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蕊/文
两间摇摇欲倒的茅屋,是儿时的家,母亲整日在田间劳作,父亲是清苦的乡村教师。家贫的孩子晓事早,那年她5岁,便学着打猪草、拾猪粪,尽力帮衬家里干活。
正是从这一年起,不幸的病魔缠上了她。她患上脱发症,黑黑的头发一绺一绺地往下掉,只一年时间,满头秀气的长发,竟然掉得一根不剩。
她满村跑着拾猪粪时,身后多出一群围观的孩子,起哄、讥笑……她疯了似地跑回家,扑到母亲怀里放声痛哭。
此后的多年间,她跟随母亲踏上漫长求医路,试过各种偏方,吃剩下的药丸壳能装两蛇皮袋。头发总算长出来了,只是由于长年用药,原本羸弱的她,显得愈发苍白单薄。
更糟糕的是,她的性格变得极内向,羞于见人,时间一长,与人交流出现障碍,连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了。
在师范学校就读期间,成绩突出的她,从不敢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怕人前出丑,怕惹出笑话。口吃这个恶魔,藤蔓一样缠上身,让她苦不堪言。
毕业后,怀着对大都市的向往,她背起行李,孤身一人来到上海。
她开始艰难地寻找工作,简历投出一份又一份,都如一粒小石子沉入水中,悄没声儿的。后来遇到一家文化公司招文创人员,她原本有些文字功底,总算被顺利录取了。
她很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做出的文案深得老板赏识。在奔忙之余,她不忘读书写作,千瓣莲般清芳的文字,不断绽放在各报刊杂志。而口吃,依然是卡在喉间的一根刺,她从不参加任何聚会,也不愿跟编辑、文友会面。
后来发生的事,又一次把她卷入悲苦的汪洋。
那次公司在打一个劳动仲裁官司,开庭前,律师突然发现一个重要文件忘记带了,打来电话,让她把只一页纸的文件快速读一遍给他。
她心里很急,咽喉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额头沁汗,眼含泪珠,愣是一个字也读不出来。
结果官司打输了,她被老板叫到办公室,狠训了一顿。
她的心情变得烦乱,一夜一夜睡不着觉,白天神色萎靡地坐到办公桌前,总感觉他人的目光怪怪的,带着嘲笑和冷讽……她想躲,想藏,却无处隐身。
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是患上抑郁症,除服药治疗外,劝她休养一段日子。
抑—郁—症?!多少名人明星因此自杀,自己竟患上这可怕的精神疾病。她心里腾起无望与孤独,逃也似的回到小山村。
她漫步在村头的小溪边,微闭双眼,想象着只需轻轻纵身一跃,便会化作水花一朵,摆脱一切世间烦恼。
彼时,她聆听到清脆的流水声,如大珠小珠迸溅,时而悠扬,时而轻灵,好一曲幽然清悦的天籁之声。
她循声望去,是湍流的溪水,撞击青黑色的石头发出的声响。
溪流遇到石头才能发出悦耳的流水声,而自己遇上挫折就要放弃生命吗?这些生活中的磨难,不正是阻挡生命河流的巨石吗?
这潺动的流水声,使她的心,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倾听自然的清音。
静养了一段时间后,她返回上海。说到底,疾病源于自身的心障,她要拆掉心灵的樊篱。她决定朗读,自创“最快速朗读法”,每天用最快的语速诵读100页书。
这是个很笨的办法,但坚持下来效果明显。一年后,她已基本摆脱口吃这个恶魔,能够流利轻松地与人交流,抑郁症也基本自愈。
为彻底突破语言难关,她还苦练演说,口才的提升,使得她在职场如鱼得水,工作得更轻松、愉悦。
现在她已是出版多本专集的青年作家,是面对着上千听众也能从容自若的演说家,是职场中干练洒脱的白领丽人,她有一个悦耳的名字——纳兰泽芸。
而今的纳兰泽芸,能自信地站在国内多所知名大学的演讲台上,穿着水粉色的套装,一头乌黑如瀑的秀发,颈间系条飘逸的丝巾,看起来是那么优雅知性。她从流水声中,聆听到生命的清唱,熬过苦寒的严冬,迎来人生花开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