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中国弱势群体和边缘人群的影像关注与持续记录,自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成为许多秉持人道主义立场的中国摄影师的重要摄影实践。那些居身主流社会生活与文化视野之外的人群,他们鲜为人知的生活现实,一一出现在摄影师的影像文本当中。这些影像的价值在于:一、一反当时影像为宣传服务的僵硬姿态,直抵当下中国底层社会的现实状况,经由影像的冷峻书写,为我们揭示出一个处于转型时期的中国存在的各种社会问题,以期引发全社会的广泛关注。二、在摄影行业内部,一改当时摄影以艺术为名义,以审美为借口,回避社会问题,不敢直面现实,终日沉湎于风花雪月式影像营造的痼习,转而开始强调摄影师的在场性和独立判断,重视影像作为证言的真实属性,重建影像的纪实性美学。
20多年过去,这样的纪实摄影实践已然成为众多中国摄影师秉持的方向。对一个个话题的长期追踪记录,形成了大量纪实摄影专题作品,无论视觉描述的丰富性,还是相关背景资讯采集、研究的深度,都已远非昨日可比。更值得看重的是,这些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被看作是“社会主义阴暗面”的影像内容很难公诸于世,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和传播媒体的迅速发展,这些影像已经得到了广泛的传播。经由这样的影像,我们知道了,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在我们熟悉的生活经验之外,还有很多人以另一种我们所不熟悉的方式艰难地活着,我们知道了这个国家远非过去宣传的那样富足和幸福无边。它还存在着许多我们必须面对和去解决的问题。
纪实摄影家们期待通过自己的摄影,显现一个真实的中国,并影响那些能够关注、解决这些问题的人群和力量。可是,多少年过去,有多少人群因为这样的摄影得到了有效的关注?有多少问题因为这样的影像得到了彻底的解决?据我有限的观察,摄影家解海龙先生拍摄的《我要上学》产生的巨大影响,感动了无数善良的人们,无数善款捐助,使得全国的贫困地区建立起一座座学校,让无数失学的孩子在风雨之外得以接受基本的教育。摄影家于全兴先生历时十几年拍摄的大型纪实摄影专题《幸福工程》记录了一个国家发起执行的救助工程,无数贫困母亲通过小额贷款的方式,自助自救,得以家有粮吃,身有衣穿,摆脱基本的生存困境。仅此两案,由于国家的介入与干预,才使问题得以初步的缓解。
这样的结果让我们明白,我们看到的问题远比我们预料的要复杂得多。抱怨没有用,单纯地寄希望于他人也没有用。面对这些问题,解决这些问题,需要我们的行政机构和全社会所有人的关注、行动和持续努力。这是每一个有良知的国民和政府必须经历的过程。唯有如此,我们活着才有意义,我们的工作才有价值。亦唯有如此,怀谦卑之心,任艰难之事,我们才能见到众生,并最终见到自己。
借此机会,向摄影家于全兴先生所做的工作表达我的敬意。
2014年1月,吉保么力日得到幸福工程一对一帮扶款5000元,购买1匹母马,12月母马产下1匹小马。丈夫当选洛哈村村长,每月工资11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