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高效的机器生产而言,手工艺人的工作似乎是固执的、低效的、劳累的,但其背后所隐含的却是专注、记忆和对手艺的匠心追求。以手工匠人的真实生活为创造素材,以真人真事为拍摄对象的微纪录片《正在消失的手艺》在爱奇艺播出以来,引发了诸多关于“手艺”、“传统文化”、“工匠精神”的热点话题。本文从纪录片中所涉及到的传统手工艺术门类,以及传统手艺在现代发展中的传承与发展着手,探讨手艺的魅力所在,讴歌“手艺人”的匠心坚守及对“工匠精神”的传承。
一、“微纪录”的历史承载
现如今,随着手机、网络等流式媒体的迅猛发展,人们的阅读不再仅限于电视、书刊、报纸等传统媒体,而是趋向便于携带和阅读的流媒体,其阅读习惯也逐渐转化为碎片化阅读模式。微纪录片以精短、制作费用低廉、门槛低等传播优势大量涌入文化市场,深受现阶段快餐文化欣赏需求和心理影响下的受众群体的青睐。以手艺为题材的微纪录片《正在消失的手艺》,不仅在短时间内取得了良好的收视效果,还引发了受众对于那些正在消失或面临失传的“手艺”,以及手工匠人所传达的“工匠精神”等诸多话题的感悟。
与传统纪录片有所不同,微纪录片不因短小而流失思想性、真实性及故事性,而是以更加浓缩、精短的影视角度来诠释真实故事和再现历史片段。《正在消失的手艺》采取“微电影”的拍摄和语言模式来记录手工艺人的真实生活,每期一个人物、一个故事,将一个个看似独立却极具传统文化内涵的故事串联起来,揭露出传承和弘扬“手艺”精神的深刻主题。整季总数达38集,每集最短为5分钟,最长不超25分钟。虽然全集的时长较短,但却做到了有看点、有艺术性和真实性,充分满足了当下移动时代碎片化的阅读习惯。
在《正在消失的手艺》中,无论是铁壶、刺绣,抑或是漆器,手工匠人们所奉献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手艺,所呈现的也不仅仅是一项高超的技艺,而是“匠人”自身的灵魂与艺术的完美结合,更是几千年来传统文化得以传承的历史见证。
虽然科技的进步丰富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但中国传统技艺所蕴含的深刻文化内涵也在不断消逝。其中,《正在消失的手艺—三百年“傀儡术”的最后传人》的播出,就引发了众多观众对于传统艺术逐渐消亡的深思和惋惜。该片以龙泉城北乡的一位木偶戏传人观应先生的艺术人生为叙事主线,以生活化的镜头和语言展现了传统手工艺人对于手艺的坚守,以及传统手艺所面临的历史境遇。由于现在的年轻人不喜欢看,也看不懂木偶戏,而老年人也在一批批的老去,学习木偶戏已经不能作为保障生活的手艺,观应先生的子女也放弃传承这一传统“手艺”,选择去上海另谋生活。改革开放初期,观应先生的演出一年最多可达三百多天,现如今几个月也未必有一场。即使木偶戏早已不能成为谋生的手段,观应先生却依然凭借着对这份技艺的热忱,在“手艺”的道路上不断前行。
14岁开始学习打鼓,经过三年打鼓、三年扯线的严苛训练,从简单手法的学习到熟练手法的反复磨合,再到肢体工具与戏剧唱法的整体配合,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些看似简易的技艺操作,却是木偶戏艺人多年练习的结果。也只有这样,才能最终呈现出一场成功而精彩的木偶戏剧表演,让观众为之喝彩和称道。纪录片中所展现的观应先生祖辈所留传下来的那三十几个木偶,不仅记录着他们的生活,也记录着一个时代的精神。在整部纪录片的拍摄过程中,被拍摄者观应先生一直处于故事的叙事主体,其更像是这部纪录片的“代言人”。在通俗化的语言和生活化的拍摄状态中,故事内容的表达更为真实和强烈。
二、“手艺人”的匠心坚守
真实性是纪录片的灵魂,也是创造者的追求目标。在纪录片的拍摄中,记录者与被拍摄者之间的关系对影片的真实性有重要的影响。在叙事结构上,《正在消失的手艺》为获取整部故事的平视视点,在拍摄过程中将记录者和被拍摄者摆在平行关系的位置上,并且通过抢拍、同期声、情景再现等拍摄方式,最大限度地还原“手艺人”的真实生活,进而使观众因其对“手艺”的坚守信念而动容。
记录者与被拍摄者处于平行关系,是指在拍摄过程中,影片声音完全采用现场同期声,尽可能真实地再现拍摄者的所见所闻。被拍摄者在整部纪录片的叙述中具有较大主动权,并不因记录者的主观意向而刻意摆拍,因而能够呈现出最自然、最真实的生活场景,使观众在纪录片中看到“手艺人”在真实生活中的起起落落,从而营造出受众“身临其境”的感觉。
譬如,在《坚持心中的信念》一片的拍摄过程中,记录者完全处于隐蔽状态,采取跟拍的方式来记录平凡的生活细节,以此展现主人公对于打铁技艺的匠心坚守。作品开篇以主人公黄开勇遛鸟这一生活化场景展开叙述,无论是片中所出现的大型废品站,还是黄开勇与管理员的日常对话以及选取材料等细节,都使受众产生亲历感和见证感。而后,镜头转向主人公的房屋,那些看似破旧的破铜烂铁,在黄开勇眼中都是有用武之地的“宝贝”。什么材料可以做什么东西,对于打铁匠来说都是极为讲究的。
一块普普通通的铁料,在打铁匠的手中,经过打铁、烧发和粘钢口等一系列工序,最终呈现的不仅仅是具有商业化性质的物品,还寄托了手艺人对于“艺术”的那份执着和信念。正所谓“坚韧锤炼高超技,赤诚熔铸匠心魂。”虽然已年过60,但黄开勇所做的铁具,从选材到制作,都经过每一道严苛的打铁工序,质量有所保证。黄开勇从20岁开始学习打铁,即便打铁行业已经逐渐被机器设备所替代,但他却铁了心地要将这门快被世人遗忘的手艺干一辈子。该片虽然没有过多地展示主人公精湛的手艺,却以最平凡的生活细节展现了他对打铁这门技艺的热爱和坚守,并让无数观众为之喝彩。
记录坚守打铁这门技艺的还有《守艺人》。不同于《坚持心中的信念》,该片没有大篇幅生活化场景的记录,而是着重讲述了手工匠人对于“后山剪刀”制作工艺的执着坚守与不懈追求。作品开篇以宣纸厂员工剪裁纸张所用的那把巨大剪刀展开叙述,从而引出被称为“天下第一剪”的后山剪刀传承人俞宋桃。而后,影片将大量篇幅投入在了流传于北宋时期,距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的“后山剪刀”的制作工艺上,从轧钢到打坯,再到最后的钉绞,在没有现成模具的情况下,后山剪刀的制作者要完全依靠手工完成这些繁杂的工序,而这24道千锤百炼的工序,对于手艺人的技艺要求也是极高的。
对于初学者来说,要想打造一把合乎标准的“后山剪刀”,最少也需要历经三年的时间。从最初想要入行需走后门,到如今坚守者寥寥无几,在后山剪刀的传承人俞宋桃看来,制造后山剪刀早已不是为了糊口,而是源于自己的爱好,甚至是自己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从最初不太美观的剪刀模型,到如今可以批量生产的剪刀成型,他对后山剪刀制作工艺的“匠心”追求令我们每个人敬佩。也正是这样一位用剪刀行走江湖的打铁匠人,以自己的“手艺”成就了“天下第一剪”的美誉。
三、“工匠精神”的传承
每每谈及“工匠精神”,国人所想到的往往是瑞士、日本或是德国,而对于本土的“工匠精神”却少有提及。但事实上,早在3000多年前家喻户晓的鲁班就代表着如今的“工匠精神”。中国传统文化的代代相传,手工艺人骨子里所流淌的一直都是“工匠精神”的血液,无论是雷锋精神还是长征精神,又或是当下备受热议的“工匠精神”,都会随着时代的变迁而被赋予不同的时代内涵。如今,“工匠精神”的传承不仅仅体现在手艺人对于产品的精心打造和对技艺的完美追求上,还体现在传统手工艺术与现代技艺的结合及创新上。
在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杭州的油纸伞制作行业达到了发展的鼎盛时期,独特的手工艺术和极具传统文化韵味的油纸伞也成为了杭州的独特风景。但随着钢制骨架的晴雨两用伞的出现,这种木制的油纸伞逐渐被社会所淘汰,传统油纸伞技艺濒临失传。在《一把油纸伞,三代人的青春》中,记录者以诗意化的解说词为开篇,将观众带入到那个充满文化韵味的江南水乡。在雨巷里,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所撑的油纸伞,许仙与白娘子相识所依托的那把油纸伞,就是这样一把充满传奇色彩的油纸伞,它将片中祖孙三代人聚在了一起。
记录者通过祖孙三代人对于油纸伞技艺的不同看法和追求,让受众看到了年轻一代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热爱和对手艺的“匠心”追求。同时,也从现代化的角度来看待年轻一代对于“工匠精神”的传承。从最开始的锯毛竹到钻孔、排伞骨,再到最后的成品,一把油纸伞要经过72道工序。特别是在收伞这一环节中,伞的褶皱是否服帖,决定了一把伞的制作是否成功。对于这些老一辈流传下来的传统工艺,年轻一代能够放弃城市的工作,回到家乡继承,并在传统工序的基础上加入现代化工艺如彩绘、喷漆等,使其更加美观、实用,虽然这与老手艺人的做法有较大冲突,但在细节的制作上两者所追求的目标是一致的。
不同于以往史诗般的叙事风格,《正在消失的手艺》以平民化的视角和通俗化的语境,将传统手工艺术作为整部纪录片的叙事主题。打铁、吹糖人、油纸伞,这些民间的传统手工艺术,更加贴近百姓生活,也更能让受众从中体会到“工匠精神”的深刻内涵。在《源于北宋的国宝级民间工艺》一片中,以充斥着浓郁年味的各项手工艺品和技艺的画面拉开故事帷幕,进而引出源于北宋的国宝级工艺—木版年画。该片除了对于年画技艺进行细致描述外,还通过一系列故事情节展现了手工匠人对于手艺的那份执着和责任,而这些品质正是对“工匠精神”的最好诠释。
手工印刷的效果是任何机器都无法取代的,这位年近70的年画传承人任鹤林,为了呈现出更加完美的年画成品,学习电脑技术,通过电脑来完善手工难以完成的刻画细节,从而最大限度还原了画家笔下的造型。为了能够让更多的人认识和了解开封年画的内容和发展历程,他历经15年,将现存的三四百种开封年画进行整理和复制。一生一事,无怨无悔,年画传承人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年画艺术,他身上所体现的“工匠精神”能够感召更多的现代手工匠人以此为学习榜样,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优秀手工艺术发扬光大。
(作者单位:无锡太湖学院/责编:莎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