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和她,在拉萨逗留,在川滇藏地区寻找着香格里拉的时候,我独自一人,驾着一辆SUV正在西北高原上漫游。
r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只是随性随意地在那片广袤无边的高原上漂泊着。我好像看到自己,如一叶浮萍,在茫茫大海上起起落落随波逐流。
r这样的旅行,让自己从浮华喧闹的都市中疏离出来,找到通往内心世界的途径。这个世界慢慢为你打开。当下的使命,便是进入。在与天地的交融中,确认自己。以及,确认在生命中,曾经出现过的,你,和她。
r我知道,我会在我的旅途中,遇到你。遇到她。
r而此刻,我们已各自出发,散落四方。
r草原辽阔得没有边际。一条孤独的公路,起起伏伏地伸向远方,看不到尽头。过往车辆很少,大多时候,都只有我一辆黑色奇骏。在高远的天地间,显得那么渺小,渺小得如同一只甲虫,慢慢地爬行在雪山河流和金色草原之间。
r从西宁出发,开了7个多小时的车。
r天气不断地变化着。阳光那么灿烂,也有乌云从天边一点点蔓延过来。很快,覆盖了整个天空。黑压压的,令人喘不过气来。草原顷刻间变得灰暗无比。
r开始下雨。雨点很大,打在前车窗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响。
r雨刮器快速地划动着,密集的雨帘被刷向玻璃的两侧。视线中,依然是一片白茫茫的雨雾。在大雨中穿行,草原、河流、雪山都隐没在无边的混沌之中。我被雨水包围,天地缩小成一辆车的空间。
r不知道什么时候,雨点稀疏了。周遭明朗起来。视线往前延伸,那片雨幕慢慢地被掀开。雨止。天空复归澄澈明净。那么蓝,蓝得令人惆怅。
r傍晚的云层有着丰富的色彩,变幻着形态。草原像一床金色柔软的毯子,无边无际地铺陈开来。河流反射着阳光,亮闪闪地流淌出无限变幻的金色曲线。
r下车拍照,我看到被斜阳拉长的我孤独的影子。
r远处地平线上,有一片白色的建筑。在柔和的晚霞映照下,像蓬莱仙境般缥缈,充满了不确定性,使人怀疑是海市蜃楼。 几百公里荒无人烟,突然出现的建筑群,就像是黑夜行走时看见远处的一豆灯光,温暖而令人兴奋。
r那片建筑,越来越清晰。金黄色的草原,绯红的夕阳,白色的建筑群,宛如一幅油画。
r那应该就是黄河源头的第一个县城,它是玛多。
r在玛多岔口,与黄河相遇。它从上游十几公里处的扎陵湖和鄂陵湖出发,缓和地穿过低矮的公路桥,如此的平静,清澈。
r我把车开到公路桥上,停下。看到护栏上刻有“黄河第一桥”的大字。站在桥上,眺望着前方。我的视线无法延伸到双湖以及更远的星宿海,但我的想象帮我抵达。我似乎看见成百上千的小湖泊,像一面面亮闪闪的镜子,反射着阳光。我又似乎看见,那些细小的水流,一点点一股股汇进双湖,它们成为了这条著名大河的源泉。
r我来到这里,离它的源头,那么近。我还想更近一些。
r返回玛多岔口,折向右边的公路,向前三公里,是玛多县城。它成为我今晚的目的地。
r县城就在眼前。那远处看见的红白相间的一个整体的建筑群,变得零落,散乱。在渐渐暗淡下去的金光里,梦幻般的光影消失殆尽。如同一个从聚光灯下回到后台的年老色衰妆容退去的艺人,一下子散尽了在台上时提着的那一口气,疲态尽显。
r丁字形的两条街。每条街二百米左右。丁字街的中心处是一个废弃的电影院。大门紧锁,透过残破的玻璃门窗,看得见里面七零八落垂下来的陈旧肮脏的化纤窗帘。不知道为什么弃之不用了,留下一个日益颓败斑驳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突兀地立在一片低矮的民房之间。
r街上很冷清。几乎没有人。每家每户都关着门窗,还低垂着门帘。我不知道这些民房里面究竟是住家还是商店。风卷起地上的碎纸片、塑料袋漫天飞扬。
r暮色笼罩着小城。
r在交通宾馆门口,遇见一个叫周保的小伙子。
r我说,你叫周保。他一点不意外,说,你是在网上看到过我的信息吧。
r我说,网上说你是当地最好的司机。他说,其实我们这里的司机都很好。他周边有好几个年龄相仿的越野车司机。他们在这里等远道而来的客人包车。
r明天你去牛头碑吗?我问他。
r你要去?我说是。
r他说,你一个人?我说,我包车。他看看我停在一边的车,疑惑着问,那么远都开过来了,为什么不自己去?
r路不熟,不敢开了。他给我一张名片,好吧。那你先安顿好,晚上我去找你。
r找到的住处叫玛多宾馆,新建的,小城最好的住宿。标间已经没有,只剩下一个豪华套间。我看看外边,天已黑透。没有犹豫,要下了这个套间。
r屋子大而无当。外面是客厅,摆放了欧式家具,宽大的沙发,宽大的茶几,电视柜。里间是卧室,也很大。柜子里有很多床被子。卫生间大得像一个房间。还有个带按摩功能的淋浴房。我的行李在偌大的屋子里,只占用了很小一块角落。
r人在世间,所需要的栖身之所原本就不用太大,何况还是旅途中暂时栖息地。只是,开了一天的车,我需要睡个好觉。而这间豪华套间,四百一晚。只是发达城市里三星级酒店标间的价格。
r出门去找吃的。街道上稀疏的路灯发出昏暗的光。那些紧闭的门扉,不知道哪家是餐馆。我在大街上踽踽独行,找不到方向。在黑暗中犹豫着,便觉得有些胸闷,有点喘不过气来。两腿发软,脚步开始发飘。想起玛多县城的海拔是四千二百多米。我从海拔两千多米的西宁,一下子上升到了四千多米。高原反应无法避免地袭击了我。
r嗨,哥们。
r抬头看见街对面一个穿着冲锋衣背着大背囊的男子向这边走来。我说,你好,知道哪儿有吃的吗?他愣了一下,笑着说,黑乎乎的看不清,以为你是男的。
r我穿着一件男式冲锋衣,戴上了帽子。这样的光线下,身份性别模糊难辨。
r我叫Simon,来自上海。他伸手给我。我伸出手去,很高兴认识你。我来自杭州。
r那么近。他笑了。他说,我常去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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