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医生,不当护士,可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染上洁癖?这实在让我感到很烦恼。但更加烦恼的应该是侯传琪,他纵然再爱我,也对我的许多要求感到非常多余,一天一换的素色无花纹床单,地毯区和地砖区的拖鞋必须严格区分开来,每次上完厕所都要对着马桶喷上清洁剂……好吧,就当我用爱情绑架了他。哦对了,他即使再冲动,也一定会在我们亲热之前洗泡泡浴,并且要高举双手以示指甲清理完毕。
从认识我以来,他便一直守候在我身边,真的就只是默默地守候啊。直到我发现那个男孩和另外一个女孩牵扯不清决定分开,侯传琪才向我表明心意。所以当我想到自己当初无论如何忽略,他都没有放弃过对自己的守护,就觉得感动莫名。我想到曾经,自己不好好吃饭胃痛又发烧,住进医院以后,侯传琪守在旁边有求必应,就只差陪我上厕所了。早上醒来我看到侯传琪眼眶都凹陷下去了,可我那时还是毫不避讳地想着另一个男人。
我和侯传琪说过自己有多傻:我说假如车子撞过来,我是一定会把那个男孩推到一边的;我说我曾经大雨天的时候跑出去给那个男孩买早饭,就只希望让他多睡一会儿。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是和另外一个女孩暧昧。我说,我是个有洁癖的人,连自己喝水的杯子都不愿意别人和我共用,何况是男人呢?
侯传琪对我说,“等我们好起来以后,我会好好疼你的。假如有车子撞过来,我一定把你推到一边,假如下着大雨你不愿意起床,我一定去给你买你最想吃的东西。”
所以我们在一起了。
窒息
所以当恋爱一年以后,当我从雪碧那里听到侯传琪可能出轨的事情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她是不是弄错了。雪碧是他同事的老婆,也是我的同学,她跟我说实在不忍心瞒着我,即便做了恶人,也得让我知道侯传琪的真面目。
我看着雪碧貌似同情的目光,简直快疯了。这怎么可能?侯传琪从来没有任何迹象,他的QQ密码、手机密码都对我公开,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去查,我对侯传琪真是百分百的信任啊,我不相信一个爱了我整整五年的男人也会做出这样肮脏的事情。
一想到和自己缱绻的男人有可能也睡在另外一个女人身边,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我直接打开电脑,登录了侯传琪的QQ。侯传琪的QQ好友没有几个,我一一翻看聊天记录,居然有一个头像,所有的聊天记录都被删除了。
那个ID是个男人的名字,我依稀想起来侯传琪的手机上也有这个人。我又继续登录中国移动的网站,查询侯的短信记录以及通话记录,有一个号码出现的频繁程度明显是不正常的。
我拨通了这个号码,接通之后传出来的声音,是一个女人。我的心凉了。
摊牌
我实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当初我选择侯传琪的时候,就是觉得侯传琪对自己的照顾、忠诚是所有男人都无法企及的。我还骄傲地对雪碧说:“如果连侯传琪都会有外遇,那全世界的男人都不可能是干净的了。”现在回想起来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开始幻想雪碧和她老公议论自己这件事的情景,想必雪碧的老公会说:“你看,你成天拿侯传琪跟我比,现在怎么样,我是对你没有那么俯首帖耳,可我没什么花花肠子啊。”
分手?这是我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不行,我不能够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雪碧无非是想看我不知所措的样子,用别人的不幸来让自己心理平衡,不正是大多数人的拿手好戏?她们想看到的结局无非是我成为弃妇罢了,冷静下来,就算是分手,也要打个胜仗!
我给那个号码发了一个短信:“我是侯传琪的对象,我们见一面好吗?”我看过林语堂的《京华烟云》,里面姚木兰发现丈夫和一个学美术的女学生关系不正常以后也是这样做的,所以我想,我也应该和这个女人见上一面,知己知彼才行。于是我也像姚木兰那样精心打扮了一番。那个女学生看到姚木兰以后知难而退,而且还和姚木兰成为好友。
成为好友就不必了,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但见上一面我还是认为很有必要。
见面过程没有我想的那么惊心动魄,无非是给我增添了证明而已。我证实了侯传琪晚上在书房上网是在和别人聊天;证实了侯传琪假装和客户谈生意是在和别人打情骂俏;证实了他们的地下恋情刚开始了三个月,正打得火热;我也证实了家花没有野花香。
这个女人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强大,她不美,即使努力化了妆也不美,当然她很年轻,年轻到没有心机。她居然说:“我和侯传琪才是真爱,你应该让位。”我被气得哭笑不得,原本想冷静,被这个女人的胡言乱语一激,当晚就和侯传琪摊了牌。
事后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压根不必和侯传琪哭哭啼啼,何必脆弱。当然侯传琪对我还远远未到弃如敝屣的程度,他也哭,他说:“我只是一时糊涂,被别人一引诱,就把持不住了。你一定要原谅我。”
我知道,他仍旧是爱着我的。而此时的我,居然成了他们的障碍,当侯传琪发誓再不和那个女人联系之后,他开始闷闷不乐了。我觉得自己居然成了《孔雀东南飞》里面的老太婆,而侯传琪和那个女人成了可歌可泣的焦仲卿和刘兰芝。这未免也太荒谬了吧!
长假
我已经从这场战斗中成长起来了,我不再是一个小女孩。晚上我和侯传琪背对背地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居然能够忍受一个在另一个女人体内进出过的男人还躺在自己身边。当然我想如果侯传琪一旦转过身来拥抱自己,就一定要拒绝,但是,侯传琪一直没有转过身。
我想,干脆我把这个男人让给别人算了。可是我一和侯传琪表明自己的态度,侯传琪居然开始发脾气。嘿,你凭什么冲我发脾气呢?我恨恨地想,绝不能让这种局面再继续下去了。
第二天,我请了一个月长假直奔香港。我从未觉得自己有多么深爱侯传琪,选择侯传琪无非是因为他对自己义无反顾的好。现在他连这个优点也丧失,那么还有什么必要维系这场爱情?只是小女孩天性让我咽下不这口气,一个洋娃娃,我不喜欢,别人要抢,我也不愿意拱手让人,只能允许我把他丢进垃圾箱!
我当然知道侯传琪会出轨的理由,和我在一起,我是公主,他是奴隶,而与那个女人在一起时,他便成了高高在上的国王。哪个男人不愿做国王呢?我回想起当初与那个女人的相见,女人的眼睛向来是最毒的,只凭那样一扫,对方月薪几何了如指掌。虽然侯传琪只不过是有栋一百平的房子,一辆二十万的车,可在这个女人眼中,当然是值得一睡的目标。
香港
到了香港,我不想让侯传琪知道自己的任何消息,可是我又很希望侯传琪能够像电视剧的男主角那样,把什么都放下飞到香港来找寻自己。我决定,如果他能够这样做的话,自己就原谅他,对往事绝口不提。
可惜,侯传琪没有,每天晚上回到酒店,我都忍不住把原来的SIM卡放回去查看侯传琪有没有给自己这样的惊喜,他当然会发一些短信过来,哀求我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我觉得那种口吻应该是哀求了,所以我的气慢慢地在消解,加上每天都逛街逛到腿软,大包小包的衣服、鞋子、化妆品让我的激素迅速上升,怪不得对于女人来说,鞋子永远排在老公前面。
在从香港回上海的航班上,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实验
侯传琪到机场接我,很显然,他很憔悴。女人与男人之间即使没有水深火热的激情,彼此的怜悯一定是有的,否则谁会愿意夜夜同床异梦。侯传琪紧紧地拥抱我,我感受到他的内疚,更重要的,是我从他的拥抱中感受到了需要。这种需要不是生理上的,也不仅仅是心理上的。我们迫不及待地回到家,酣畅淋漓地嘿咻。侯传琪在事后承认,我离开这一个月,他确实又和那个女人联系了。
我恨恨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来,他马上又抱住我:“我没有带她来这里,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除了你,我不会让任何女人来到我们的家。”
我想,是时候让侯传琪明白正牌和小三的区别了。我说:“我们分手吧,不过你去和她说,条件是房车都归我。”侯传琪大吃一惊,我又补充说:“别误会,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是让你做一个实验,你不是觉得那个女人真心爱你吗?你去问问她,如果这样她还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侯传琪明白我使的是釜底抽薪这一招,他迟疑地想了一会,问:“如果她还是愿意和我在一起,怎么办?”
我在心里大笑三声,男人呵,这就是男人!我冷笑着回答:“那你们就双宿双飞好了!我正求之不得!”
骄傲
结局实在是太没有悬念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一个把房子、车子、大部分存款都给了前女友的男人。因此侯传琪痛心疾首地清醒过来,彻彻底底地向我道了一回歉。
只是,那又能怎样呢?我觉得自己真是很可笑啊,辛辛苦苦维持洁净又怎么样呢,陪伴身旁的看似完全属于你的男人,也曾经陪伴在其他的女人身边。
哈,原来没有谁是天使。即使是曾经纤尘不染的自己,不是也能够忍受跪在地板上,将看上去很恶心的垃圾一点点捡拾起来吗?
我只能够在有限的范围内过着仿佛和原来一样的生活。大概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够微微叹息,隐约有些骄傲地提醒自己,或者说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我仍旧有着莫名其妙的洁癖,我仍旧能够让自己在这个世界里过着一尘不染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