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吴甘沙辞去英特尔(Intel)中国研究院院长的职务,成为驭势科技CEO,在圈内成为一个跨年的新闻事件。事实上吴甘沙还是院长的时候,还在离职的过程中,他已开始为驭势科技操心,每天他连轴转地面试、见VC,希望能在年前搞定最初这轮融资。英特尔在全球有五大研究院,作为中国研究院院长,吴甘沙直接对应的是英特尔总裁,年薪数百万元,但最终还是义无反顾辞职
r驭势科技刚开始的暂借办公地点是中关村海龙大厦一间办公室,室内简陋,不过一个长条办公桌,一个休闲沙发,地方不大,仍很空落,倒是桌上摆着一个足球有点另类。最近吴甘沙刚刚搬到了中关村智造大街高科技产业孵化器,孵化梦想。公司的方向是智能汽车,无人驾驶。
r按照北京人的说法,真是够一梦的。
r有人驾驶还排不上号呢,又来了无人驾驶?
r对很多人来讲,无人驾驶是不可思议的,甚至连梦都谈不上。干吗要无人驾驶?有必要吗?有人驾驶的瘾还没过呢!是不是太快了?太离谱了?而且,真的行吗?城市那么多车,怎么可能无人驾驶?英特尔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放着院长与首席工程师不做,做起了无人驾驶的梦,简直是外星人的思维。
r有些人活着活着就成了外星人,你不知他怎么想的。
r这是普通人的看法。
r吴甘沙2000年毕业于复旦大学计算机系,大学期间,是十个拿到英特尔奖学金的幸运儿之一。毕业后来到英特尔,在英特尔一干就是十六年。刚开始加入英特尔,吴甘沙做人机界面,第二年便迎来了他工作上的一次重大机遇:选择转组,进入核心技术团队。转组之后吴甘沙和他的团队在美国技术团队的支持下,慢慢地创立了自己的项目,进行自主研发。仅仅过了三年,他就成为了项目经理,接下来是部门经理,技术总监,直到首席工程师。
r首席工程师,在英特尔全球研发体系中仅次于院士,拥有很高的地位,至少需要四种能力:首先是“业务影响力”,其次是“技术领导力”,然后是“战略领导力”以及“团队领导力”。英特尔所有技术研究都服务于产品应用及业务的发展,因此“业务影响力”在评选中是最重要的一条标准,吴甘沙这方面无可挑剔,他在多核编程工具开发上攻克了很多技术难关,实现了并行编程工具创新,并成功地将这些技术从研究院转换到产品部门,变成了英特尔的产品。
r“技术领导力”是指取得的成果必须是业界公认领先的。吴甘沙在并行编程环境Ct/Array Building Blocks上的创新,解决了未来万亿级计算应用程序开发编程难的问题,使得程序员在处理海量数据时举重若轻,并可确保今天的代码不用重新编译,就能在未来的处理器结构上运行。“战略领导力”反映的是洞见未来技术趋势、判断各种技术重要性、主动发现问题的能力。
r上述能力不仅使吴甘沙成为首席工程师,也使他成为了英特尔中国研究院院长。在英特尔,吴甘沙已做到了人生与事业的顶峰。这个顶峰异常坚实,耀眼,在很多人看来像雪山一样高不可攀,即使在全球也是英特尔的五大雪峰之一。但吴甘沙却从山峰跳下来,一步来到了海龙大厦卖电脑的一间屋子里,手里摆弄着长条桌上一只足球,做起无人驾驶的汽车梦。
r尽管是如此前卫的“自由落体”,吴甘沙却称自己保守,不文艺,摩羯座,特别理性。当一个在梦中的人说自己特清醒,特理性,会让人感到一种可怕。“他不可思议,但他会成。”这就是周围人对他的评价。的确,在整个被梦幻包裹又淡然坚实的吴甘沙的脸上,似乎会看到十年二十年后一种确凿无疑会成功的东西,他那种淡定,凝结着一个年轻人到中年人的整个过程,十六年的英特尔,已让他有一种机器人般的质地。
r吴甘沙练就这种“梦幻式”的淡定,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这点来说,他称自己保守、太过理性又是对的。有没有一日之寒?年轻人,年轻的创客大有人在,一个梦想便冲上去,也是有的。但吴甘沙用了十六年,虽然不过四十岁,他头发已经花白,但也正是这种花白让他这次“蹦极”显得不容置疑。
r在英特尔十六年,吴甘沙至少有三次想出来创业。一次是2001年互联网大潮,那时他到英特尔不久,感到这是时代之潮,想投身进去,独立创业,但想想还是放弃了。第二次是2007年移动互联网兴起的前夜,吴甘沙主持的部门做出了一款比安卓还好的东西,当时安卓还没被谷歌买下来,但是英特尔总部却终止了这个项目,把手机项目卖掉了。也就是说,在2007年1月,乔布斯推出iPhone之前的关键时刻卖掉了。卖掉之前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乔布斯去求英特尔的CEO帮他们做一个iPhone的芯片,傲慢的英特尔却没答应。英特尔那时根本瞧不起手机芯片,还沉浸在电脑芯片里,没想到移动互联网时代来临。那时吴甘沙想离开英特尔,独自创业,因为犹豫,再次错过。
r越是成熟伟大的公司越会犯时代错误,因为一个时代的领导者看到的都是“这”个时代的风云,对于下一个时代的一种颠覆性的东西是看不清的,或者看不上的,正像哥德尔定律所描述:完备性和一致性不可兼得。哥德尔认为逻辑上自洽的不可能完备,它一定有边界,有局限,边界之外对它来说是一个黑洞。引申开来,或者说在吴甘沙看来,任何一个时代的领导者都有一个赖以成功的自洽的逻辑体系,比如PC时代,但是也有边界,移动互联网便是从边界之外出现的,是不可能被PC成功者认识到的。英特尔意识不到移动互联网的颠覆性,甚至在移动互联网来临前夜它却背过身去,与新时代诀别。
r这件事让吴甘沙印象深刻,内心的冰冻深了一层。
r第三次是2013年,移动互联网持续火爆,BAT已不再low,而是火透半边天,淘宝,腾讯,百度,加上大数据,移动互联网带给世界惊心动魄的改变。吴甘沙盯着时代,看到移动互联网+教育的机会来了,他再次想出来创业,但就在他想走时却被任命为英特尔中国研究院院长,吴甘沙再次犹豫了。吴甘沙用了一个特别形象的比喻形容自己的状况:像在机场排队办登机,排了很长很长的队,好不容易排到中间靠前了,突然,边上开了一个新柜台,后面的人唰唰唰都涌过去了——这就是这些年年轻人做的事——我是动还是不动?再动是否又来不及了?他没有动,他羡慕那些后面的冲在前面的人。
r既然不能亲自创业,做了院长的吴甘沙也决心跟上时代步伐,对英特尔中国研究院以往的工作方式进行了颇有自己色彩的改革,第一就是改变研究机构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做事太慢、节奏太慢的方式,要学会互联网做事的方式。第二是强调英特尔在中国的存在,作为一个外企的研究院要更多地去参与到中国的改革,参与到中国的社会创新、经济发展当中去,比如中国的产业革命、数据经济,把英特尔的研究与中国的发展更好地结合起来,而不只是相当于美国的研究院在中国的存在,差别只在用的是中国这边的人才。第三是希望从原来的更多是支撑性的一种研究组织变成引导性的,系统、通信这方面过去的研究是跟在市场后面,这个要改变。
r2014年,吴甘沙领导下的研究院做了一些东西,而美国本土的研究院都还没开始做,英特尔中国研究院可以说全球领先,比如在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方面。这以前英特尔关注的还是相对比较老的领域,像云计算、互联网、大数据、可穿戴计算等等,而人工智能对英特尔来说是全新的东西。
r在吴甘沙看来,信息技术革命是有周期的,20世纪50—70年代这20年是计算机的架构化,70—90年代是PC的数字化,90年代到新世纪这10年是互联网的时代的网络化,都是20年。而2010—2030年这20年就是智能化。以前错过就错过了,这次不能再错过了,然而吴甘沙的变革并非没有阻力,甚至有些阻力是自身克服不了的,譬如他不可能把英特尔研究院改造成互联网公司,不能把四分之三的人都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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