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辗转,清晨起来站在窗口,地面濡湿。雨可能是下半夜开始下的,那会儿处于半梦半醒之中,疲倦的只是身体,脑袋却睡不着。没想到她竟是欧阳世阁的妻子,世界有时小得像一道缝隙,会和很多陌生的熟人或熟悉的陌生人不期而遇,恰似突如其来的死亡——某个守在黑暗里的怪兽——冷不防将你一口叼走。
r无论如何,一切源于蹊跷,或说巧合。当然,也可以说是强加给自己的暗示。另一个苏紫,也许她们并不特别相像,可在那瞬间足以乱真。说实话,我害怕再遇到她,同时又怀有深刻的眷念。有篇文章说恋爱时智商会下降,哪怕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情感仍会将理智玩弄于股掌之间。若是单相思,和热恋也没什么不同,依然处于情感癔症的发作期。我知道自己并非重蹈爱河,每一场死去的爱情都会有后遗症,我不过是一个重症患者而已。
r虽和欧阳世阁没什么交情,他的猝然离世还是让我黯然神伤,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诫我,今日别去东欧阳村,不但不合时宜,而且没有教养。另一个声音却驱使我,去吧,哪怕在河边坐着,至少觉得离她不远。
r这样的举动过于愚蠢,须知我对她一点也不了解,若说外貌,她确属我喜欢的类型,事实上,外貌无非几个类型,每个人都有钟爱的款式,这和天然审美有关,也和后天趣味有关。当我回忆她的五官,浮现出的却是另一张面孔:鼻尖微翘的鹅蛋脸,略带忧伤的眼睛,慢条斯理的说话腔调。
r我产生了恍惚,我得重复一次,她的出现是不寻常的,唤醒了我某种隐秘的情愫,可我记不清她的样子了,然后连苏紫的样子也记不清了。阖上眼帘冥想,越是努力去区分她们,越是混淆在一起。
r拿好渔具,撑着伞,冒着小雨出了门,坐两站公交到牛头栅,换乘近郊专线。
r阳桥掩映在烟雨缥缈间,土路湿滑,差点滑了一跤。站在河边,执伞垂钓,既希望她能出现,又怕她真的走来。这个灰蒙蒙又空气清爽的晌午,周遭的景致显得特别虚妄。
r如果我愿意,可以立刻赶到东欧阳村。当然,我没那样做。因为心不在焉,没能钓到一条鱼。收起鱼竿,从阴桥走出去,才意识到没有上班。雨渐渐小了,突生冷意,淋出几个喷嚏,回报是递上一张假条,印证了什么叫鬼迷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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