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绿色中国

在喧嚣的城里，你永远体会不到过年的真正滋味。透过城市奢华缤纷的橱窗，行色匆匆的人们不断地变换着颜色，从衣装到头发，日子隐没在时间的流动里，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似的。

而在静谧的乡间，岁月的车轮刚辗过腊月，过年的喜庆便氤氲在村村寨寨的上空。一年的农事这个时候都已经做完，家家户户开始为过年准备着。

随着小城镇化建设和人们物质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乡村集市不断流转变迁，但赶年集仍是北方过年必不可少的一个重头戏。为了过个“丰盛”年，忙碌了一年的农民纷纷举家赶集，大伙儿不仅赶的是热闹，更是对新年的期盼与团圆的向往。

赶年集，渐渐成为京郊农村特有的年俗文化⋯⋯

赶年集找寻年的味道

寒冬腊月，总是呼呼地刮着西北风，这也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可即便是严寒，却依然抵挡不住人们在年尾赶年集的脚步和热情。

似乎是久来的习俗，每到小年腊月二十三，京郊各区各村各式年集，都会如期而至开集迎客。以往隔天一集的大集，从这一天变成天天起集，直到大年三十儿，热热闹闹一直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赶集人，被称为“赶年集”。

日上三竿，吃罢早饭的乡民们从四邻八村涌来集市。人如潮，车如梭，熙来攘往挤满了花花绿绿的人流，商贩的吆喝声、立体音响的鼓噪声，响彻在山村集市的上空⋯⋯

一进了腊月门，京郊农村的年味儿就渐渐浓了起来，人们便像陀螺一般地运转起来。这其中，办年货可是头等大事儿，虽然超市商场货品丰富，时尚网购快捷方便，而老北京人却依然愿意去乡村赶大集。这里不仅有各种山货特产，还有浓厚的乡土气息，除了能买到称心如意的年货之外，还能真正体验一把太平盛世的年味儿⋯⋯

老百姓过日子，过年是大事，之前要做很多准备，要买很多东西，有吃的、用的、穿的、戴的、耍的、供的、干的、鲜的、生的、熟的，统名之曰“年货”。然而，经常能听到一些城里人念叨，城市中年味儿越来越淡了。其实，热闹，兴奋，期待，仍在，那就是来咱京郊各区农村赶大集。在那里，可以找到曾经的惊喜，可以品味到原汁原味的年的感觉！

“赶年集才有采购年货的意思，感觉这是真正的为过年做准备。”虽然自己家楼下就是大型家乐福超市，但东城区张振林老人还是坚持每年开车来赶大年集，寻找这浓浓年味儿。张大爷说，现在生活是好了，但能让人们特别是孩子感知年味的事情越来越少，所以我要带上孙子来赶集，记住过年的味道。而村里的大集告别快节奏的城市生活，闲逛在集市上，即使什么也不买，都能感觉到过年的气氛。

大年集则是一年来最隆重的一次“集”，货品之多、人数之众、交易之大，都是平常集市所无法比拟的。在北京顺义区杨镇在大年集上，每一家摊前都挤满了人，苹果、香蕉、橘子，各种新鲜水果都成为乡亲们的抢手货；瓜子、饼干、糖果，满目的各种食品让人眼花缭乱；服装、鞋帽、家居用品的销售也是一派火爆⋯⋯摊位前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挑好了的村民高高兴兴地钻出人群，转眼又消失在人流中。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这首童谣里装载了很多人的童年记忆，也意味着“过年”的序幕彻底拉开。“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从腊八到二十三中间有半个月的时间，歌谣中却形容为“几天”，可见在人们忙年的过程中倍感时光飞逝。在这期间，备年货堪称最为重要的一环。虽然现在商超林立，但对于老北京人来说，赶大集必不可少，也更具年味。由于大年将近，每个大集都人头攒动，人满为患，被挤在原地不能动弹，真可谓“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

赶年集留住年的记忆

说起赶年集，打小儿在农村长大的朋友们一定都不陌生，房山区窦店大集、通州区张家湾大集、延庆区张家湾大集⋯⋯等等，不一而足，如数家长。

记忆中，对着月份牌儿，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的情景记忆犹新，就盼着到了赶集的日子，能追着大人屁股后边儿去逛一逛，哪回都不会空手而归。吃的、喝的、玩的⋯⋯怎么也能赚上一两样，满满都是回忆。

“奶奶，快来看，这是用橡皮泥做的兔子吗？真好看，我想买一个。”在延庆区张家湾大集，6岁的果果小朋友指着年货会展摊上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嚷嚷着。60多岁的奶奶满脸笑容地告诉她：“这不是用橡皮泥做的，而是用面做的，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手工艺，叫面塑，是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吸引果果的不只是那些惟妙惟肖的面塑作品，还有泥塑、剪纸、糖人等多种传统手工艺，看得她目不暇接。

果果的奶奶感慨道，现在生活条件虽说好了，但晚辈儿们过年时感觉却不如我们幸福，因为我们小时候那才叫“过年”。“过去过年大人都要带着孩子去赶集。以前没有商店的时候，大集就是人们买所有的生活用品的地方，包括食品、年货等。每到大集日，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购买日常所需食品或用品，是较为自由的乡间商品买卖交流形式。赶年集人们的摩肩接踵，足以看出老百姓的集市情怀。”

赶年集的魅力在乡间无可阻挡。“虽然现代商业越来越发达，大集在人们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永远不会变⋯⋯”怀柔区民俗专家彭毓睿介绍，“大集上有超市不可替代的东西，其一是可以买到便宜东西，再者不能进超市的东西也能从大集上买到，大集上的物品比较全。比如针头线脑、古董集上都有，还有过年用的窗花、对联，集上品种更丰富”。彭老师同时表示，城镇化不能以牺牲乡村记忆为代价，乡村大集也是一个村庄最珍贵的记忆之一，保留一些当地的民俗就是保护乡音，留住乡愁，那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工程。

没有大棚，没有货架，也没有展厅，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实打实的讨价还价。不仅如此，十里八村的熟人们见了面还都互相拜早年，也交流各种信息，谁家的新房盖好了、谁家娶了亲、谁家上大学的孩子回来了⋯⋯言谈话语间，记录全是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希冀和祝福。

农村的集市和城里百货商场最大的区别是在营业时间上，不是天天开市，所以去集市要用“赶”字。同样，长哨营山货大集平时只在五一、十一等节假日开集。而时间最长要数春节期间的年集，从每年小年一直开到大年三十，让人们足足体味了一把赶大集办年货的浓浓年味儿。

民间有句俗语，“吃了腊八饭，就把年来办。”年集的市场是一年中最为丰富齐全的，男女老少都争相购买一些称心如意的商品：每一家店铺都堆满了货物，有对联年画和各种传说中的神人贴画，有各种土产和蔬菜，有柴米油盐酱醋，也有花炮烟酒糖茶，还有各式各样的农具⋯⋯林林总总、密密麻麻，沿着划好的摊位线依次排开，颇为壮观。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吆喝声、鞭炮声不绝于耳，处处洋溢着年丰岁稔的欢乐。

“手写的大红春联，贴在门上，看着红红火火，闻着还有墨香，这才能衬托日子好呢。”长哨营村于海林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他笑着说，“尽管现在市场上的春联应有尽有，但是村民们还是喜欢传统的手写春联”，每年春节他都到集市上卖手写春联，“一天下来能卖出上百副，生意好着呢！”

集市上，属卖年画的摊贩喊得欢。只见摊主抢一片地方儿，放上两张床，靠墙拉几根绳子，挂上鲜艳的年画。年画摊儿的出现像是不约而同，突然在某一天早晨，东南西北几道街就花花绿绿起来，成为年集上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立即就给集市带来了浓浓的年味儿。什么《穆桂英挂帅》《女驸马》《杨家将》《朝阳沟》《天仙配》⋯⋯应有尽有。

中午以后，赶年集的人便开始陆陆续续往回走。他们手里提着、肩上扛着年货，一路上说说笑笑，彼此问询对方所买年货的质量和价格，数算着当天没有买齐的东西，相约下一个年集结伴再来买。在那样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是不可能在一个集日上就能将需要的年货全部置办齐全的，何况乡亲们的腰包也绝对没有今天这么充实。可是，对于乡亲们来说，在清闲的冬季，又是岁末，每天走着去赶年集，也是一种享受。

时至今日，不少年集的特色也在原来基础上不断改变，平添几分新意、洋溢着时代气息，越来越受到咱老百姓喜爱。因为，它不仅仅是提供丰富物资产品的市场，更是咱老百姓追求美好生活、寄托精神文明的一个载体。每个人欢欢喜喜赶着年集，也在奔向更美好的明天！

赶年集传承年的文化

集市，农村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进行的一种传统贸易形式，起源于殷、周之际。它以农历计算，通常五天一集，是一种民俗现象。顾名思义，集市是聚集的市场，代表的是商品贸易和民间商品的交易形式。

集市贸易在华夏有着悠久的历史。《周易·系辞》记载，神农时代，“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这大概就是最古老的集市。根据这一记载，可以看出，集市的出现是交易的必然结果。古时日中为市，以中午为齐集之时，人与物相聚会，买卖物品。现在人们均称为“集”，间有称小市者。“至集市上买卖名曰‘赶集’、‘上集’，无急要事到集上，见可买的就买点，称为‘逛集’。集市结束曰‘散集’”。

作为我国的一种民间风俗，赶集自古有之。古代的人们在进行物资交换时，由于没有固定的日子和地点，又没有统一的标准，往往有一方吃亏。因此，人们都有希望有一个定期的公平合理的交换场所。汉朝初年，陆贾和陈平这两位著名政治家通过官府明令规定：各村镇每旬逢“三、六、九”或“一、四、七”或“二、五、八”为上集市进行物资交换日期，集市上设有公证人叫价评议。这样，就形成了原始贸易市场。后来，人们就把上集进行物资交换，称作“赶集”。

“赶年集，在中国北方历经数千年不衰。随着小城镇化建设和物质生活水平提高，年集不断流转变迁，但仍是北方过年必不可少的一个重头戏。”怀柔区民俗专家彭毓睿介绍，过去老北京乡间都有固定的赶集日和赶集地点。“集有期，约定俗成，或单日，或双日，到期曰‘逢集’”。彭毓睿说，上世纪80年代京郊各区农村几乎都有集，其中历史悠久、规模大的包括延庆区张山营大集、怀柔区长哨营山货大集等，至今交易场面仍十分火爆。

彭毓睿介绍，集上分行业设“市”“行”，各“市”各“行”都有固定集中营业区域。如粮食市，卖粮曰“粜”（tiao），买粮曰“籴”（di）。两个简单字眼，满是生活的智慧，也透露着心照不宣的默契。集市在当时所占据的重要地位，恐怕是现在的年轻人无法体会的。

乡村年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农民过年值班年货的主要购物渠道。斗转星移，现如今，随着小城镇建设的发展和现代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长哨营、张山营、杨镇等京郊各区的大集，历经岁月变迁，不少从农村出来并定居城市的人开始担心，身边的大集会不会因为跟不上环境变迁而被慢慢淘汰？

“绝对不会！”民俗专家彭毓睿果敢判断，如今的赶年集既是古代文化的缩影或说是“活化石”，又是传统民俗文化的再生态，是遗传基础上的变异，是新社会缅怀过去的方式。拥有几千年历史积淀的赶年集文化，就像高悬在中华民族天幕上的古老明灯，以其独特而永恒的光芒辉映着当代中国社会生活。这样的光芒，明亮又温暖，永远不会消失，而且会越来越浓情、浓郁、浓厚⋯⋯

年关又至，赶年集的热闹又在心底渐渐浮起⋯⋯

（责编：张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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