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由著名导演苏舟与编剧路远共同打造了一部以蒙汉民族团结一致,共同抵抗日寇入侵为叙事背景的民族抗日电视剧《鄂尔多斯风暴》,于2015年12月11日在央视八套播出。该剧除了表达强烈的民族团结思想和爱国主义情怀,还通过剧情全景式展现了鄂尔多斯辽阔的草原风光和蒙古族的风土人情,尤其是具有独特蒙古族文化气息的民族服饰,更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剧中蒙古族服饰的式样、图案、纹样及其饰物无一不流露出古朴浓郁的民族文化特色,这些服饰设计元素是在蒙古族的日常生活中普遍存在的一种图腾文化现象。图腾文化是原始时代的人们把某种动物、植物或非生物等当做自己的亲属、祖先或保护神即图腾,并将之人格化加以崇拜,为了表达自己对图腾的崇拜而创造的各种文化现象。电视剧《鄂尔多斯风暴》所展示的蒙古族服饰图腾文化,让观众能够了解蒙古族的民族历史、民族风俗,并通过剧情认识蒙古族的民族特点。
一、蒙古族服饰中的图腾崇拜
对于早期的原始人类来说,自然界具有神秘、不可征服的力量,它拥有无限的威力。为了寻求自我保护,人类社会中萌芽出诸多的宗教意识观念,于是各种巫术礼仪、图腾崇拜等宗教活动开始普遍存在于人类的原始民族之中,成为原始人类的精神支柱。图腾文化也就在人类的社会文化中慢慢地积淀下来,而且始终留有深深的宗教烙印。
蒙古族服饰中的图腾文化现象是对本民族图腾崇拜的一种物化。在宗教观念影响下,基于对本民族或氏族的图腾的崇拜,将之符号化反映在民族服饰图案纹样中。例如蒙古族敬“苍天”为永恒最高神,谓之“长生天”(蒙语读作“腾格里”)。对“长生天”的图腾崇拜是蒙古族民族精神的集中体现,在宗教意识中,它可以给予蒙古氏族勇武无畏的精神,也因“长生天”的圣洁,使得草原儿女生生不息。《鄂尔多斯风暴》中苏王儿子桑杰的帽顶的图案纹样,由两条内卷或反向卷的线条组成,曲线一头内旋勾卷,另一端回收反卷,这个图案纹样与帽顶带尖的圆天式造型结合,来体现苍穹,表达对长生天的信仰,并将帽尖指向天,传达了蒙古人对长生天的敬意。《鄂尔多斯风暴》中还展示了蒙古族的栖鹰冠。老鹰被视为草原上的神鸟,是力量的化身,蒙古族尊其为图腾,把它当做神来崇拜,象征犀利和果敢,所以栖鹰冠是蒙古族崇尚自然力量的象征。其形制模拟老鹰栖息的姿态,大致是将长方形对折,帽边沿翻起露出皮绒,两侧护耳部分模仿鹰翼,帽后边较长,用来保护后部脖颈。蒙古人的这种栖鹰冠蕴含着对鹰所拥有的勇猛力量极为崇尚的心理,也含有政权以及统治者权利的象征意义。
除此以外,蒙古族所崇拜的图腾还有狼、鹿、熊、芒牛、天鹅、树木等等,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将图腾崇拜的物化形象加以抽象、典型化,使之成为具体的造型或图案纹样,逐渐渗透到蒙古族服饰中,体现了蒙古族潜意识中的图腾观念,它让蒙古族服饰披上了神秘的宗教色彩。
二、蒙古族服饰在图腾文化影响下的色彩取向
《敕勒歌》中描述的“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反映了蒙古牧民赖以生存的游牧生活方式离不开蓝天、白云、沙漠和辽阔草原,这种独特的地理环境决定了蒙古族对服饰色彩审美意识的独特性。
在蒙古族看来,生命的繁衍生息都源自于大自然的恩赐,久而久之蒙古族形成了尊重自然、保护自然的思想意识,并对其生活有密切关系的自然物加以崇拜,在蒙古族的审美意识形态中表现出对天地崇敬,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特点。因而在崇拜自然的图腾文化影响下,大自然的色彩也在蒙古人的民族文化领域中被赋予了独特的含义,是蒙古族对游牧生活的文化记忆。蒙古族的服饰颜色多选用明快、纯净的色彩,如蓝色、白色、黄色、红色等,并使用同类色和邻近色进行服饰色彩调配,以黑色、深棕色、深赭色以及紫红色等纯度和明度低的色彩做底色,通过色彩对比来烘托纯度高的颜色。就色彩的文化象征意义而言,蒙古族认为是苍天和大地保证了生命的繁衍生息,所以敬天为“天父”,敬大地为“地母”,蓝色代表了天空的颜色,象征着永恒、崇高、坚贞和忠诚。黑色象征大地,代表哺育儿女的母亲,象征庄严、凝重和真诚。绿色代表了大地草原的颜色,象征着繁衍和生息。白色在牧民眼中是云、乳汁和羊毛的颜色,象征着纯洁、吉祥、美好和富裕。沙漠的黄色被蒙古族视为高贵和神圣的象征,代表着威严。红色则既代表善战的英雄们的鲜血,象征尊严,具有一种可以威慑敌人的力量,又代表火的颜色,象征幸福和胜利,还具有驱邪辟邪的宗教意义,它具有使一切东西净化的能力。如此等等,不同的色彩向人们诉说并传达着这个民族的历史积淀。针对不同性别和年龄,蒙古族服饰色彩的使用也有所不同,如《鄂尔多斯风暴》中展示的蒙古族服饰是鄂尔多斯部服饰,男子长袍色彩大多使用蓝色、乳白色、棕色布帛为主,色彩倾向于暗淡,象征着蒙古族男子的粗犷坦荡、豁达沉稳。女子长袍色彩多以粉红色、淡蓝色、绿色布帛为主,象征女子的美丽宽厚、勤劳善良。蒙古族长袍除大身色彩外,还用同色料滚边,镶边装饰较少,以素为美。他们的无领对襟坎肩色彩较长袍艳丽,金黄色库锦或同类色、邻近色绣花缎镶边,配以银扣或铜扣。如图剧中年长的二福晋服饰青蓝色的长袍,外加枣红色坎肩,大红和青色图案纹样镶边,色彩稳重老练,显示出人物的成熟。年轻的三福晋则身着深棕绿色长袍外搭翠绿色为主棕黄色镶边的坎肩,鲜艳的色彩显示出青春活力和蓬勃朝气。剧中人物服饰配色中使用黑、金等间色,使得蒙古族服饰呈现出大气、沉稳的美感,又能够折射出其民族悠久的历史沉淀感。
清末学者严复在他的翻译作品《社会通诠》中指出“图腾者蛮夷之徽帜,用以示于众者也”,表明符号化的图腾形象成为民族部落的标志和象征,用以保护和庇佑整个氏族部落。图腾在蒙古族的民族文化发展过程中渐渐演绎为各式图案纹样,被广泛应用于民族服饰中。在“草木皆神,万物有灵”的观念影响下,蒙古族将日常生活中由神主宰的天地、日月星辰、风火雷电、草木岩石等奉为图腾来崇拜,并将这种图腾形象与宗教信仰、民族习俗相联系,结合他们独特的审美追求,转化为具体的图案纹样积淀到民族服饰中。
蒙古族服饰图案纹样最直接且形象地反映出蒙古族的民族文化特点和民族审美观念,它通常采用对称构图,结构严谨,造型线条圆滑饱满。对称严谨的构图是蒙古族对具有阴阳、天地、生死、方圆等对称法则的世界观的理解,是蒙古族追求圆满、幸福、吉祥的图形表征。圆滑饱满的线条造型则代表着富裕、美好的生活祈愿。根据图案纹样的特点,可以将其大致归纳为三大类:
1.自然纹样。原始蒙古氏族对自然界中无法驾驭的神秘力量怀有敬畏的崇拜心理,以期能够从中获取力量,保佑平安幸福和祈求恩赐。如日月纹、高山流水纹、云纹、山纹、水纹、火纹等。其中,服饰中运用最广泛的是云纹,云纹的图案一般会首尾相接,反复使用,对蒙古人而言,这是永恒长存的象征。如图三福晋的坎肩主体图案万字纹,在蒙古氏族中万字纹常被看做是太阳或是火的象征,表达对太阳的崇拜,用在服饰中有吉祥如意、祈福平安的意思。
2.动植物纹样。一方面原始的蒙古氏族认为本氏族源于某种动物或植物,或者与动植物有某种亲缘关系,于是这种动植物被这个氏族所崇拜并敬为图腾,另一方面蒙古族对他们赖以生存的动植物有着深厚的感情,常用相关的图案纹样来象征长生天降下来的吉祥,表达他们追求幸福美好生活的愿望。如牛、鹿、老虎、狼、鹰、犬、骆驼等动物图案纹样,还有卷草纹、莲纹、牡丹纹、杏花纹、桃纹等植物图案纹样。如图桑杰长袍的镶边图案卷草纹和二福晋坎肩的镶边图案宝相花与卷草纹的组合。宝相花图案源自于佛教,综合了牡丹和莲花的特征,多层次的花瓣排列,使图案雍容华丽,寓意着庄重、富贵、高洁、吉祥如意。卷草纹由细软的植物枝叶卷曲、盘旋、相互缠绕而成,图案线条起伏流畅、连绵不绝,富有生动的韵律节奏,象征着兴旺、生生不息、万代绵长。
3.几何形纹样。抽象几何图案纹样大多用来做边饰,图案特征是环中套环,曲中有直,如盘肠纹,图案造型无始无终,任何一点既是起点也是终点。这是蒙古族对藏传佛教中“圆通”“圆觉”思想的理解,它表达了人们祈求吉祥如意、圆满幸福的愿望。如苏王袖口的图案纹样中间是一个盘肠纹,象征着团结;外围一圈可以解构成“T”字纹样相互咬合,象征阴阳相合,化生万物,表达和谐、如意的文化内涵。
综上所述,蒙古族服饰的图腾文化与其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宗教信仰和民族习俗等密不可分。通过《鄂尔多斯风暴》,我们感受到了蒙古族服饰独特的图腾文化魅力,它记录着蒙古族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也展现了蒙古民族的审美心理。蒙古族利用服饰文化将其珍贵的图腾文化始终留存于当代社会意识形态中,使之成为永久的民族文化印记。
(作者单位:廊坊师范学院/责编: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