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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马敢吃回头草

作者:□ 梅寒

李少斌和郑小洁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两人相敬如宾恩爱如初,懂事的女儿考上了重点大学。有了稳定的大后方,李少斌在事业上也一路顺风顺水,40岁出头就坐上了多少人为之眼红心热的院长宝座。妻子郑小洁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平静日子也自那天彻底结束。

李少斌变得前所未有的忙碌,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容光焕发。眼看着那个下了班就急着往家里跑的男人,像一只风筝一样慢慢飞离了家的上空,郑小洁的心越来越慌乱。

一次他晚归,她竟然在他的外衣口袋里看到一束打成蝴蝶结的黑发。李少斌却表现得一头雾水:“我真不知道是谁的。”吵得最凶的时候,她把“离婚”两个字吐出了口。

在与李少斌一起走进民政局之前,郑小洁已经在心里同他离了一千次婚了,却始终没有想到,有一天它真的会变成现实。即便那次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罪证”,她也还是对婚姻怀着一份坚持。二十年,他们把最好的青春年华都给了彼此,怎么会说散就散?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郑小洁决心改变自己收敛起浑身的刺儿时,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面前——新调到李少斌学校的年轻女教员,约郑小洁去咖啡厅面谈。

很烂俗的故事:她与李少斌一见钟情,且已有肌肤之亲,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就是他,此生非他不嫁。

那天晚上,面对郑小洁疯狂倾泄的质问与泪水,李少斌依旧满脸懵懂状。郑小洁的心更凉了——这个可怕的男人,已经被官场打造成一位超级演员了。

女教员是有的。女教员爱他也许是有的。但他死不承认自己与女教员有肌肤之亲,说那纯粹是瞎胡扯。

“她的青丝都给你带回来了,还需要再多说什么?”那束黑发蝴蝶结,是插在她心口窝里的一把刀,从来就不曾离开过。那个女人的出现,证实了它的来处。

李少斌终于沉默了,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我们二十年的感情竟然抵不过几根细细的头发,可见它有多么脆弱……既然你再也信不过我,我们真不如分开的好。”

带着满腔的愤怒和怨恨去了民政局。在一旁等候的时候,李少斌问郑小洁:“你可不可以相信我?咱们别闹了,回家吧!”

郑小洁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坚定表情,冷静地说:“谁跟你闹了!走吧,到我们了。”李少斌无奈地叹了口气。

郑小洁觉得那一刻的自己特别勇敢——谁说女人一定要依附男人?谁说成功男人就可以在外面胡作非为背后的女人要默默忍受?她郑小洁就有勇气果断放弃错误的婚姻。

可是,当离婚的印章重重落在那张纸上的时候,她的心,却痛得无以复加。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从民政局出来,郑小洁又恢复了勇敢的本色。她说:约亲戚们一起吃个饭吧,告知他们让大家放心——咱们好和好散,以后还是朋友!

然后,她便真的用这种方式向亲属们高调宣布了他们离婚的事情。她想让人们知道,这个男人,是她不喜欢扔掉的。

在假想的成就感里疯狂过了一回瘾。然后,她买来最漂亮的时装,每周定期去美容院,和闺蜜去看电影去逛街,每天在朋友圈里晒充实快乐的生活。总之,她就是想让李少斌看到,离了婚的她,也远离了曾经的黄脸婆岁月。

离婚一年,李少斌并没和那个女教员走到一起。郑小洁也没嫁。根本就没动过那个心思。在一段婚姻里伤透了心,哪有那么容易走出来?没再寻找新感情的更大原因,也许是因为她的生活里其实根本就不曾缺少男人。李少斌一直都在。家里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她就用电话把他召来。“李少斌,家里的电卡呢?”“李少斌,卫生间的水龙头坏了……”“李少斌,我的电脑中毒了……”因为成了朋友,李少斌倒比以前做夫妻时更客气了,随叫随到。郑小洁也不白用人家,他给帮了忙,她少不了用一顿丰盛的大餐犒劳他一下。

“小洁,其实,我们……”有几次,李少斌吃饱喝足,赖在沙发上不想走,“学校公寓的床又小又硬……”

“寡妇门前是非多,快走快走……”她把他推出门外,顺便把熬好的八宝粥给他带上。

李少斌所说的,郑小洁不是没有想过。可他们已经高调地离了婚。死要强的个性,让她无论如何都迈不出那一步。那个女人虽然最终没同李少斌走到一起,却在她和他之间划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直到那天,郑小洁在超市里遇见了王琳——李少斌所在学院的副院长的爱人。王琳跟她数落起那个“狐狸精”,郑小洁才知道,那个年轻女教员三观不正,一直想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总是用各种计谋试图破坏别人家庭。她不只找过郑小洁,也曾找王琳编故事示威过。

“这样的狐狸精,不可能有好下场,这不,不仅在学校待不下去了,在这个城市都待不了了!”王琳忿恨地说。

郑小洁呆住了。却听到王琳继续说:“你家少斌和我家那位都是好男人,经得起考验!但我不理解的是,这么大的坎都过了,你们俩怎么还离了?”

郑小洁嗫嚅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再想到和见到李少斌的时候,郑小洁的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好几次,她想跟他说句对不起,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再和闺蜜去看电影逛街的时候,看到别的夫妻出双入对的幸福模样,她就很想给李少斌打个电话说点什么,但转念又放下,安慰自己:好马不吃回头草。其实,就这样,也挺好。在一所城市,离得不远。我有难处了他来帮我一下,我也能适时照顾他……

一天,女儿打来电话,对她说:妈妈,我在参加拓展训练,有个高空断桥项目,我不敢,眼看要拖团队的后腿,你赶紧给我点儿勇气。郑小洁就说了些诸如“宝贝,加油”“你能行”“相信自己”的话。女儿突然问了一句:妈妈,你做过什么勇敢的事吗?郑小洁想了想,好像自己也就是离婚的时候挺勇敢的,但如今想想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哪好意思说出口。

放下电话前,郑小洁郑重其事地对女儿说:女儿,勇敢一点,这只是你人生路上一个小小的挑战,跃过去,你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女儿说:好的,妈妈,我们都勇敢一点!

几分钟后郑小洁收到女儿的信息:妈妈,我做到了。想象着女儿在高空断桥上飞身一跃的样子,郑小洁欣慰地笑了。她沉思半晌,然后,给李少斌发送了一条信息: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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