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经历开始于一个性格古怪的老太太的临终遗言。镇上有一家报纸会为每位去世的居民刊发讣告,老太太不喜欢这家报纸唯一的讣告记者干巴巴的文风,坚决表示不许这位记者写她的讣告。编辑找到了海瑟:“你既然能写活人,那么你也许也可以写写去世的人。”海瑟同意了。
每次撰写讣告前,海瑟会先去拜访逝者的家人、朋友,聊聊逝者生前的故事。当他们开始回忆,琐碎生活中的细节就源源不断地出现了,他们回忆逝者生前养过的一条狗的名字,滑雪或冲浪时的样子,获得某个奖牌的年份……这些细节在写作中并不总是需要,但是海瑟不会打断他们,即使在交谈的前20分钟她就获得了全部需要的素材,她也会继续倾听,和他们一起喝咖啡,看找出来的老照片,看着他们流泪。这不像一次为撰写讣告做准备的目的明确的采访,她甚至觉得,“帮助他们倾诉悲伤”比写出讣告更加重要。
当她回到家开始写作,亲友们循环往复讲了2个小时的去世过程往往只用一句话概括,剩下的篇幅她会留给逝者有过的“一段好的人生”。
来找海瑟写讣告的通常都是逝者的亲人,只有一次例外。一位叫雷妮的女人登门拜访,请海瑟为自己撰写讣告。这时雷妮已经确诊乳腺癌且时日不多,她为海瑟列好了采访名单,甚至交代了诸如列出自己孩子的名字时要不要加上中间名这样的细节。整个家庭中,雷妮是唯一为她的死亡做好准备的人,家人们失去理智的反应让雷妮无法平静地交代后事。海瑟的疏离身份让她成了雷妮唯一可以坦然交流的对象,对此雷妮心怀感激:“你是唯一在此刻理解我的人,我并不是放弃生命,就是这样。没有人可以永远活着,我的时候到了。”
海瑟在采访时有时也会碰到困难,有的逝者,虽然大家都认识他,但没人在他生前与之深交,因此他们全都说不出他的故事,讣告只好用毫无感情色彩的生平事迹填充。她至今已经写了400多篇讣告,撰写这么多讣告,她常被人们问起是什么决定了一个 “好的人生”。海瑟将此归结为“关系” —她指的是那些“当我们去世,会想念我们”的人。(文|孙穆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