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中国摄影家

讲述野生动物的故事,是我回馈自然的方式

作者:摄影/英戈 · 阿恩特采访/杨梦娇Photos by Ingo Arndt Interviewed by Yang Mengjiao
杨梦娇(以下简称杨):阿恩特先生您好,在一则访谈中您提到小时候经常逃课到附近的森林中观察动物,是这样吗?

英戈·阿恩特(以下简称英戈):哈哈,并不是总逃课。不过在我的童年时光里,我的确把大量的空闲时间都花在与森林里的动物为伍上了。在我的家乡法兰克福,城市边缘就有大片的森林,骑自行车5-10分钟就能到达。小时候,我住在距离法兰克福市中心约15分钟骑行距离的地方,在我家附近就有大片的森林。一定程度上,我也受到了父亲的影响,他是一个狂热的鸟类观察家,跟随着他的脚步,我的童年基本上都是在森林中度过的。

杨:那么您是从何时开始将森林和森林中的动植物摄入您的镜头 的呢?

英戈:大约从十二三岁起我就开始使用相机拍摄照片了。我拍摄的第一个对象是野生兰花,在德国生长的野生兰花与热带地区的野生兰花不同,都长得很矮小,但是很美。而我第一次拍摄的动物是翠鸟,这种害羞的小鸟很警觉,不容易拍摄,因此需要搭建掩体,最好的方法是用一些小鱼作为诱饵,并且把装好诱饵的盒子放在水流当中,然后在掩体中耐心等待。经过一段时间后,翠鸟就会发现获取这些食物如探囊取物般便利,于是会在一天中来两三次以大快朵颐,在它们进食期间,我就可以顺利地拍照了。当时我13岁,也就是说那已经是35年前了!这就是我作为野生动物摄影师的起点。

杨:您什么时候开始立志成为一名职业野生动物摄影师呢?

英戈:事实上,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确立这个人生目标了。我喜欢观察动物,同时把拍摄它们作为我观察、了解它们的最终目的,因此我一早就决定要以此为生。我在学校读书期间,就反复拍摄野生动物,不断锤炼自己的拍摄技巧,在我19岁从学校毕业的时候,德国的兵役制度要求年轻人积极参军,如果不参军的话也要参加工作,用其他形式为国效力。因此我就决意成为一名职业野生动物摄影师,接受政府委派的拍摄任务。在那时,德国的职业野生动物摄影师都是非常成熟的摄影师,一般都在四五十岁左右。在他们眼里,那时只有19岁的我就是一个毛头小子,不被重视,所以那段时间我的收入也是少得可怜。但我坚持拍摄和投稿,逐渐地我的作品开始刊登在报纸、出版物上,我也赚到了一些钱。我几乎把所有赚到的钱都用来购买新的照相设备和胶卷。就这样,在21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到国外拍摄,在斯里兰卡拍摄了5个星期,尽我所能地拍摄了当地的动物和风景,并成功把这批作品卖给了德国的杂志,这也开启了我环球旅行进行野生动物拍摄的生涯。

随后我去到印度,进行了第一次主题性拍摄,我以猴子为选题在印度展开了为期六周的拍摄。其间我拍摄了焦特布尔(Jodhpur)沙漠中的一群哈奴曼叶猴,它们是传说中印度神灵哈奴曼的勇士,享受着当地人特别的供奉和宽容。我追随那群哈奴曼叶猴,拍摄它们从日出到日落的活动,在它们睡觉的时候我也回到旅馆休息,在它们醒来之前,再去它们的栖息地继续跟踪拍摄,就这样持续不断地拍摄了六个星期。这也是我第一次尝试以某一种动物为主题进行专题、叙事性的拍摄。这次拍摄的作品获得了巨大成功,杂志社买下了这批作品,其中的一幅还获得了许多奖项。最重要的一个奖项是英国的野生动物摄影奖,这个奖项在野生动物摄影界有着重要的地位,通过这个奖项,我获得了英国的一些工作机会,也逐渐为人所知。到目前为止,我已经五次获得这个奖项,但是第一次获奖的意义对我来说是无可取代的。从那时开始,我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出版商、杂志编辑,也可以获得更丰厚的稿酬,从而可以前往多个国家,不断丰富我的拍摄和创作,比如,在美国拍摄海象,在埃塞俄比亚拍摄另一种猴子。哈奴曼叶猴 印度 摄影:英戈·阿恩特(© 2016 by Ingo Arndt Photography)1999年,我获得了德国《地理》(GEO)杂志的第一个委任项目,拍摄变色龙。从那以后,我与德国《地理》杂志展开了长期合作,平均每年拍摄1-2个项目。到目前为止,我在《地理》杂志上已经发表了约25个专题故事。和《地理》杂志的合作是我职业生涯的重要里程碑,凭借这本杂志在业内的影响力,我的名字为更多人所知,同时还获得了许多摄影奖项,不仅是野生动物摄影的奖项,还包括2005年的世界新闻摄影奖、2006年的德国科学摄影奖等等。也是从1999年开始,我频繁地在世界各地进行野生动物拍摄,每年中有大约6个月时间都在外拍摄,约6个月时间在工作室里工作。当然,现在的情况是,要做一名职业野生动物摄影师非常艰难。职业摄影师很多,比如时尚摄影师、新闻纪实摄影师,但是职业野生动物摄影师目前在德国仅有四五位。

杨:您印象最为深刻或者最有趣的拍摄经历是什么?

英戈:我还以为你要问我最危险的拍摄经历是什么呢。总有人问我在拍摄中有没有遇到过危险,大家都期待我讲一个跟老虎搏斗的故事!事实上,没有恐怖的老虎,没有吓人的大猩猩,我认为它们都是非常温和可爱的动物。当然,在野外拍摄确实存在危险,特别是拍摄大型动物的时候,然而最危险的其实是野外环境中的蚊子,如若不慎患上疟疾,几乎可以说是回天无力。当你面对一只大型动物的时候,你可以根据经验采取各种措施保护自己,但是蚊子是很难防范的。还有一个危险的对象就是人类,在乌干达,我差点被一个酒鬼给杀了,那真不是开玩笑的。

杨:您曾在中国的四川拍摄大 熊猫?

英戈:是的,我在成都大熊猫繁育基地拍摄了一些大熊猫的影像,但非常遗憾的是,在我到达基地之后得知我的进山拍摄许可被取消了。似乎是因为在那之前,BBC在拍摄中发生一些问题,所以我的许可也被取消了。

杨:您是如何接受杂志委任的?又是如何筹备一个拍摄项目的?

英戈:事实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在没有委任的情况下进行工作的。先自行策划拍摄的主题,自费完成拍摄,然后再寻找把作品卖给出版社或者杂志社的机会。后来与《地理》杂志的合作中,基于彼此充分的信任,也有一些选题是由我来提供的。即便是由杂志社选定的拍摄对象,他们也给予我充分的创作自由度,不会预先设计他们想要得到的作品或者画面,只是告诉我拍摄动物的名字,其他的一切都由我自己来掌控。在得到委派后我会在网上进行大量的信息搜索,然后选定拍摄的地点、计划拍摄的时段、时长和行程。在网络信息发达的今天,收集信息已经变得非常便利了。从前,我需要阅读大量的书籍,向专家咨询,打电话、发传真,而今天我所要做的就是在网络上搜索、发邮件以及研究这些材料。同时,经过将近30年的职业野生动物摄影生涯,我已经掌握了大量与动物相关的知识,现在我收到的每一个委任项目,每一种动物,我都基本了解关于这些动物的基础信息。

杨:如果请您给初入野生动物摄影领域的摄影师一些建议,您认为什么是最重要的?

英戈:首先,我想告诉他们在今天成为一名野生动物摄影师是非常艰难的,这个行业的黄金时期是30年前,10年、20年前的情况也比今天好很多。30年前,野生动物摄影师的作品可以以很高的价格出售,现在这个价格越来越低,到今天已经非常低了。对于已经在行业中工作多年的摄影师来说,基于常年累积的资源,还可以卖出作品,但是对于初出茅庐的摄影师来说,的确会非常艰难。当然,如果确信对于野生动物摄影充满了理想与热情,是可以努力尝试的,但是行业的不景气也是现实。很多中国摄影师都把拍摄野生动物作为一种兴趣,我在非洲拍摄的时候就遇到过很多中国摄影师,他们对此很有热情。然而如果要把野生动物摄影当作是吃饭的营生,那么就一定要做出与前人不同的新东西,或者是从技术上突破,或者是找到属于自己的表达方法。对我来说,我最擅长的就是用照片讲述这些野生动物的故事,在我看来,这有助于读者更为全面地了解我的拍摄对象,在拍摄之前,我就会开始构思这个故事应当如何讲述,或者是围绕着这种动物的特殊习性,或者是全面反映一种动物方方面面的信息。以在印度拍摄哈奴曼叶猴为例,通过从早到晚为期六周的拍摄,我可以纪录小猴子的成长过程、拍摄到它们的种种生活习性、生活的环境等等,这不仅是一种独特的叙述方法,同时也能够更好的营销我的作品—杂志社不会买一张或两张,他们总是会购买一组图片。杨:您曾提到您的核心拍摄理念是“试图将复杂的生态背景(ecological context)视觉化”,可否请您详细解释一下这个理念呢?这个理念又是如何出现与形成的?

英戈:作为一个职业野生动物摄影师,我获得了可以到达世界上许多难以到达的地方、看到许多珍稀的动物的特权,我认为作为获得这种特权的人,不应当仅仅是仰赖这种特权去拍摄、工作、赚钱,更应该身体力行地去回馈大自然、回馈这些动物和植物。我们都知道,现在有许多动植物都面临绝种的危机,所以我应当借助于自己的拍摄和作品去唤起生活在文明世界中的人类对于这些生物的关爱,特别是唤醒他们保护这些濒危动植物、保护自然环境的意识,同时认识到我们赖以生存的文明世界与自然之间生死依存的关系,爱护动植物、保护环境,其实就是在为人类自己的美好未来努力。在拍摄濒危动物的时候,我的拍摄重点往往在于反映它们危机重重的生存状态,以及反映致使它们身陷险境的原因为何。这是我回馈大自然的一种方式。

杨:您的作品中,有几件令我印象非常深刻。一件是《动物集团》(Animal Mass)中的泽西虎蛾作品,这件作品是在哪儿拍摄的呢?

英戈:是在希腊的一个峡谷拍摄的。每天夏天都有大约五百万只泽西虎蛾聚集于此处。我想它们聚集于此是因为这个有着溪流和树阴的峡谷地带比岛上其他地区的温度低一些。我当时拍摄的地点是保护区,一般游客无法到达。我在获得特殊许可的情况下得以在峡谷中自由探索,寻访拍摄。后来我发现这个地方,上面是一块巨大的山石,从山石上方向下垂坠生长着许多藤草,那些蝴蝶就密密麻麻地栖息在这块山石和那些藤草上。在整个交配季节,它们都聚居栖息于此。

杨:在复杂的自然条件下,为了收获这样一张构图平衡,形式和谐的作品,是不是要付出许多努力?其过程的艰辛与从作品中获得的令人愉悦的美感可以说是截然相反吧?

英戈:的确如此。当我在远处观察到这个壮观的自然景象时,脑海里就构想出我想要拍摄的最终画面效果。但是拍到这个画面是很不容易的,这块巨石的前方是一条湍急的河流,而为了获得理想的拍摄角度,我还要攀爬到一块比较高的石头上,如果从石头上摔下去,大概我的摄影生涯就结束了。(笑)以这张照片为例,在野外拍摄的难点就在于如何找到最佳的拍摄位置,并且等到合适的光线。我个人比较喜欢柔和的光线而非直射的阳光,所以我在拍摄这个画面的半个小时中,摁了许多次快门,以确保获得令自己满意的结果。最终,我在拍摄的照片中,选择了这张在我看来传达出东方美感,有着日本屏风画式华丽感的作品。

杨:在您的另一本摄影集《动物建筑》(Animal Architecture)中有一些以纯黑色为背景的作品,黑色背景是后期处理的结果吗?

英戈:不,黑色背景是实际拍摄出来的,根据不同的条件,我会设置户外或室内影棚。所拍摄的这些巢穴即动物的建筑基本上都是博物馆的藏品,我从博物馆借出并拍摄它们。这个拍摄项目起源于《地理》杂志的一次委任项目,当时他们希望我去拍摄一批昆虫和动物的巢穴,但并不拍摄建造这些巢穴的动物。但是在我开始筹备那次拍摄之后,我意识到,仅仅拍摄巢穴是无法讲述一个完整故事的,所以我同时拍摄了这些“建筑”和“建筑师”。在这个主题之下,我拍摄了大量的作品,尽管杂志用不了这么多,但是我确信这些作品足以构成一个更大的故事,去做成一本书或者一个展览。所以这个拍摄项目的大部分资金是我自己筹备的,在拍摄完成后我也成功出版了一本画册,并在欧洲展出了这些作品,我还有计划在中国展出这个系列的作品。我最新的一本摄影集中包含了较多的中国题材,在这本《草的艺术》(Grass Art)中我重点拍摄了中国的竹子。事实上德语中的艺术(Kunst)一词不仅有“艺术”的含义,同时还有“物种”的含义,所以这本画册的名字也可以理解为《草类》。在这本书中,我也使用了类似于《动物建筑》的拍摄和编辑思路,用纯白色的底色衬托植物,同时不仅拍摄植物,也拍摄生活在植物环境中的动物,从而构成一个故事。

《动物建筑》书影

动物的巢穴 摄影:英戈·阿恩特(© 2016 by Ingo Arndt Photography)杨:正如你前面谈到的,用照片讲述动物的故事是您重要的创作方法,《动物建筑》(Animal Architecture)中的园丁鸟系列作品就是一个代 表吧?

英戈:是的,我是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拍摄的园丁鸟,那次拍摄也非常艰险,因为到处都是私人领地,所以必须有导游,而且也不能随意游走。那里还有一些原始部落,这些原始部落的族人在一些情势下会变得非常危险,那里甚至还有食人族。在阿尔法克山脉附近,可以寻觅到园丁鸟的踪迹,因此我从当地的部落雇用了一位导游以及十几位帮手,带着供给和设备,爬到山顶,搭建营地,在山区呆了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中,我们遍寻山中园丁鸟的巢穴,它们的巢穴被称为“鸟棚”(Bowers)而非“鸟巢”(Nests), 我们总共找到了大约30个园丁鸟的鸟棚,这些鸟棚都是由雄性园丁鸟建造的,因为这些雄性园丁鸟长得不好看,毛色也不绚丽,个头也不大,甚至它们的叫声都不好听,所以它们就采用这个建造“房子”的方法吸引异性,这个逻辑倒是和人类很像。园丁鸟身型不大,但是它们建造的鸟棚可以达到1.5米长,整个建造过程历时一个月。它们首先清理出一块空地,然后衔来很多苔藓铺到地面上,之后在空地中间竖起一根比较粗的树枝,再在树枝上搭建棚顶。在外部工程结束之后,最有趣的是它们会装饰巢穴,从周边叼来各种各样的小物件,比如野果子、花朵、树叶,以及小昆虫,它们极其擅长归类,会把叼来的各种物件按类分好,摆放整齐,它们甚至会把甲壳虫杀死后,将甲虫的翅膀单独咬断并放在一堆。我的照片如实反映了它们建造的巢穴和装饰物的摆放方式,都是未经任何人为干预的结果。这些小鸟喜欢颜色艳丽的小东西,如果它们的巢穴临近村庄,装饰物里甚至会出现人类生活垃圾,比如可乐罐等。它们不仅在巢穴周围摆动装饰物,甚至在巢穴之外20米左右的地方,也会摆放一些成堆的小物件,用来给雌性园丁鸟指路,就像路标一样。在园丁鸟的交配期,对巢穴的装饰是一个长期工程,不仅仅是为一位女主人准备的,当雄性园丁鸟与受到吸引的一只雌性园丁鸟完成交配后,它会和这只雌鸟在临近的树上筑巢,雌鸟在巢中孵蛋,而雄鸟则会回到鸟棚中等待下一只雌鸟。

园丁鸟的鸟棚及装饰 巴布亚新几内亚 动物的巢穴 摄影:英戈·阿恩特(© 2016 by Ingo Arndt Photography)

恢复巢穴的园丁鸟 澳大利亚 摄影:英戈·阿恩特(© 2016 by Ingo Arndt Photography)除了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园丁鸟,我还拍摄过澳大利亚的园丁鸟,澳洲的园丁鸟与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园丁鸟习性类似,但是在拍摄它们的时候,我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这种鸟对于自己搭建的“建筑”是有着明确的设计构思的,又或者说是它们脑海中有着自己搭建起来的建筑的形象,非常清楚每一根树枝放在什么位置。我恰恰利用了这一点,拍到了这种非常胆小害羞的小鸟。我把一只园丁鸟的巢穴中的一根树枝换了个位置,过一会儿,“建筑师”就飞来恢复树枝的位置,这个行为我重复了几次,每次,那位倔强的“建筑师”都会准确无误地恢复建筑原貌。在它辛勤工作的时候,我拍到了不少它的影像。

杨:经过了近30年的职业生涯,与您年轻时刚刚入行时相比较,您对这项艰苦但又充满乐趣的工作有什么不同的感受吗?

英戈:经过这近30年,我对拍摄野生动物这件事情依然充满了热情,这是一份永远不会感到疲倦和无趣的工作。大自然太丰富了,不断提供给我新鲜的知识和感受。而且,对于我来说,我并不在乎我是在世界上最难到达的地方拍摄,还是在我家门口的森林里进行拍摄。当然,拍摄狮子、北极熊、大猩猩一定是令人兴奋的,但是拍摄一些最不起眼的动物、昆虫也是充满趣味的。这也许是能够提供给对野生动物摄影感兴趣的初学者的一个建议。关键在于了解你的拍摄对象,拍到好的照片,讲述好的故事,而不在于你的拍摄地点有多么难得,拍摄的对象有多么稀有。

最后我想说的,作为一名野生动物摄影师,或者野生动物摄影爱好者,一定要尊重我们的拍摄对象。在拍摄的时候一定要了解拍摄对象的生活习性,对于因为拍摄而产生的干预行为,要有充分的科学知识为背景,否则任何一个错误都可能导致许多生命的消亡,要把对动物的干预降到最低。尤其不要为了拍摄肆意追赶它们,使它们受到惊吓,我在拍摄中从来都不使用飞行器。

杨:谢谢!责任编辑/杨梦娇

 

英戈 · 阿恩特:野性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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