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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天,让冥顽者认错

就在我想对策之时,王然的极强反改造问题也充分地展示出来。其他服刑人员不认错都是想尽办法与监区对着干,无论是指责监狱警察还是继续违纪,反正是动静越大越好。然而,王然却出奇地安静。我安排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在监舍内还时不时地劝导其他服刑人员改邪归正,帮助监区警察做思想工作,有什么活也积极肯干,但就是不认错。

在狱情分析会议上,我汇报了王然的情况,与监区的老同志一起讨论如何转化王然。

会上,大家积极发言,出谋划策。我也将我对王然的认识说了出来:通过分析档案等多方了解,我认为王然的薄弱处是:第一,自尊心强,好面子,在原来服刑的监区,他平时非常积极主动地完成监区分配的各项任务,也担负着一些责任岗位,还是班里的“和事佬”;第二,想念家人,尤其是他的母亲(父亲已经过世);第三,对剩余刑期内是否能再获得减刑机会反复纠结。

针对王然的不认错态度,我认为可以采取“迂回解决”的办法———绕过去,从好面子和想念母亲两个方面着手:既然他自尊心强又好面子,监区不妨就给他“面子”。我们可以安排给他一些监区内的重要任务让他完成,并赋予一定的责任让他“有面子”。民警可以在这段时间先不理他、不逼他,对其施以信任、尊重、关心,消除王然的防御心理。同时,向王然原服刑监区了解他母亲的近况,并在此基础上从亲情感召层面对转化困局实现突围。

最终,监区同意了我的建议,决定按照计划分步实施。

100天终见实效

又是一个炎热的下午,我将王然带到了谈话室。两分钟过去了,王然一直没抬头看我。

我轻声问道:“王然,最近怎么样?”“陈警官,我很好,最近没违纪。”王然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回答道。我笑一笑,继续说:“哦,我就问你怎么样?”“没事,还好。”王然的声音小了很多。

谈话过程中,我把监区的安排告诉了王然。今后一段时间,监狱警察每天在点名时,喊“起立”的任务(一个监舍只有一人负责喊“起立”,都是由表现最好的服刑人员担任,相当于班长)交给他。

这时,王然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似乎不太相信我把这项任务交给他。“怎么了?难道干不了?”我轻声问道。王然毫不犹豫地回答:“能干。”“不是能干,是要干好。别让我们看错你。”“陈警官,我能干好!”王然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害羞的微笑,随后非常动容地说:“陈警官,谢谢您!我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您还能想着我!”我没有说话,只是冲他微微一笑,结束了这次谈话。

也许真的是“奇招见奇效”,仅是每天喊一次“起立”,却让王然有了存在感,有了自尊心。每次喊“起立”时,他都着装整齐、声音洪亮。与此同时,在我上班的时候,他还会主动找我谈心。虽然许多时候他都是欲言又止,但我隐约明白他想说什么;然而,我却没有主动接招,我在等待最合适的机会。

接受惩教的服刑人员,通信和会见都比平时受到更加严格的限制。一般情况下,我们会把具体情况告知服刑人员家属。但考虑到王然的老母亲长期患病,我通过和王然原监区的警官们沟通,让他们暂时不要把王然的情况告诉他的母亲。

再次找王然谈话时,我拿出了纸笔、信封和邮票放在了他的面前,说道:“给老妈写信报个平安吧,你的情况老人家还不知道。应该写些什么内容,你自己知道。”王然诧异地望着我,一切全都明白了。瞬间,他的眼泪流下来,哽咽道:“我就担心母亲知道我被集训后承受不住。比起她老人家的身体,我损失的这点儿刑期真的不算什么。”

当天晚上,王然就主动上交了两份材料,一份是他给母亲写的信,另一份是他的认错检查。看到王然工工整整的4页认错检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时,距离王然来到惩教监区已经过去了整整 100天。

俗话说“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监狱警察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锁”。多掌握一些心理学知识,熟练地运用这个工具,可以及时打开服刑人员的心结。这不仅是攻坚克难的有效方法,而且让我们有了更多的获得感。

(文中服刑人员为化名)

作者简介

陈尚昆 现为北京市监狱管理局清河分局清园监狱惩教分监区民警,主要负责狱内侦查、心理和顽危罪犯的管理教育工作。

接受惩教却拒不认错

2013 年5 月8 日,对我来说是极其不平凡的一天。我被调到了一个新的部门———惩教分监区。惩教分监区号称监狱中的监狱,主要关押的是在监狱内犯了各种各样错误的服刑人员。在这里,他们要接受数月乃至更长时间更加严格的管理。

不想,我刚到新岗位,就遇到了一项艰难的挑战———服刑人员王然到这个监区已经 11 天了,但始终没有对自己所犯的错误有正确的认识。这成为一个让监区颇为棘手的难题。难题也是题,得解开。针对王然的情况,监区专门成立了攻坚小组,我是其中一员,被指定为王然的责任民警。

初到一个新的岗位,就给我安排这样一项任务,我顿感泰山压顶。当时,我脑海中就一个念头:必须拿下!

王然为什么会是现在这种状态?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并没有急于去找他开展转化工作,而是通过查看档案、监控观察等方式摸排他的情况,观察他的表现,一边思索,一边有条不紊地制定计策。

王然于 2013 年 4 月 25 日下午被送到惩教监区,同来的还有参与打架的安宁和刘亮两名服刑人员。事情的起因是:安宁和刘亮因为以往的一些矛盾在原监区水房内一语不合便厮打在一起。王然上前制止时,被安宁的拳头挥中。于是,他反击进行互殴。

这次处理对于安宁和刘亮来说,实质影响并不大。但对王然来说,却大不一样。王然已经 44岁,从2002年 5月至被惩教,他已服刑 11年。如果不是这次违纪,按照减刑假释规定,一年后他就可以回归社会了。而就因为这次违纪,他近一年的奖励被废止,原有的减刑希望也落空了。这对于一名长刑服刑人员的触动是非同一般的。也许,这也是王然拒不认错的原因,即便是面对视频资料和一系列可以相互印证的证据链,他依然强调自己是劝架的,并没有动手。

制订迂回改造方案

我拿到王然的档案后看了又看,发现心里有两个“我”在相互对话。一个“我”说:“打架了就是打架了,事实充分,证据确凿,不严肃处理的话,监规纪律岂不成了摆设?对另外两个人,对监区的其他服刑人员又该如何交代?”另一个“我”说:“王然从而立之年进监狱,过了不惑之年才见到盼头,人生最好的时间全是在监狱里度过的。眼看着就要顺利释放了,却发生了这件事,放在谁身上也不甘心。作为一名服刑这么长时间的服刑人员,他肯定明白自己违纪了,但就是无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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