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孙中山自少在檀香山读英语学校,其后在香港和广州所读的中学及大专,教程皆英语,以至于不少人认为他是“番书仔”,对中国礼学一窍不通。其实孙中山的礼学渊源,从其童年就读的故乡翠亨村村塾就开始了。
私塾启蒙
孙中山实龄九岁入读的村塾,课程一开始是念《三字经》,继而读《千字文》《幼学故事琼林》等启蒙读物。后来,孙中山在《覆翟理斯函》中有云:“幼读儒书,十二岁毕经业。”这句话应该如何理解?
有学者做过调查,认为明清时代甚至民初,私塾启蒙之书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四言杂志》等小册子。惟各私塾均必须另加额外读物。进一步就读“四书”,接下来就是“五经”。循次一一诵读。
可有证据证明孙中山自言其实龄“十二岁毕经业”,即读到诸如《书经》等古籍的阶段?他实龄十二岁半时,随口就念出《书经》中《五子之歌》来讽刺澳门的赌档、花船、妓女户等不良现象。
但是,孙中山对其背诵的东西理解了多少?从他吟咏《五子之歌》来讽刺澳门,证明他理解此歌用意。其余呢?那就有进一步探索之必要。因为,一般来说,传统村塾的教法是只教背诵而不作解释。孙中山对自己初入学时的遭遇,就有过很生动的描述。
他对林百克回忆说,每个学童,在村塾老师那教鞭的阴影下,面壁高声背诵《三字经》。他们对自己所背诵的东西丝毫不懂其意思,老师也不作任何解释。如是者一月,孙中山再也忍受不了,他造反了:“我对这些东西一点不懂,尽是这样瞎唱,真没意思!我读它干什么?”老师惊骇地站起来,拿出一根短竹,在手中掂量。但手臂很快就无力地垂下来了。因为,孙中山是全塾最善于背诵者,打他恐不能服众,于是厉声喊曰:“什么!你敢违背经训?”
“不是,我并不反对经训。但是,为什么要我天天背诵这些我丝毫不懂的东西?你光教我认字却不教我明理”,孙中山不服气地回答。老师大惑不解。此孩在背诵方面,进步神速,为何偏偏如此不快?“求求您,为我解释一下我背诵的是什么?”孙中山央求老师。
老师的心软下来了,深感此孩子极不寻常。孙中山继续央求说,任何事物都有一个道理,为何这些方块字就不包含道理?老师无言以对, 但对孙中山的反叛,已由愤怒改为友善的同情。孙中山亦不为已甚,基于对老师的尊敬,以后更是加倍努力地背诵那些他毫不理解的古文。但心里还是反复地萦绕着这样的一个问题: “这些古文必定含有意义,终有一天我会找出它的含义。”
这段记载说明,那位老师自己对古文,可能也是不求甚解,否则他大可从此就向学生解释书中的微言大义。学而不思者,大有人在。否则孔子就不会道出“学而不思则罔”这句名言。
礼学渊源
笔者继续追查孙中山后来的礼学渊源,发觉他在香港所读的拔萃书室和中央书院,都有稍微涉及汉语的课程。譬如,他在中央书院的汉译英教科书中,就取材自各种典籍。其中,有题目是出自《圣谕广训》。
《圣谕广训》是由清朝官方颁布,并运用政治力量使之广为刊行的官方书籍,内文分为康熙《圣谕十六条》与雍正《广训》两个架构。《文溯阁四库全书提要》之中的《圣谕广训》条(乾隆四十七年,即阳历1782年),阐明说:“方今布在学宫,著于令甲:凡童子应试、初入学者,并令默写无遗,乃为合格;而于朔望日,令有司乡约耆长宣读,以警觉颛蒙。盖所以陶成民俗,祇服训言者,法良意美,洵无以复加云。”
此外,香港中央书院的英文常识试题,有命学童以“遇贼争死”为题作文者。按该句所说的,是西汉末年,天下大乱,人相食,赵孝的弟弟赵礼被一群饿贼抓去,群城要杀了吃肉。赵孝听说了,便用绳子将自己绑了去见群贼,说:“我弟弟赵礼挨饿很长时间了,他身上已经没什么肉了,不如我肥。你们把我杀了吃了吧,把我弟弟放了。”赵礼一听,急了:“不不不!你们是先捉住我的,吃我吧!怎么能杀我哥哥呢?”兄弟争死,这一下子居然感动了流着口水、饥饿红眼的贼人,把他们兄弟俩放了。这件事后来被文人编进了儿童启蒙读物《幼学故事琼林》。
又有英文常识试题,命学童把中国古籍之中,有警句谈到某些比性命更重要者,翻译成英语,并注明其出处。正确的出处应该是《孟子·告子上》:“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 舍生而取义也。”当然,孟子只不过是发挥孔子说过的话,见《论语·卫灵公》:“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众所周知,所及《论语》和《孟子》是“四书”中的两书,而上述之《书》和《礼》,是“五经”之中的两经。准此,可以说孙中山从中央书院的课本中,继续抽样地学习了“四书五经”。至于孙中山如何有系统地学习“四书五经”,就靠他自学了。
孙中山拥有深厚的中国礼学渊源,在其著作中常引经据典。编辑/麦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