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六通宵守孝开始,整整三天没好好休息。
r住在镇上的小叔当晚就来了,父亲第二天中午赶到,一个人来的。
r前房布置成了灵堂,祖母穿着生前亲自选定的寿衣躺在门板上,藏青色对襟褂子,像一个民国老妪。白布是三个儿子一起给她覆上的。按风俗,一般就不再揭开了。
r父亲和两个叔叔在商量祖母后事,我和小辈们折锡箔元宝。前来祭奠的人越来越多,有亲属也有乡亲,祖母临终前的那句“你爸来了吗”传开了,一个老年痴呆患者弥留之际的灵光一现,令大家十分感慨。我相信祖母那一刻是清醒的,她认出了我,她或许就在等长子长孙去看她,才甘心咽下最后一口气。
r亲友们也同意这个说法,老太太走得挺圆满。
r父亲情绪有点低落,显然老母亲的遗言让他深感愧疚。不过这完全是个意外事件,谁知道祖母临走之前会来这么一句呢?两个兄弟劝慰他:“大哥,别难过了,八十岁也算喜丧了。”
r看着门板上的祖母,白布下的她好像缩小了一号。一早,二婶去民政局注销户口办死亡证明。下午,殡仪车就将遗体拉走了。
r周日,继续通知亲友,接待吊唁,分头做丧礼的前期准备,堂弟和我去镇上的饭店订了豆腐饭。
r在小路的岔口我和堂弟告别,向东欧阳村走去。
r欧阳世阁家门前,那只叫扁豆的大黄猫无精打采地蜷缩在门口,肥得有点不像话,若不是宠物而是一只猪,早就被宰杀了。
r焦小蕻见戴着黑袖的我,有点讶异,我告诉她明天祖母大殓不能去学校上课,因为不认识秦校长家,麻烦她代为请两天假。
r她轻声说:“我会带到的,节哀。”
r说着,把门轻轻掩上。
r周一上午,祖母的追悼会在县殡仪馆举行,亲朋好友来了好多,外省能赶来的也来了,卫淑红当然也来了,以长媳身份站在父亲边上。这种场合,大家都很有分寸,我很有礼貌地向她点了点头,她也冲我笑了一下。
r哀乐响起,女眷先开始哭,小孩跟着哭。男人们少有号啕的,父亲嘴唇哆嗦,默默流泪。我也是,眼泪悬在眼眶,强忍着不哭出声来。男人太喜欢死扛了,一种压抑情绪的奇怪生物。
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