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伴随着信息传播技术的蓬勃发展,一种以微小影像叙事为形式的视频短片风行于世,这就是我们所谓的“微电影”(micro-film)。微电影的诞生开辟了一个人人都是影像传播者的大众影像时代。今天,各种视频网站纷纷设立微电影专区,各大电视台也相继开设微电影频道,人们可用手机、Ipad等各种移动终端随时随地自由观看微电影,并在SNS社区、微博、微信等众多网络交流平台上分享、转载和传播微电影。发端于商业广告短片的微电影除了具有重要的经济(商业)价值,其作为一种新型艺术形式,同时具备教育价值,可以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及知识文化教育的新载体,在政治宣传、廉政、励志、品德修养、普法、科普、公益慈善等方面发挥着广泛的社会教育作用。微电影教育既是对传统影视教育的挑战,又是对它的一种创新。
一、微电影的叙事特性
从本性上讲,电影是一种叙事性的影像艺术,或者说,是一种影像叙事。电影的艺术就是叙事的艺术—讲故事的艺术,即如何借助修辞用镜头话语(形象性符号)叙述好一个故事。因而,从很大程度上说,电影就是故事片。“今日西方电影家制造的影片中绝大部分都是故事片,都是以表现‘叙事’为目的的。”①可以说,一部电影史就是一部影像叙述故事的历史即影像叙事史。
其实,叙事具有与人类天性之间的天然契合性。讲故事和听故事都是人类的天性,这就是电影审美价值的一种强大的心理学依据。电影故事在被叙述的过程中,可以自然而然地展现生活的逻辑和神秘的命运感。讲故事的话语方式,则是依据人的兴奋点、兴趣点激发、激活等心理机理,按照吸引人和感染人的程度来组织人物、情节和细节。因此,旨在按时间(而非逻辑)的顺序组接和构建影像的叙事蒙太奇在影视作品中的运用可以实现一种自然化的效果,让观众在不知不觉中忘记叙述者的存在,进而达到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渗透式传播效果。
其次,叙事蒙太奇是诉诸观众情感的重要的视觉说服手法。②叙述故事的影像符号是人类日常生活中情绪表达和情感宣泄可以诉诸的具体可感的重要载体和“触点”。叙事蒙太奇依现实生活的本来逻辑连续地、连贯地讲述一个有情节的故事,客观地再现事实和“回到事情本身”(胡塞尔语),在影像中重构了一个近似于现实生活的“真实”的现实世界,最大程度地实现影像与现实之间的“同构”。由此,影像通过对社会现实的真实呈现,成为真实存在的社会景观的镜像。这种影像叙事手法是易于触动观众“泪点”的,因为它为观众营造了一个身临其境、感同身受的情境,从而产生“扣人心弦”、“心弦之交”即“交心”的共鸣效应。
如果说电影是一种影像叙事,那么,微电影则是一种微影像叙事,微电影的艺术则是微叙事的艺术。无论是纪录片还是剧情片,微电影都是以微小故事的展示(即“微叙事”)为主要内容。所谓“微叙事”,从叙事内容上讲,微电影的叙事之“微”在于“小”即微小的故事,就是立足于个体体验、只针对个体单位发言和倾向于叙述日常特殊的小故事;从叙事形式上讲,微电影的叙事之“微”在于“精微”,它更讲究叙事的策略和技巧,因为它要在有限的叙事篇幅(时段)内用影像叙述一个完整的故事。微电影不仅沿袭了传统电影的叙事特性,而且把叙述蒙太奇这一构建和组接影像的方式“精巧绝妙地”运用到极致。
近年来,极其讲究叙事艺术和高度倚重于叙事蒙太奇的微电影的诞生无疑是对本真电影的一种回归。微电影的叙事特性为其社会教育功能的有效发挥奠定了本体性的基础,提供了方法论上的便利。
二、微电影的思想政治教育功能
基于其叙事特性,微电影一改传统电影对表现蒙太奇的倚重,转向叙事蒙太奇。叙述蒙太奇借助感性的且具有戏剧性的叙事手法即讲故事的方式来诉诸于人的情感,潜移默化地传递主流意识形态和价值观,使观众受到感染,因而,它实现的是一种在感化中予以教化的渗透式“软宣传”。由此,微电影把思想政治的宣教目的“绵软”地、不着痕迹地隐藏在叙事本身之中。正如美国广告大师托尼·施瓦茨所言:“最好的政治广告对观众什么都没有说。它们仅仅触动了观众的情感,并且提供了一个让他们宣泄这种情感的语境。相对于触动观众心弦的广告,那些试图向观众传递信息的广告怎么都要逊色一些。”③显然,微电影的“广告”“宣传”效果要比传统电影更强,其对观众的思想政治教育的威力自然也更大。
从影像叙事的具体操作上看,在传统电影的表现蒙太奇运作下,抽象的思想统御形象的情节,人为的意志主导生活本身的逻辑,主观的表达钳制故事的走向。倚重于表现蒙太奇的传统电影,因过于功利性地露骨地表达主观的价值观和思想意识形态,从而丧失其自在而自为的目的性,而沦落(异化)为手段即纯粹的思想观念的承载物。与之相对,微电影运用叙事蒙太奇,白描式地叙述情节,故事中生动、活泼的细节“自然”而自然地流露、展示和呈现出来,甚至不添加任何传递思想的解说画外音。倾向性即价值取向(包括政治意识形态)就这样被深度地卷入到故事情节当中,观众则从艺术审美中获得心情愉悦和精神洗礼。譬如,网络上广为流传的微电影《三克的梦想》,没有任何旁白和独白,有的只是关于小男孩与乒乓球之间发生的故事片段细致入微地展示给观众,这种白描式的叙述却神奇般地拨动了观众的心弦,戳中了观众的泪点—它淋漓尽致地表达出了“智慧、坚持和爱”的思想主题。
进而,从叙事影像自身的特性上看,传统电影通常所动用的表现蒙太奇用抽象化、概念化的影像符号“框定”观众的认知:“表现蒙太奇由于过分严格地‘组织’了观众的知觉,因而在银幕画面中就消除了多义性。镜头含义过于明确反而使观众没有想象的余地了。”④与之相对,微电影叙事蒙太奇的叙事影像则是向观众的解读开放的,以至于是无限开放的。微电影在影像叙事时,其具象化、形象性的画面具有表意的空白性和多义性,因而使得故事的叙述具有开放性。从接受美学的角度说,这种影像文本的开放性恰好可以调动观众深度卷入到影像所建构的具体情境内,并容许他们自主、自由地去填补影像内所包含的诸多“空白”含义,而不是被动地接受其中的内容。譬如,微电影《三克的梦想》中的镜头画面的含义其实就是由观众自己解读出来的。正是基于叙事影像的多义性以及对其多样解读的可能性,构成了影像故事的独特魅力和审美趣味,微电影的思想政治教育效果得以被充分地显现出来。
三、微电影的知识文化教育功能
微电影的社会教育功能还表现在知识文化教育领域。在一个人获取知识和文化渠道呈现快捷化、多样性特征的“微”时代,微电影依其微叙事特性而成为知识和文化的“软性”传播载体,给求知和学习文化的人们带来新的视听体验。
在新媒体时代,人们的阅读方式不断创新,从抽象文字的阅读转向影像“阅读”。微电影的出现恰好为“读图时代”的人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阅读”平台。在这个平台上,人类的知识和文化内容以纪实和剧情故事的形式展现在观众面前,受众由此而获得独特的认知体验和文化教益。
微电影在知识文化上的教育功能首先体现科教(科普)微电影上。“传统科普作品的表达一般严格按照现实逻辑和科学态度展开,⋯⋯将科学知识按照知识体系的内在逻辑的方式进行客观表达和解读,其中涉及故事情节的成分不多⋯⋯而科普微电影则不同,它寓科学于艺术,以引人入胜的剧情制造戏剧冲突。”⑤相比于传统的科教电影,基于其独特的叙事特性,微电影往往采取“知识+故事”的叙事模式,它把静态的科学知识具象化为一种动态的、具有故事情节的知识性叙事,或者说,为知识内容量身设计故事,从而将知识植入到剧情当中。由此,原本抽象枯燥的知识一经这种故事化处理,就变得充满人情味,变得“有滋有味”—科学的严谨性与趣味性达到统一。科教微电影往往以科学人物、事件或科学成果作为题材进行策划和编创,把科学发展史上已有的人物、事件和物件等通过剧情故事予以呈现。譬如,微电影《神九你好》,以神九飞天的故事为载体,以吴江区青少年科技文化活动场馆、学校科普教育园为故事的主要场景,以3个怀揣科学梦想的小伙伴为故事主人公来叙事,将抽象的航天知识融入到可感、可视听的影像之中。又譬如微电影《双生疑云》,通过讲述一个悬疑故事,极其有趣而有效地把同卵双胞胎之间产生变异的科学现象介绍给观众。
四、结语
在一个微博、微信、微小说、微电影盛行的“微”时代,人们受教育的机会和途径越来越多元化、小众化和个人化,如何有效地进行思想政治和知识文化方面的社会教育应该成为全社会共同关注的课题。基于其微影像叙事的特性,微电影既是思想政治教育的“软性”宣传平台,又是知识文化教育的“软性”传播载体。可以预期,伴随大众影像社会的兴起,微电影的社会教育功能必将充分发挥出来。
注释:
①李幼蒸:《当地西方电影美学思想》,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154页。
②杨晓林等:《微电影艺术导论》,中国电影出版社,2015年版,第122页。
③布莱恩·麦克奈尔:《政治传播学引论》,新华出版社,2005年版,第102页。
④李幼蒸:《当地西方电影美学思想》,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102页。
⑤杨晓林等:《微电影艺术导论》,中国电影出版社,2015年版,第199页。
(作者系中国传媒大学硕士、安徽广播影视职业技术学院讲师/责编: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