天,跟损友边消夜边闲扯后我才知道,舞后李玟为了电臀吸睛,手术取掉了腰上的两根肋骨。
说没有一点动容绝对是唬人的。唱歌跑调的前者,或失去肋骨的后者,都在以寻找存在感这种方式抵达梦想深处。
想通透了就会明白,在梦想的事业面前,每个人势必损耗掉健康、尊严、时间以及更多东西。就算不做喜欢的事业,那些缥缈的东西也会在另一处失去。谁敢说这就是赔本买卖?
我打算,被梦想抽掉的两根肋骨,一根用来点亮星火,一根用来斩妖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