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新疆人文地理

秋日下的“喀玛如孜”

撰文·摄影 / 叶金

莎塔走廊是从流沙与绿洲终结后而进入帕米尔高原葱岭王国的神秘古道。

莎塔走廊现今是中国新疆莎车县和塔什库尔干县及阿克陶县之间的互联通道。

喀玛如孜村就在这条走廊之间。久闻喀玛如孜村的大名,值金秋之际,我和同伴摄影人谢海有机会来到了喀玛如孜。“喀玛如孜”全称是:“中国新疆喀什塔什库尔干县库科西鲁克乡喀玛如孜村”。库科西鲁克乡喀玛如孜村位于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县城东南95公里处,西邻自治县瓦恰乡、班地尔乡,东与克州阿克陶县恰尔隆乡、塔尔乡接壤。平均海拔3 200米,属于典型的高寒山区,季节气候反差较大,年平均气温15℃,是新疆喀什的六类地区之一。

据说从喀什到塔县盖子路段(314国道中巴友谊路)是世界上十大危险路之一,其不知莎塔古道要比中巴友谊路危险系数高数十倍。喀玛如孜距离喀什市也就400公里左右,但越野车正常行驶也要八九个小时,扎扎实实跑一整天。

库科西鲁克喀玛如孜一带,大家都很熟知,因为这里就是号称帕米尔高原深处的杏花村,每年一到三四月份,各地游客络绎不绝地来到这里目睹满山沟的杏花和古树,那确实是太美了。金色的阳光、金红的杏叶,辉映着金色的塔吉克村落。

艾尔肯怀中抱着的镜框中的人是他的父亲,他父亲年青的时候是个猎人,很英俊。你看他骑着大马,背着猎枪,很帅气。从照片中我能感受到他父亲年轻时的那种朝气和当时社会那种积极向上没有苦和累的情怀。密道行踪

天快黑了,我们终于到了喀玛如孜村,高原秋风刺骨,沙尘闭目呛嗓,黑夜就快降临,我们必须抓紧时间问路求宿。喀玛如孜村不大,简易的乡村便道从村子中心穿过。道路两旁的房子零零散散,行人寥寥,灯光零星微弱,整个村落显得静默空旷冷寂。

天麻麻黑的路边有一位正在赶牛的塔吉克妇女,我上前用生硬的塔吉克语+维吾尔语+汉语+手势,指手画脚瞎掰(说了)了半天,她终于把我表述的意思大概弄明白了:“阿羌(姐姐),我想问一下你家或者别人家能否留宿我们一晚吗?”她看着我说了几句塔吉克语,我也大概听明白了:她家有地方住但我们不能住,同时她用手做了个双手合十贴脸睡觉的动作,然后又来了个无奈的表情。不能住的原因并不是她不同意,而是她说她的阿达西(丈夫或男人)不在家,按塔吉克人的习俗家里没有男人时不能留宿别的男人。

路边不远处的一户人家的小小窗户里透出微弱的光亮,我敲了敲门就直接进去了,屋里昏暗的灯光下,一台21寸的大屁股彩色电视,忽闪忽闪的马赛克和彩色条纹中正在播放着维吾尔语节目。男主人看到突然闯进门的我,急忙从炕上起身和我握了个手,女主人也转身弯腰手抚心口微笑行礼,紧接着我又拿出我的那一套:“用生硬的塔吉克语+维吾尔语+汉语+手势”,说明了我的来意。男主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打量我,严肃地告诉我:“你们得去乡政府去住,去派出所登记”。我知道自己长得有点不太像汉族人,也许是新疆的羊肉吃多了。这会儿我的智商显得比较高,反应比较灵活,我一下明白了他的顾虑,赶紧说了一句:“塔姆九子恰尔抓”(塔吉克语:你好),“阿刚”(维吾尔语:大哥)我是汉族人,家在喀什市,是个热斯木吾思达(维吾尔语:照相师傅)。同时,我看到他胸前挂的中国共产党党徽,我告诉他:“你是共产党员,我也是共产党员”。就这样一个简短地交流,他解除了对我的戒心。然后,微笑着说:“那就住我家吧”。

屋子很宽大,这对于我们这些生活在城里鸟笼式家居中的人来说,这房子院落大得不可想象。

一阵寒暄得知,男主人叫艾尔肯,今年48岁,是库科西鲁克乡的林业干事,共产党员,也是喀玛如孜村唯一的在乡政府工作的干部,每月有5 000多元的工资,还有两年就退休了(高原六类区50岁就可以退休)。女主人叫丽莎乐,47岁,是个地地道道的塔吉克族家庭妇女,他们有三个孩子, 大儿子叫马尔旦,今年23岁,曾在喀什市六中上完高中,现在在家放羊务农。还有两个女儿在喀什市六中上中学。艾尔肯告诉我们:“喀玛如孜村总共分散居住着160户人家,全村老小有750人,主要以牧业为主,农业为辅,高原草场很有限,耕地特别金贵。”艾尔肯家有牛5头,绵羊50只,山羊60只,耕地10亩,主要耕种点小麦、玉米和青稞。总之,他家在这个村子里条件是比较好的,是村邻友舍羡慕的家庭。

高原上的秋天和冬天区别不是很大,艾尔肯的儿子马尔旦很利索地生起了炉火,不一会工夫,房子温度快速升起来,暖暖的感觉真好。十分钟过后,我和同伴被冷风吹得透心凉的身体慢慢缓过来,筋骨得到了舒展,脸上有了血色,和主人家的话语也多了起来。

说话间,马尔旦的妈妈丽莎热端来了热茶和馕,还有一盘当地古老杏树产的苦杏仁,苦杏仁粒粒饱满、清香润腑,一碗热茶下肚,顿时让人荡气回肠、精神焕发。

暖暖的大房子,干净而漂亮。高原塔吉克人家的装饰布局很有特点,手绣的毛线丝织品,色彩搭配艳丽而喜气,住惯了城里3米左右层高的压抑,突然到了塔吉克人家的传统屋子,给人有一种穹顶之下的感觉。女主人丽莎热阿羌(大姐),给我俩特意做了一盘米饭,一盘鸡蛋洋芋白菜的烩菜,真是太香了。尤其是在我们长途跋涉、饥肠辘辘的情况下,这样的一碗米饭、一盘菜就不单单是一句舌尖上的美味那么简单了。

临睡前,大姐丽莎热为我俩铺了厚厚的几层被褥,高原塔吉克人家的被褥都是用羊毛制作的,就是为了抵抗高原的寒冷。这里昼夜温差特别的大,随时会出现十几度的温差。艾尔肯给炉子中加了几块煤,捅了一下炉子中的进出烟气通道。我知道,在高原牧区人家取暖做饭都是烧牛粪,烧煤是一件特别奢侈的事,因为煤是从千里以外的平原运来的,比大米面粉清油还金贵。艾尔肯提了一桶水放在炉子旁,同行的谢海不明白这是干什么,我告诉他,这是艾尔肯怕我俩煤气中毒。看着炉子中红红的火苗,躺在温暖的房中,我们的心也充满了浓浓的暖意。

80平方米的房子、温热的空间、羊毛的被褥,还有这个能睡二十多人的大炕,我们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放松身心,修身养性。没有电视、没有广播、没有网络、没有门锁、没有噪音,这比五星级酒店还要舒适啊!

“静”啊!真“静”!“静”是灌顶之洗礼,空灵之超度。

西昆仑腹地的黄金通道

这里沟壑错综纷杂,幽幽秋意浓。

“库科西鲁克”塔吉克语意为“铅锌”,“喀玛如孜” 塔吉克语意为:“岩浆”。从字面意思看,这里一定蕴含着丰富的矿藏。事实上这里就是一座西昆仑地矿公园,是研究西昆仑金属矿山、围岩、库科西鲁克等成矿成因关系的博物馆。据专家介绍,这里矿种丰富,富含金,银,铜,铅,锌,钼,钨和铁等金属。当然,我们这次来不是来采矿的,而是来欣赏这一代独特的秋色人文的。

库科西鲁克喀玛如孜一带,大家都很熟知,因为这里就是号称帕米尔高原深处的杏花村,每年一到三四月份,各地游客络绎不绝的来到这里目睹满山沟的杏花和古树,那确实是太美了。过了这个季节,这里就会变成无人问津、冷清神秘的峡谷。但谁又曾想过,这里的秋天是一种怎样的美。从春天的杏花花香就不难想象出秋天的金色之美,春天这里以奶白和粉红主宰,使你轻盈而浪漫;秋天这里以金黄和紫红为主,使你沉稳而高洁。

昨夜的漫天繁星,证明了今天白天绝对是个好天气,尽管我拍摄的习惯是全天候的,然而,唯美而又何乐而不为呢。

在艾尔肯上班前我给他们一家照了张合影,这是我一贯的做法。由于两个女儿不在,合影也就只有艾尔肯和妻子丽莎热及巴郎子(儿子)马尔旦三个人,在拍合影时有一个细节让我特别有触动。那就是艾尔肯怀中抱着的镜框和框中的黑白人物相片,艾尔肯告诉我,镜框中的人是他的父亲。艾尔肯的父亲年青的时候是个猎人,很英俊。你看他骑着大马,背着猎枪,很帅气。艾尔肯的爸爸名叫肉斯塔木拜克,终年65岁,一生有两个喜好,骑马和打猎。可以想象,这是塔吉克男人展现雄风的黄金标配哦!看到这张照片,我第一感觉,年轻的肉斯塔木拜克和美国西部牛仔比,除了帅气和英勇,还有天生的优雅贵族血统,我能感受到肉斯塔木拜克年轻时的那种朝气和当时社会那种积极向上没有苦和累的情怀。这张合影也算是一张特殊的三代同堂的合影照。

太阳还没有在山顶冒头,我和谢海就在距离喀玛如孜村不远的山口,等待帕米尔带有凉风湿气的第一束晨光,把想象中的魔鬼神光直射到塔什库尔干河旁边的,红叶古杏树和胡杨树上的奇妙画面留下,那才是晨光洒在帕米尔高原早晨唯一的绝佳代表作。带着这种愉悦的想象,我们在寒冷的乱石滩上并没有感到饥寒交迫,因为我们的肚子里填满了美好的想象。

在太阳刚爬到山顶为大地镶上金边的时候,我身后光溜溜斗大的青石滩中,一位塔吉克老人正在泥石流冲刷过的乱石中捡拾柴火。老人叫奥则,今年70岁,尽管山沟里缺光线,但很明显奥则老人的眼睛是明亮的,很有神,我们在谈话中得知,老人除了有点肺炎,身体其他一切正常。说话间,奥则老人看到我手上提着的照相机,示意我给他照张相,其实我也有此意,只是前面没有敢开口。老人的主动使我又一次感受到了作为摄影人的荣耀和自豪感。拍了几张后,老人在我的相机屏幕上看了看我拍的效果后感到满意,竟然跳了一段舞蹈让我给他拍,这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没有音乐伴奏、只有静静的峡谷和远处山头的金色晨光,我第一次感受到还有舞蹈跳的如此悠扬,在静怡中跳得如此飘然。像晨练、像流云、像朝拜,我好像醉了……

要不是一位去放羊的塔吉克妇女奥麦汗路过时给我们打招呼,我们可能还在跳舞拍照,差点忘了今早要拍摄红色杏叶峡谷的任务。

太阳出来了,落在杏树叶上,叶子红火了;太阳落在牧人的房顶上,炊烟袅袅飘散了;太阳落在公鸡的红冠上,山沟开始有合唱了;太阳落在村民的脸上,老人小孩都笑了……

寒气走了,温暖就在心坎里。金色的阳光、金红的杏叶,辉映着金色的塔吉克村落。在村落里我遇见了,遇见了田间地头上还在劳作的男人和女人;在村落里我遇见了,遇见了在房顶上晒包谷的塔吉克妇女赛拉木;在村落里我遇见了,遇见了65岁的阿迪力手拿他和母亲30年前的留影;在村落里我遇见了,遇见了75岁放羊的老人萨罕……

转身是景,回目即画。

雪山、村落、古树、河流……三维立体,扣人心弦。

在古杏树叶正在放红的时候我们返程了,前方的风景一览无余,让眼睛饱和,让心灵沉醉,那将会是一种疲劳。所以,即兴才是最佳的享受。

再美的树叶是要落的,再厚的冰塔也是要化掉的,唯有一种那就是生活的信念不变。爱家、爱人、爱自己家周围的一棵树、一块石头、一只羊甚至一块布片。看看那个带有符咒的精灵傀儡,它不是吓唬小鸟的稻草人,它是保护一方水土不被泥石流冲毁的守护神。

这里就是帕米尔高原塔吉克族最崇拜的民族英雄库尔恰克出生并成人成名之地——中国新疆喀什塔什库尔干库科西鲁克喀玛如孜。

 

天山冬雪美如画

车师古道厚重与雄奇的天上古道

秋日下的“喀玛如孜”

禾木冬韵寂静的银白色

莫因塔做“黑肥皂”的哈萨克老人

一场停留在杜尔根村的赛马会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