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届的商学院EMBA班有两个半美女。
说两个半,是这么算的:风骚入骨的优优当然算一个,故作矜持的子涵也算一个;剩下的那半个就要数傻大姐李真了。
EMBA班每个月上一次课,那也是全班同学的Party时间,吃喝玩乐,轮流做东。这次正好轮到李真,同学们一致要求把饭局定在雷峰塔下,这里妖气冲天,就着妖气喝酒,倍儿香。
开局半小时之后,两枚真正的妖精才陆续闪亮登场。首先是优优,帽子一脱墨镜一摘,看似随意的T恤勾勒出让人流鼻血的身材。居然有个服务员认出了这个三流小明星,跟过来要签名。
优优的位子紧挨着王岩。这是她事前发短信给李真要求的。像优优这样半红不紫的女演员,当然不会真的对什么微经宏经感兴趣,她来读EMBA的目的很明确:吃唐僧肉。而王岩就是这个班的头号唐僧。他四十出头,健硕的身姿频频出现在财经杂志的封面,关键是,单身。
酒喝到一半,李真用余光看见优优和王岩咬了一会耳朵,起身上洗手间了。过了几分钟,王岩也起身出去了。
看来优优要提前毕业了。似乎是掐着优优离开的点儿,子涵出场了。她含笑往包厢门口一站,喝到一半的酒又掀起新的高潮。美女嘛,永远都能起到刺激肾上腺素的作用。
和对优优不同,李真还真没看出来子涵是个妖精。在她看来,这个女研究生文静大方,哪里像个妖?分明是个淑女的典范!
子涵没给她发短信要求特殊座位,于是被随机安排到空出的位子上。邻座是山西来的屠户林总,又黑又胖,满脸泛着猪油,一口家乡土话,口袋里随时掏出一捆一捆的人民币。看着他色迷迷盯着子涵的样子,身为庄家的李真有点替子涵着急,可观察了一会,子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把林屠户招呼得天衣无缝,这才放心了。
钱不是问题
李真气喘吁吁地把新买的盆景往前台上一放,对小姑娘抱怨:“我累得像条狗似的。”
李真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公司,大学毕业十几年了,除了那段失败的婚姻浪费的几年,她全部的心血都在这里。
今天来了一个美少女做心理咨询。美少女约十六七岁,满脸的叛逆。咨询结束以后,李真看她的报告。对于“为什么要夜不归宿”这个问题,少女的回答是:“我是人,有正常的性欲。”李真咋了咋舌,替她的父母头疼。
手机突然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打电话的是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王岩。原来那少女是他女儿。他约李真吃饭,想问一问情况。
李真匆匆忙忙赶到饭店的时候,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公司忙走不开,她把王岩约在自己平时用来当食堂的一家湘菜馆里。对从来只出入五星级饭店和头等舱的王岩,大概也只有李真敢这么干。还好,王岩镇定自若地面对油腻腻的碗碟和刷锅水一样的茶,没变脸,但也没动筷子。
李真说了句你不饿?我可饿了。自顾自大吃。王岩女儿的咨询报告就在她包里,不过根据咨询师原则,不能给王岩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女儿就是王岩的软肋,自从父母离异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让王岩想起来就直叹气。
李真说:“孩子到了我这里你放心,我派最好的咨询师跟她谈。平时再多引导她参加一些活动,在孩子周围形成一个‘场’,慢慢地她的状态就会好的。价格我给你打八折。”
王岩满脸的感激:“钱不是问题。价格该怎么算怎么算。”
李真心想:“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吃过饭,王岩送李真回公司。深灰色的宝马7系,相对他的身家来说已经算是低调的了。往宽大的真皮坐椅里一靠,深色玻璃隔绝起一个无声无息的世界,身边是大克拉钻石王老五充当的柴可夫斯基,李真忍不住有点心猿意马。
视线向下,看到自己藏也藏不住的肚腩,和肉波连连的大腿,李真一下子清醒了。那两个正牌美女争唐僧肉争得那么辛苦,自己这半个美女就别去当炮灰了。
这时,马路上的两个人吸引了她的注意。是子涵和林屠夫!林屠夫粗壮的手臂搂在子涵的杨柳细腰上,臭烘烘的嘴拱在她耳边,不知道是在说还是在舔。
李真惊愕得闭不上嘴。王岩从反光玻璃里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李真连忙闭上嘴,说没什么。
没准你有戏
李真还没去找子涵八卦,子涵主动找上门了。她神秘地冲李真一笑,说:“那天,我看见你坐在王岩车上。”
李真说:“我们在谈公事。”自己都觉得听着不像真话。她反问:“你和林屠夫是怎么回事?”
子涵满不在乎地说:“一男一女,能有怎么回事,那么回事呗。”
她这么坦白,倒叫李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她想不明白,就是要吃唐僧肉,也不该找上林屠夫呀。
子涵回答了她的疑问,说:“与其嫁给富二代看公婆的脸色,不如给富一代当二奶来得痛快。”
李真无语了。半晌,她说:“那也可以嫁给富一代呀。”
子涵笑了:“像王岩那样的?优优不行,我看你没准有戏。”
李真坐出租车从商学院出来的时候,在离校门口不远的地方,看见王岩一个人走在雨里。她连忙招呼王岩上车,王岩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着脸上的水,神色有些尴尬。李真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你的车呢?优优呢?”
王岩说:“我们刚刚分手了。我把车送给她了。”
李真的嘴张成了一个“O”字形。王岩说:“让你见笑了。”
李真忙说没有没有。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地看着车窗外。王岩说:“陪我去喝一杯吧。”
下午李真旷工了,这在她来说可是前所未有的。她和王岩在湖边找了个包厢,一人喝掉了一瓶五粮液。喝到后来两个人都茫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EMBA课堂上的笑话,笑得直流眼泪。
这顿饭从中午吃到黄昏,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出了饭店,叫了辆出租车开到王岩住的酒店里。李真问他怎么不住在家里。王岩说:“家里太空,住着没劲。”
进了房,王岩进洗手间撒尿。李真蹬掉鞋子外套就往床上倒。雪白柔软的大床,真舒服。王岩撒尿的声音真响。她想笑。
就在这时,她感觉有个身体沉甸甸地从背后挤过来,暖暖的体温让人感觉很踏实,很有安全感。她有些陶醉起来,于是翻过身去。
一发不可收拾
有些人一觉睡成了情人,有些人一觉睡成了仇人,有些人一觉睡成了陌生人。李真和王岩属于最后一种。
从酒店出来以后,她有快三个月没见过王岩了。他不联系她,她也不联系他。李真逃了两个月的课,到了第三个月的时候,决定还是得去上。三十万的学费呢。就算是老娘出钱睡你,你也值不了这么多!
结果李真不光去了,还轰动了。这三个月里,她像和谁憋着气一样,一口气参加了减肥疗程、美容疗程,还请了个形象顾问,专门负责给自己买衣服。三十出头的女人,好好整顿一下还是大有希望的,眼看着腰肢袅娜了,唇红齿白了,再穿上一身兼具气质与妩媚的衣服,看着一点儿不比优优和子涵逊色,还多了几分过来人的成熟大气。
李真往教室门口一站,连教授那双历经华尔街风云的鹰眼都亮了一下。她一眼就扫到王岩正坐在教室的角落里。“躲谁呢。”她恨恨地想:“老娘可没空搭理你这种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家伙。”
果然,下课时间一到,李真提上包就走,连一点后悔的机会也没给自己。
其实她知道,对于王岩这样的男人来说,玩“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根本没用。她也不是在玩把戏,就是听从自己的内心。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王岩,她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一系列的减肥美容又说明不是那么回事。
说到底,她还是动了情。动了情,就容易被伤了心。
王岩不知什么时候等在校门口,问她:“你是不是像她们一样,是来钓凯子的?”
李真怒了,说:“你在一个班睡了两个,你问我是不是来钓凯子的?!”
“再说了,我钓你干吗?钱,我自己有,够花了。钱这个东西,够花就行了,再多也没什么意义,还不是活着一张床,死了一个盒子?”
这话打动了王岩。他相信了。他看着李真的脸色从涨红渐渐恢复正常,呼吸也慢慢平顺了,提议:“一起吃个饭?”
李真说:“对不起,我有约了。”王岩还以为她是气话,可一辆小本田停在他们身边,开车的是一个明显比他穷得多,也比他年轻得多的男人。李真拉开车门,和小男人相视一笑,把他一个人抛在复杂难言的情绪中。
后来王岩又打了几次电话,李真都没接。她不敢给自己希望。王岩这块唐僧肉太香了,不是她李真能吃得上嘴的。哪怕是减了肥的李真。
是的,她即便没得到他的心,起码也得到了他的尊重——然而故事当然没停留在这里。
王岩的女儿还在李真这里接受治疗,少女的情况已经大有起色,笑容多了,生活健康了,和父母的关系也改善了。为此,王岩和前妻都特别感激她。她想了又想,还是将这段时间以来的咨询总结报告发给了王岩。私归私,公归公,不能耽误咨询业务。
报告发掉的那个傍晚,王岩的电话又打来了。她想了想,接了。电话里的指示简短而明确:“我在你楼下的车里,等到你为止。”
好霸道。但她的心被这种霸道揉得酥酥的。忍不住放下手里的东西,下楼。
一辆崭新的奔驰停在楼下。王岩从半开的车窗里看着她。眼神似乎很平静,但她能看得出那里面藏着和她一样的躁动。
似乎就在她的手触及车把的那一瞬间,火一下子点燃了。压抑了这么多天的火苗,一旦点燃就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在封闭的车厢里像要吃了对方一般地吻在一起。
两年后EMBA毕业的时候,李真也顺便宣布了她的婚讯。在她和王岩的婚礼上,所有同学都又笑又闹,只有优优酸溜溜地瞅着她,说:“真看不出来,你这个人可是深藏不露。”
李真不介意她语气里暗藏的讥讽,照样笑吟吟的。今天是她的好日子,谁也别想破坏这份好心情。
编辑 柳焕杰 撰文 clara 写意 设计 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