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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综艺类节目的创新发展

作者:但午剑 焦道利
2017年12月3日,中央电视台推出了大型文博类节目《国家宝藏》。节目播出后,普罗大众对原本艰深呆板的文物的关注和兴趣似乎在一夜之间被点燃,原本冷门的各大博物馆在不久之后的元旦小长假也变成了热门的旅游景点。《国家宝藏》对优秀传统文化做出了怎样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才获得了如此巨大的影响力和传播力?《国家宝藏》对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又给其他中华传统文化的大众化传播提供了什么样的启发和经验?这就是本文想要探索的话题。

一、有扬弃地继承—开创了器物文化的新综艺时代

中华文明具有5000年的历史,是人类历史上唯一长期延续、未曾中断、传承至今的文化系统。在悠久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了浩如烟海的文化遗产,大量的鸿篇巨制、器物、礼仪制度俯仰皆是。面对博大精深、资源丰富的中华传统文化,选择和分辨将什么样的中华传统文化搬上荧屏,是文化综艺面临的重要问题。

“有扬弃地继承”是传统文化创新性发展的首要一环。而“继承什么”则是需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2014年以来,以《中国汉字听写大会》《中国诗词大会》《朗读者》《见字如面》为代表的系列文化综艺节目登上荧屏,深受观众追捧。一时间,同类节目纷纷出现。晏青在《神话: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媒介化生存》中提到,按照文化内在逻辑分,中华传统文化可以分为表层文化、中层文化和核心文化三个层面。表层文化,指能够看到的传统文化的事物,是外显物的存在,可感知的物质产品及精神产品,如语言、食物、建筑、器皿、文学等;中层文化,包括社交礼仪、风俗习惯和社会规范等;核心文化,包含价值观念、社会心态、审美观念,以及一个社会共同的关于人为什么存在的假设,它触及该社会中人们最根深蒂固、不容的质疑的东西。①中华传统文化是一座富矿,关键在于如何撷取。在大众传播中,由于核心文化过于抽象,需要借助表层或中层的文化载体才能得到传播和弘扬,所以,除开核心文化外,表层和中层文化所囊括的内容,如语言、文字、建筑、器皿、礼仪、风俗等,都应该被文艺工作者纳入视野范围。《国家宝藏》没有再落入文字和文学的窠臼,将视野扩展到一类独特的器皿—文物上,开辟出以文博为题材的文化综艺表达内容的新蓝海,从而避免了将文化等同于文字、文学的狭隘视角,避免了众多综艺节目曾经普遍出现的同质化竞争。

“怎么继承”是文化综艺需要面对和思考的第二个问题。《国家宝藏》并非首个将目光聚焦到传统器物上的综艺节目。从2003年央视经济频道推出《鉴宝》节目以来,各大卫视先后推出了以《天下收藏》《收藏秀》等为代表的数量可观的收藏鉴宝类的节目。器物收藏在我国始于三代,兴于唐宋,盛于明清,有着悠久的历史。在器物收藏史上,文物的经济价值和文化价值是品评文物非常重要的两个方面。收藏鉴宝类节目中,文物的经济价值往往被无限放大,而其所承载的历史文化信息却被忽略了。《国家宝藏》在文物的经济传统和文化传统中,放弃了经济传统,选择了文物蕴含的丰富历史文化价值进行继承和发掘:一方面,节目组直接和各大博物馆合作,不但避开了民间流传的文物真假的判定问题,还利用节目传播完成博物馆在民族历史文化传承上的重要赋予;另一方面,《国家宝藏》在选择哪些文物作为拍摄对象时,也注重从文物本身蕴含的文化价值而非商业价值来选择。如:选择“云梦睡虎地秦简”是为了讲述中华立法的渊远流长;选择“曾侯乙编钟”是为了讲述中华民族的礼乐传承;选择“铜鎏金木芯马镫”是为了讲述中国人发明的双马镫不但改写了中国战争史,还开启了欧洲的骑士时代……由此可见,《国家宝藏》不仅开拓了文化综艺的视野,使其目光不再局限于语言和文学,更使文物在综艺节目中摆脱了长期被物化的命运,赋予文物厚重的历史文化价值。

二、创造性转化—用好故事让文物活起来

《国家宝藏》总导演于蕾坦言,“知道自己要普及‘国家宝藏’,但普及什么,怎么普及,都不明确”;“《国家宝藏》当时还被定义成‘文化传统普及类真人秀’:5名‘寻宝灵童’,在多名学者组成的‘文化导师团’的带领下,寻找包括剪纸、古代造桥术……等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哪儿。”②这样的构想是借鉴了大热的亲子真人秀《爸爸去哪儿》的节目设置,而如果节目最终以这样的形式呈现,文化遗产们似乎仍然难逃在纪录片中“被讲述的”命运,而观众也再次回到了“被灌输”的老路上,表面上看起来借用了受众接受度高的综艺模式,但实则没有对文化遗产的讲述(表达)方式进行根本性的创造性转化,这也是多档同类综艺节目影响力有限的重要原因之一。

《国家宝藏》通过两个故事的讲述打破了文物“被讲述”命运的僵局:一是前世故事:由明星担当“国宝守护人”,以舞台小剧场的形式讲述“大国重器”的前世故事。二是今生故事:由主持人和明星穿针引线,介绍一位或多位与国宝密切相关的“当代守护人”的故事。前者利用明星效应吸引眼球,用小剧场的方式讲故事,结合字幕、旁白等多种技术手段,让观众在情节、画面、声效的吸引中,不经意地触摸历史、感知历史进而了解历史;后者则讲述了千年古物与我们现实生活“活”的关系。所以,该节目才会甫一亮相就引爆荧屏。

为了讲好故事,也为了最大程度地还原历史,《国家宝藏》在选择哪些文物作为拍摄对象时,将文物本身的“故事性”甚至“传奇性”作为重要衡量标准。节目播出后,学术界对这样的讲述方式颇有微词,认为这种方式提供的文物本身的信息量太少,认为这不是让文物说话,而是让明星说话。但是我们应该看到,没有收视率做保证,文化节目的传播力和影响力必然大打折扣。要扩大中华文化的影响力,文艺工作者必须突破“就文化说文化”的狭窄思路。大众传媒不是大学课堂,也不是文化专题讲座,其对象是文化水平参差不齐的普罗大众,文化综艺的定位是让尘封的文字、器物等优秀传统文化,以大众喜闻乐见的形式,点燃大众对传统文化的热情,激活沉睡已久的民族文化基因。更重要的是,在移动互联时代,文化综艺是在跟纯娱乐综艺、电视剧、社交网站、网络游戏等休闲娱乐方式争夺受众的眼球和时间。所以,一档文化综艺节目无法承载过多的期待,对文物本身的讲述和研究还需更多地交给学界和专业人士。

三、创新性发展—在故事叙事中完成文化自信的价值表达

《国家宝藏》将视线从文物的经济价值上移开,在发掘其历史文化价值时,也注重补充、拓展和完善其符合时代发展的新时期价值。于蕾说,在挑选文物时,“我们希望这个文物有故事,同时具有一种精神层面的力量。”③这种精神层面的力量,即《国家宝藏》通过两个故事—前世故事和今生故事—的讲述完成“文化传承”和“文化自信”的价值表达。一方面,在前世故事的讲述角度中暗含价值表达:如在“石鼓”的众多历史传奇中,《国家宝藏》最终选择了司马池以命澄清石鼓,司马光在父亲的精神感召下完成历史巨著《资治通鉴》的子承父志的故事,在“父子传承”的小故事中完成了中华文字乃至文化传承的宏大叙述;在“各种釉彩大瓶”的前世故事中,乾隆在面对黄公望、王羲之及雍正等先贤的质疑时,仍然坚持己见,最终造出了集各种高温、低温釉、彩于一身的“瓷母”,表达了“鼎盛王朝就该海纳百川”的气魄和胸襟。二是今生故事的多维视角亦深嵌价值表达。如在“千里江山图”的今生故事中,“国画颜料制作技艺”传承人仇庆年讲述了古代绘画颜料的制作要通过深山寻矿石及复杂又耗时的工序才能完成,讲述了文化传承的艰辛;在“云梦睡虎地秦简”的今生故事中,考古学家陈振裕讲述了秦简考古发掘现场的故事,讲述了在喜的墓葬中除了他毕生抄写的近4万字的竹简外别无他物,借此表达出“当我们每个人都把自己承载的工作做到最好的时侯,就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国家宝藏》在传承文物历史文化价值,结合时代精神深入开掘文物的新时期价值的导向下,对前世故事的讲述角度精心挑选,多维度发掘文物的现实意义,不仅使优秀传统文化的内涵进一步得到补充、拓展和完善,更重要的是强化了文物与大众的“活”的关系,强化了文物所承载的文化传承意义,强化了文物故事激活的文化自信心和民族自豪感。

四、结语

《国家宝藏》在内容、形式和价值表达上,为传统文化在综艺节目中的呈现,进行了颇有开拓精神的探索,为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提供了极具示范效应的行业标杆。在它的带动下,必将涌现出从内容到形式更为多元、主流价值表达更为鲜活、更为大众所热爱的文化综艺节目。

该文受到西南石油大学新进教师“过学术关”项目资助

注释:

①晏青:《神话: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媒介化生存:基于对电视传播的考察》,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8页。

②③让国宝成为网红,《国家宝藏》靠什么征服了00后,https://view.inews.qq.com/a/ENT201712210275680D,2017年12月22日。

(作者单位:西南石油大学艺术学院/责编:莎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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