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十月长篇小说

第十四章 苦恋

作者:艳 齐

盛风美食城开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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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业之前,那个新加坡人让人给忠仁送来了一张请柬,请忠仁参加他美食城的开业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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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没有犹豫,很高兴地接受了对方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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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阵子心情相当的好,准确地说,他这阵子一直处于一种极度的亢奋之中。他这阵子看天,天好像都要比以往蓝了许多。对于终于亮相的对手,他不再心存敌意,倒真是觉得这是件好事,倒真是觉得对方的店一旦把这趟街更旺的人气带来,德长顺正可借势,赢得更充足的客源,彻底扭转生意下滑的局面。

r 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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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亮相的盛风美食城比他想象的还有阵势。那里面一层的客容量就比德长顺总客容量大出一倍,且各色食品的制作间全是明档,从头至尾排列着卤煮、烤串、蒸饺、削面、盖饭、肉饼及多种菜系的小炒不下二十家。二层是宴会厅和雅间。三层则是办公区、仓储间与员工宿舍。更有垂直电梯上下,可谓硬件相当过硬。

r 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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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到场的宾客得有五六百人。忠仁认识的王长生,还有那几个当地的头面人物全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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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忠仁感到意外的是,黄凯也露面了。开席之前,在一个角落,黄凯告诉忠仁,他没事了,已经恢复了自由;只是敬一健因受贿数额巨大,已被判了无期徒刑。再有,黄凯说出了一件让忠仁意想不到的事。黄凯说陈倩离开德长顺跟常德昭有直接关系,这不仅是因为陈倩难以接受忠仁突然间在她头上又添加了一个管事的“婆婆”,还在于这个常一上来,便缠上陈倩了。据常自己跟陈倩说的原话,他是冲着陈倩才带着店来德长顺的。常说陈早就是他的梦中情人,他与她一照面,便恍如前世就有姻缘。常要陈嫁给他。常说陈若同意,他可以和现有的老婆离婚。常多次半夜敲陈住处的门,说想陈想得睡不着觉;甚至以谈工作为名,骗陈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强行亲吻陈的嘴,摸陈的乳房。常还要拉陈到王府饭店开房,说那可是全北京最高档的饭店,住一晚上就得花上万块钱,说他可以在那儿教陈游泳。陈倩看不上这个家伙,更烦透了这个家伙,又不便翻脸,最后,只得选择离开德长顺,一走了之。不过,陈倩离开德长顺后,并没有回老家,而是找敬一健去了,被敬安排在一家大型餐饮公司做部门主管。敬出事后,那家公司也很快倒闭了,陈后来又上了哪儿,黄凯目前还没有她的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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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听了,当时什么话也没说,但从心里对常生发了难以言喻的厌恶感。这个人怎么会是这样?——他一遍遍地在心里这样自问。他大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后悔当初做出那样的决定。他这会儿再说什么也没有了意义。陈倩已经离去,且黄凯也不知她现在的去向。她原有的手机不仅关机,而且停用了。他何忠仁等于用了一个常德昭让他永久地失去了一个他最看好最可以依赖的管理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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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的心情由此又一下子由晴转阴。他开始琢磨对于常这个人,他应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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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席的时候,王长生又告诉忠仁,他听人说彭爷的那个会馆经营不下去了,已经挂出了转让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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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更让忠仁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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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即便拉着王去了彭爷的会馆。他要看看那儿到底是什么状况。他向彭的遗孀赵红承诺过,他要给她关照。他这个时候不能袖手旁观,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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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彭爷的会馆时,已是下午三点来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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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正赶上二三十口子人围观于那会馆门前,更见有五六个壮汉从那会馆里面搬出家具往一辆货运卡车上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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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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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不由得疾步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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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穿过人群,走进了那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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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中,那些曾让忠仁赏心悦目的女孩儿全都不见了,赵红一个人正站在通向二楼的木梯半截处阻挡着饥民般拥上来的十余个人,她挥舞着双手嘶哑地在大声喊叫:“上边什么都没有,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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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瞬息间,赵身靠的木梯扶手断落,随着人流的冲涌,她从一人多高处跌落下来,先是一条胳膊着地,接着便是头触地板的一声闷响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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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急忙跑上前去。他蹲下身,未做任何他想地抱起了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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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在这一刻已呈昏迷状,有血从发际处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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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梯上的众人这下不再往上拥了,全都愕然于如此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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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忠仁厉声地向那些人喊道,但没有人接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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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忙从兜里掏手机,要给店里打电话,要让赵兴赶快开车过来。但这个时候,他的手机找不着了,不知在什么地方了。他只好让王长生跟店里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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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多小时之后,赵红被忠仁从医院用车拉回了她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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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左小臂骨折,被打上了石膏;脑部受了震荡,但医生诊断并无大碍,医生只是在其外伤处做了些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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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她店里那些要争抢东西的人见出了这等事,自然也都早已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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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了常态的赵,向忠仁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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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会所这阵子的生意跟忠仁所处的餐饮业一样,由于公款消费完全中止,接连几个月出现亏损,使她感到前景黯然。在这种情况下,她想以裁员来减轻资金压力。但就在她准备给那些被裁之人发放工钱的当天,出纳员卷着她拿出的积蓄跑了,共有三十七万余元。而公安部门一时找不到此人的下落,她又只能再次拿出积蓄来了结此事。这就使她继续往下经营的心气更为跌落。她决定收摊儿不干了。那些原有的供货商见她挂出了转让的牌子,急了,开始追讨她拖欠的货款。她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金平债,他们便要求以物抵债。起初还是双方商议什么东西抵什么货,到后来,着急的商户全来了,演变成了争抢,也就出现了忠仁见到的那一幕;大堂内值钱的东西被搬完了,有些人又要冲上二楼寻找还可抵债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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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问:“你还欠那些人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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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说:“不下三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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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沉默了一下,说:“你别让他们搬东西了。店要转让,真让他们搬空了,恐怕更不好转了。我想办法帮你凑上这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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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说:“这怎么能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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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说:“我本身就欠着彭爷二十万呢。我想先救你的急,提前把这钱拿过来,再帮你凑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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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十来点钟的时候,他便让赵兴开车拉着他重返了赵的住处,把写有三十万元的支票交给了赵。而且,他还带去了弟弟忠义和一名女服务员。他让他们留在了她那儿。他对她说:“你伤成了这样,可你手下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这不行。让这俩人帮你些日子。忠义可以住在你这店里,给你看场子,同时,也可以替你接待那些有意接这店的人。这女孩儿可以给你做饭。说好喽,我的人可是一分工钱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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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说:“我现在还真是没钱雇人了。你想的比我想的还周到。我得怎么感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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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说:“我是在做回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得对得起彭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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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返回德长顺的路上,忠仁忽然想起,他的手机没了,得赶快再买一部。因为这不仅是他经营上的需要,更事关他与文静的联系。文静这会儿肯定早已到家。她那儿情形如何?那男人是什么反应?是否同意马上分手?如果对方不同意,她又在准备采取什么对策?这一切,都是他急需知道的。他想随时都能听到她的声音。他觉得他们两人的命运在这个时候已经拴在一起了,他必须得在第一时间知道她的进展情况。她不在身边,他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孤独什么叫寂寞什么叫空空荡荡。他是何等地希望她能早日如愿而归。他想亲她了,他想抱她了,他想和她再恩恩爱爱地缠绵在一起,想和她再狂风暴雨般地让激情释放至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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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赵兴自己先开车回店。他只身进了一家联通公司的营业厅。在那里,他补了卡之后,又购置了一部新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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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他用这部新手机拨通了文静的手机之后,听到的,却不是他所急需知道的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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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的是文静冷漠的问话:“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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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这种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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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得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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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切地问:“你那儿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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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回答:“你还有必要问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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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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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筒中传来文静更加冰冷的声音:“我不想再看你演戏了。我也不想再被人欺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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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话到此为止。他想追问,对方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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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两日不见,她竟变了面孔?!而我是在演戏吗?而我是在设置骗局吗?他不禁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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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原地转了几圈之后,急匆匆地赶回到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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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找杨新,找文静的这个女友,看她能不能给他一个解释。

r 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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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听到这儿,脑瓜子好像一下子被什么炸开了,他当时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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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杨新叫道:“你把汪琳给我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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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杨新说:“她接完那个电话就出去了,据说跟常总请假了,她家里人来北京了,她要陪他们在外面逛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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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怒不可遏,但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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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新离开之后,他给汪琳拨了电话。他要质问她为什么要那么说,居心何在?但对方的手机不在服务区。他又给文静拨电话,想向她解释那是怎么一回事,但文静的手机仍处在关机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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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颓然地倒在了座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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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他就是把汪立马找到跟前,又能怎样?她说出去的话又不能退回来,况且她说得并非不是实情啊。他昨晚是没回店,他在文静打电话到店里的时候,是去一朋友那儿了,那朋友也确实是女的,也确实很漂亮,也确实比他小两岁。他能埋怨她什么呢?他只是不清楚这个汪琳怎么对赵红的情况这么了解。她见过赵本人?他现在只能怨他自己,怨他自己丢了手机却没能及时补上一部。文静肯定是想跟他联系却联系不上,才想到往店里打座机电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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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该怎么办?他理解文静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样了。他想她是误会了,她是把他误认为是在脚踏两只船了;她是听了汪琳信口那么一说,就以为他与赵的关系早就处于一种她无法容忍的状态,而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她还不知道他与赵已故的男人彭爷的交情啊!这真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啊!真是节外生枝乱中出岔啊!他已经失去了一个令他十分欣赏的女人陈倩,因为常德昭横插一笔;尽管他和陈倩在感情上还没到他与文静这种程度,但那也曾让他痛苦失落了许久啊;现在,他不能再因为一个小小的收银员毁了关系到他一生的大事!他已经决定要娶文静为妻了,他已经决定让文静接续亚男伴他至永远了,他必须得去消除她的疑虑。进而,他想到,她这会儿也许比他更恼火呢,也许正恨他恨得牙根都要咬断了,也许真把他视为玩弄女性的高手欺骗感情的骗子,断定他并没有真心而完全是为了肉体上长久地占有她才那么急着让她与自己的男人分手!他要真是那样,也太卑鄙了太龌龊了!他不是那种人啊!他光明磊落,从没想过要占什么女人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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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拨打了她的手机号码,但得到的依然是,对方的手机已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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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死心。隔了两个小时,他又一次地拨打了她的手机号码,结果依然如故。这让他越发地感到事情的严重,感到他一直做着的美梦有可能从此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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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遭煎熬的他在这天深夜,最终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找文静去,去当面和她说清那一切。他不能让他的美梦真的破灭!他要坚定她的决心,让她在与其男人分手这件事上,不能有丝毫的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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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在仍是无法与文静通话的情况下,他找杨新了解清楚了文静回去后具体的落脚地址:她现在正住在她姐姐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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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天下午近两点钟的时候,赶到了北京西客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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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发之前,他把店里的事全托付给了常德昭。他说他要出一趟远门,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店里经营上的事常可以全权定夺。尽管他对这个人已心生厌恶,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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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到达陕西文静姐姐家所在的小镇时,已是当天夜里十点多钟了。他在当时,曾想到是否过了这一夜再去与文见面。但他熬不住。他不马上见到她,心里就静不下来。他风风火火地打了辆出租车赶向她的住处。

r 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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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还好,文静正在她姐姐的这个家里。位于一栋四层小楼的三层。只是当他敲开那房门的时候,文静在惊讶之余,好长时间堵在房口不肯放他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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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在德长顺时瘦了许多,脸焦黄焦黄的,且眼窝凹陷,似乎刚得了一场大病。她冰冷地说:“你来干什么?我不想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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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对此是有思想准备的。他急忙向她解释她之所以这两天打不通他手机的原因。他说:“我过来,就是为了让你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他说:“你想想,一个男人如果不是真爱这个女人,他会千里迢迢地赶来,就为了消除一个误会吗?”他说:“你还有什么不相信我的?我这是为了你,把整个德长顺都丢下不管了。那可是我全部的家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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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这会儿还真是别的什么都不顾了,他明明知道常德昭并非是他应该依靠的人,但他还是把他的店全权交给了这个人。他此时不是在靠理智做事了,而完全是被一种感情的冲动所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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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文静对他说的听得进去听不进去,他是站在那门口不走了。如果不是考虑到楼层中还有其他住户,他说到最后甚至都要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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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终于给他让开了路,终于把他引领进了门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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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原来一直悬浮的心由此踏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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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入那门厅之后,巡视了一下四周。门厅不大,大概只有七八平方米的样子,门两侧是两个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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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得问:“就你一个人住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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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说:“我姐姐他们都出去旅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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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不再有任何顾虑。他一下子抱住她,和在京时一样与她亲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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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文静没再拒绝,她接受了他,只是仍有些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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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忠仁用双手抚着她的脸颊说:“你知道你走了之后,我是多么的想你吗?我这几天的夜里都是回到你的房间去住。我想在那床上再感受到你的体温。一听到你跟我那样说话,我的脑瓜子都炸了。我真的不敢想象我若真的失去了你,我将怎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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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说:“也许我们俩只能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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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说:“你怎么还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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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说:“我可以相信你刚才说的全是实话,但我这儿的坎儿一时半会儿还过不去。我已经跟他接触了,他不肯分手。而且,你对我并不完全了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实质上也不是一个好女人。我已经有两年没让他碰我一下了,但这两年中,我却和不下三个男人上过床,这还不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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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对此并不感到惊讶。他稳稳地说:“我不管你的过去。我只想拥有你的现在和将来。你一定要嫁给我,一定要跟他解除那份关系。既然那婚姻已经死亡,我们就做得更坚决一些吧。他不同意分手,我们可以直接到法院起诉。我咨询过这种事,像你和他已经分居这么久了,法院会判离的。我来的目的除了我刚说的,就是想协助你把这事办成,然后带你一起回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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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说:“事情恐怕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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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说:“这关键是你的态度必须得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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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说:“天底下有得是好女人,你不能再重新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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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说:“我认准你了。这一点,我已经向你表达过不下一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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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俩人说到这一步的时候,突然有人破门而入,俩人一下子全僵在了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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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是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是一个高大粗壮比忠仁的块头还要大出许多的男人,他年龄看上去三十岁上下,寸头,凸眼,面色青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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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上来,便冲到俩人近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忠仁,随之便挥掌给了文静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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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文静叫道:“你这个贱货!这就是你要跟着走的男人吗?我们还没离呢,你就把他勾到这儿来了!你是不是逼我先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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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抓住了文静的衣领,狠劲摇晃起文静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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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当即听出了对方是谁,他反应了过来,他拉住对方那抓着文静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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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有话说话,怎么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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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圆睁着双眼,冲忠仁吼道:“打人?我还打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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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来,挥拳打向忠仁的面门,那是迅猛的,且打得忠仁措手不及。忠仁的左眼被重重击中,疼痛使忠仁用手捂住眼睛蹲到了地上。

r 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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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冲他喊道:“你不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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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男人不肯罢休,他隔着文静,又抬脚踢向忠仁,那脚尖又踢中忠仁的头部,使毫无防备的忠仁又仰面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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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中止,继续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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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边踢边喊着:“敢上门来勾引我的女人!你他妈的也太目中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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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忍无可忍,他忍痛跳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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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那只眼睛已经红肿。他像一只被逼至绝境的狮子,晃了一下头,攥紧双拳,冲那男人吼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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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冷笑一声:“行啊!想跟我动手,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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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使劲扭推着扑压在他身上的文静:“你放开我!我今天让他出不了这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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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了一副野蛮又刁顽的痞子相。他终于把文静推离开身体,猛地从后腰处抽出一把足有半尺长的双刃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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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那刀尖指着忠仁说:“我是不想活了,我今天让你先死在我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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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出来,他这会儿暴怒到了极点。他的眼睛瞪得比牛的还要大。他的脸上已经没了一点血色,青灰中更透出了一种惨白。他真的像地狱中冒出的魔鬼索人性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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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忠仁并没有因此生出一丝的恐惧,他没有后退一步。他心想:你捅过来吧,你捅过来,也许更能让文静看到我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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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瞬息间,文静又扑向那男人,使那男人持刀的手臂扬至她的肩头之上。那刀尖无法再刺向忠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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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没有就此而止,她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继而把那男人拥推进了旁侧一卧室的门内,随之,忠仁能听出来,她将他拥倒在一张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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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在喊:“你不要这样!你来这儿想干什么,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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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的声音响起:“答应我?那你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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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沉寂之后,忠仁又听到了那男人歇斯底里般的喊叫:“不脱,你就别再拦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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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说道:“我答应你。你先把刀放下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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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没有任何声息的沉寂。那沉寂无形中成为一种挤压,使忠仁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要被其中止。突然间,那曾逼向忠仁胸膛的双刃尖刀画着弧线飞出了那间屋的门,在撞中门对面的墙壁之后,响声清亮地又落在了地上。那刀面上的光影随之映射进忠仁的眼帘,使忠仁的心不由得紧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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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此时所处的位置,不是正对着那个门。他看不到这两个人已是什么样子,但接下来里面又开始了什么,他已是不视自明。他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在这一刻似乎整个肢体都成木头了,无法再由意识驱动。不过,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并没有陷入僵木,他很清楚地知道,文静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他,是为了他免遭那男人的进一步伤害,是为了他而不惜一切了!她有两年没让那男人碰过一指头了,她这是完全违背意志的解禁,是要用自己的肉体满足对方那方面的需求来中止这天祸一般突袭而至的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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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倚着墙大睁着双目,仰头上望,好像要向主宰这个世界的上帝发问:“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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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难道也开始憎恶文静了吗?他还没有。但那一切已经在这短瞬间形成一块巨大的暗影扑入他的心头,使他感到了所有阳光的丧失。客观地讲,他这个时候在心中应该对文静充满感激。这纯粹是他的生死关头啊!纯粹是文静在不顾一切地舍身相救啊!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这种事情的继续。她确实是已经属于他了啊!他已经决定要娶她为妻了啊!他此番来,就是想让她彻底地与这个男人断绝而跟着他返回京城重新共享人生最极致的美好的呀!他怎么能容忍另一个男人得意地侵入?怎么能容忍她的如此屈从呢?他觉得自己在这一刻降至底线的尊严已经塌毁!他没有后路可退了。在他听到那屋内床的一声声的响动之后,他向前跨出了一步,伸手抓起了那近在咫尺的地上的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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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红了眼,他也要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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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向那门口!他更知道他的手握紧的这把尖刀一旦捅进这个男人的后背,会有血喷溅出来,溅在他的手上,甚至脸上,会让他在血光中看到其轰然趴下,像死狗一样趴下,那将是一件何等的痛快淋漓的事啊!那会一下子抹平他心头正狂涌的所有屈辱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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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他就要再向前跨出一步时,他又猛然想道:我这个时候算什么?我要进行的又是什么?我是文静的男人?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是基于对她的保护阻止不法之徒对她的强暴侵害而要实施合理的反抗?不是啊!或者说,都算不上啊!我这个时候最多只是个文静的情人啊!而他们在这个时候却还是正经的夫妻!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所进行的一切,还在受着国家法律的保护!我杀了他,等于杀了她合法的配偶,在世人面前,我却会成为国法难饶的罪犯,成为上门行凶的奸夫!我将怎样再面对所有认识我的人,怎样再面对德长顺的全体员工,怎么还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而我到这儿干什么来了?不是杀人来的啊!我是冲着更美好的将来来的!是冲着完全地得到这个女人并与之共享更开心的快乐更温馨的日子来的!我怎么能顺着这个男人设定的路数往下走呢?我要是这样做了,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和其同归于尽,那不是极端的愚蠢吗?那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个堂堂正正的人而并非是发情期中难以自抑本能的一般兽类啊!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我的事业还没有做到极致,做到可以聊以自慰,做到离开这个世界也无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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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愣了片刻,选择了退避。他退出了那个门厅,退到这套居室的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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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听那里的一丝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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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听那里的声音,就等于任从别人来割他的心,他受不了了!再听,他整个人都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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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楼了。他走到这楼的一层门口。他看到这个时候这个世界一片黢黑,他对面的楼上的一层层窗口都没有了光亮,甚至天上也见不到一颗微小的星星,而且,四周是一片出奇的寂静。这个时候,已经是实实在在的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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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要在这里等候吗?还要等他们完事吗?等那男人心满意足之后,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说什么吗?这个男人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坐到他的对面,对他说你可以带她走,我不会再纠缠她不放手了?能有这种可能吗?即便能有这种可能,他自己是否又能在这个时候以平静的心态和对方做必要的对话呢。不能啊!他自己还不能啊!他不能再看到这个男人!不能再看到这个男人公驴般满足后的任何表情!他这会儿能想象出这个男人若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会显得格外得意,会以一种获胜者的姿态向他何忠仁炫耀:“这个女人还是我的!”就是他何忠仁坚持要把这个女人带走,他想,这个男人也会像强权者对待战败国一样提出种种条件,他何忠仁不想在对方正处于强势之际去委曲求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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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里还握着的那把刀抛了出去,抛得很远很远。他把它抛出去,是放弃了以暴制暴的欲念。但下一步到底怎么走?他一时还想不出他自己能够认可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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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楼门前伫立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又向远处走去,走向了这个黑夜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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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远离那种让他忍受不了的刺激。他想先找个更便于他做深入思考的地方。

r 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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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缓缓行走之间,文静打来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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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问:“你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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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说:“在你楼下不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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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说:“你先回去吧。你容我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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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无意再与他相见!文静显然还不想马上摆脱那个男人!文静还不想尽快地像他期盼的那样跟他重返京城!她难道与那个男人恢复了那种肉体的接触,心灵的天平也向那一头倾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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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在这一刻,感到有血从心头往脑瓜子里冲涌上来。他大声地冲着手机话筒部位喊道:“你一定要跟他离!那是一个什么档次的人啊!你不能再跟他浪费时间了!”

r 几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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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文静挂断电话后,愤愤地发誓:下一步就这样走了!他这会儿则真的有点像一头雄兽在对手面前不肯放弃交配权一样,决意坚持自己的意志所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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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会儿倒是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没有返回去,直接再去和那个男人争夺这个女人。他知道这个女人并没有对他完全封口。他也的确需要容她一定的时间。只有时间才能使有些事情不至于落至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也的确应该再有一些耐心。否则,真有可能鱼死网破,到头来等于竹篮打水。他也想过,再给这个女人回一个电话,再次叮嘱她必须毫不动摇地坚持那样做。但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想到这会儿那个男人是不会轻易离开她的身边的。她已经有两年没让那个男人碰她一指头了,如今她为了保护他向那个男人让步了,那个男人能不趁机追补失去的东西,贪欢于纵欲?他若在这个时候再主动与她通话,势必会再次引发其疯狂,那将于事无补。他还真不能太急于求成了。他最终自己说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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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后半夜,他回到了当地火车站。他要乘火车回京了。但他这又不属于战场上战败方的那种溃退逃跑,他是有计划的撤离。他自信她不会无视他此番不顾一切地赶过来的一片诚意。他也自信他有能力最终让那个男人为打出的那一拳踢出的那几脚付出最能让他释然的代价。他绝不会放弃这个女人的。这是他不可改变的意志。单纯地就是为了报复那个男人,他也不会做出这种放弃。只是他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不能因为要容文静点时间而难定终期地耗在这里。他想到了,他这些年来不是为了得到一个女人才到北京的,不是为了得到一个女人才接手德长顺的。生理上的需求是曾让他苦夜难熬,是曾让他在许多时候不得不靠自慰才能疏解本能的那种胀满。但是亚男离世后,他不是也很顺当地一天天地过来了吗?他和陈倩相处的日子,没有这方面的欲望和要求,不是也过得很充实很有奔头吗?那个男人打他的那一拳踢他的那几脚倒使他从一种混沌中清醒了,使他知道了他正干着什么,知道了有些东西并不是想要得到就能马上得到,知道了他目前所看重的,并非是他生活的全部,知道了他全力以赴要追求的,还有更重要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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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没能买到当天回京的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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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个地方又滞留了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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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五天,他住在一家小旅馆中,情绪又随着时间的推移进一步走向平和。他仍没有再去和文静联系。他只是在一个人独处于宁寂时反复回味着文静说的“容我点时间”这句话。只能这样了。他仿佛从一场噩梦中彻底醒来,看到这个世界还是原本的世界,在梦中所受到的惊吓所感到的痛苦所遭遇到的屈辱与折磨都已经烟消云散了,过去了,他依然能像往常一样行走在蓝色的天空之下,也绝非由于不能马上得到什么而看不到前景的光明。在事业和女人这两点上,他的心最终完全倾向了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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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兴开车从火车站接忠仁回店的路上,告诉了一连串让忠仁恼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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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兴说:“你出门前让忠义也到别处帮忙去了,你等于是大撒把,把德长顺这么大的家当交给了一个外人。不是我说常德昭的坏话,这个人不怎么样。他来咱这店没几天,我就看出来了,他是想方设法地要把你架空。他先是把陈倩那仨人挤走,接着又把后厨的人来了个大换班,店里最关键的部门——收银也被他的人把着了。他这么做的目的,谁看不出来啊!他就是想把你一个人蒙在鼓里,他好放心大胆地干他想干的事。可你又忒信任他了,自己不在店里了,也不留个家人看着点他。恐怕你想都想不出来他这两天都干了些什么。我亲耳听到他跟送鸭胚的人要回扣,他说:‘店里用了你这么多鸭子,还不是我在关照你?你不能铁公鸡一毛不拔啊。我多了也不要,一只鸭子,你给我返五块钱。我管你进什么鸭子?能上炉烤能见颜色就行,外行人能看出什么来?’当时,我躺在停在店门前的车子后座上,他不知道我就在他们跟前。他说的这些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你说他这是在干什么?他这明显地是在搞损公肥私!送鸭胚的能是傻子?人家能给咱们这儿送好的也不会送了,但价还是原来的价。昨天人家送来的就是樱桃谷的了,那根本就不是填鸭,用这种货烤出来的鸭子跟正经填鸭烤出来的成品差远了,口感不一样。正经填鸭烤出来的外焦里嫩,这种鸭胚烤出来的皮硬肉柴。回头你尝一只,就明白了。而这种鸭胚的成本不到正经填鸭的一半。这样做下去,店里的客人,肯定会一个个地都吃跑了,不可能再回头。我说你当初听他的上烤鸭就是上了他的套。他那会儿肯定就打着这个主意呢。再有,有人还亲眼看见他在一家饭馆请姚二喝酒。他怎么会想到要请姚二?这里面肯定也有问题。我通过鸭胚这事,敢肯定,他也在姚二身上打主意了。姚二给咱这店里供货,每天货款少说也得有三四千块,他要是和姚二捏鼓好了,在食材上也以次充好,再由姚二返钱给他,受损害的还不又是咱这店?而且,这两天姚二的供货价明显偏高,有的货比超市卖得还贵,可常是都认可签字了。不信,你可以查查那些单子。还有,你控制店里用料现采,不让汪琳掺和买东西的事了,这非常正确,但你不在店里的这些天,前台就有人跟我反映,姓常的和这个汪琳常常不经点菜员下单就让后厨出菜。那明显着是在搂钱。因为他们玩这手,电脑里根本就反映不出来,收了钱,他们可以全揣进腰包。他们现在是在搞里应外合啊。你还让他当什么副总!你若再不采取点措施,德长顺早晚有被他们掏空吃倒的那一天。”

r 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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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听了,当时没做任何表态,但他一到店里,便找常德昭来了。

r 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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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跨进店门的时候,正是中午上客时段。尽管大堂的座位并没有完全坐满,但那些服务员们正都跑来跑去地忙着,唯独不见常德昭和汪琳。吧台那儿站着的是一个新来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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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问那女孩儿:“常和汪俩人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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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回答:“他们在楼上说事呢。他们让我替会儿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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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感到纳闷:有什么重要的事,偏要在这会儿躲到一边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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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走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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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倩走后,楼上的经理室,他给常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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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这层的最北头。而这会儿楼上的雅间还都是空的,楼层中也不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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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走近那经理室的房门时,里面正隐隐地传出汪和常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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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说:“他可有日子没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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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说:“肯定是找那个女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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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说:“他还真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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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说:“他是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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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说完这句话,还发出了哼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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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显然是在琢磨自己。忠仁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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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看到常正以一种鄙视的目光看着自己。这让他更有点怒不可遏了。他觉得他在与文静的关系上,头脑始终都是清醒的;他去做的,是一个男人应该去做的事。他真想当即问一问这个常德昭,现在到底是谁晕了头?就算是他何忠仁晕了头,他也不愿让别人这么去说他!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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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扭头又原路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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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那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常从那屋里探出头,随后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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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脸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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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没有回答他,也没拿正眼看一下他的脸,而是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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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忠仁的办公室里,常德昭隔桌站在忠仁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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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坐到了椅子上。他没有给常让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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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瞥着别处,而手却指着常说:“你让汪琳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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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眼中闪出惊愕:“这是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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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说:“我不用她了。我另有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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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的脖子往前探了一截:“她干得不是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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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说:“好,我也不用了。你去给她算工资。下午,她就不用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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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把两只手撑到了那桌案上。他好像受到了意外的不失沉重的一击,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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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大眼睛看着忠仁说:“她可是我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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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说:“是你亲戚,我也不想再用她了。你也没必要再挂什么副总的头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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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的脸突然变了颜色。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是这样,咱们也甭合作了,我撤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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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说:“还不到那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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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说:“还不到那份上?你这明显是在轰我。你把咱们两家的隔断墙再砌上,我也不想和你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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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说:“你曲解了我的意思。不让你再挂副总的头衔了,这和当初咱们俩的约定没有什么大的出入。你每年拿红利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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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说:“算了吧。我也看出来了,就这店目前这状况,到头来我能拿到的红利恐怕上不了什么数。你要觉得重新砌墙不合适,我那房子可以不要了,你给我五百万块钱,咱们两清,我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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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自己早就算过,到年底他还真从忠仁这儿拿不到什么钱。因为陈倩走后至今,德长顺在效益上很快就陷入了亏损;近几个月,虽说生意有所好转,但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就是再耗下去,到年底也不见得能有多少利润可分。所以,他要和忠仁一笔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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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说:“你那房子能值这个数吗?”

r 买主。”

r 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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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忠仁要跟他摊牌,结果却是他常德昭反攻为守,噼里啪啦地给了忠仁一阵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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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当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常离去之后,他忽然有所动心了。

r 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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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他何忠仁来讲,如果让常把那房子带走,转租或转卖给别人,德长顺就不是现在的德长顺了,会一下子缩小了许多,会直接影响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进而影响人们的趋向性,影响整个店的收入;但若让那房子完全归属于他的名下,则可以永久性地让德长顺保持现有的格局和面积,从客容量的角度讲,也有利于德长顺继续往下经营,那最起码可以避免再出现迎客居在时的局面。因此,思前想后,忠仁感到,他应该选择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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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店里有近十个月都没有给他带来大的收入,他又刚刚给赵红那儿拿去了三十万元现金。他要接手那房子,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家底告诉他,他一时根本就凑不出那么多现金。他该怎么办?他坐在那里,好久好久没有动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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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常还真带着汪琳走了。他没有让汪死皮赖脸地耗在德长顺。他好像很知趣。他也没有像以往有些人那样,一走就想着釜底抽薪。他招来的前台后厨那帮人,他一个也没带。这一点,倒让忠仁觉得这个人做事还不是那么绝。他只是一时间反被动为主动了,只是更明确地要求忠仁中止双方原有合同,并限忠仁三天时间考虑是否买断那房子的产权;过期,他将像他说的那样另寻买主。这又不能不让忠仁感到了一种紧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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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来钟的时候,忠义从赵红那儿回来了。他见忠仁已从外地归来,很高兴。他告诉忠仁,赵的会馆今天出手了,十分顺利,他不用再在那儿住守看摊儿了。这让忠仁心中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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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问忠仁:“我明天是不是就回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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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说:“回后厨吧,后厨有什么事,你也照应着点。常德昭走人了。咱们自己盯着这个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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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回店后发生的事向忠义述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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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说,常和汪的事,他通过和他一起去赵红那儿的服务员也已经有所了解。他说,汪一来德长顺,就当起了常的小情妇;而最近,这个女人,嫌店里给她开的工资低了,闹着要走人;常不放手,她又缠着常给她买房子,说要没房,她就不跟他往下混了,常答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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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忠仁明白了常为什么会想到要出手那房子,也让忠仁想到了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因为根据忠义说的这一情况可以断定,如果他犹豫,难免又会出现巩建利转让餐馆时的那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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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他便给了常回话:“你那房子不要想别人了。我尽快给你凑上你要的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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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听了,怔了一下,问:“我什么时候能拿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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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说:“我不是说尽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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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说:“我最多容你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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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说:“我既然决定了,会抓紧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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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这会儿是想到了从银行贷款来买下常那房子。但是他还不知道怎样才能把款贷下来,这过程又得需要多长时间,因此,他没有给常一个明确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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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赵红反过来又帮了忠仁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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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红在第二天上午,打电话告诉忠仁她的难关已过时,得知忠仁要买常的房子,她当即对忠仁说:“你从银行贷款吧,这事别犹豫。首付的钱你若凑不上,我给你凑。会馆我赚了三百五十万块钱,这钱,你可以都拿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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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表现得比当初彭爷还要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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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红的帮助下,忠仁很快从银行贷出了四百万元,首付部分,赵红拿出六十万元替他填平了资金上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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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红在那天是带着银行卡陪着忠仁一起去办的手续,尽管她当时臂上的石膏尚未拆除。在替忠仁给常的账号上打钱的时候,她是一点没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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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忠仁算是了了一件大事。他从赵红身上看到了男子汉般的仗义情怀。由此,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女人,想到他差点为之命丧黄泉的女人。他想,文静如果能像赵红这样懂得回报,事情将会怎样向前发展啊!他在这天忍不住给文静打了回京后的第一个电话。他也不管那个男人是否还在她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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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文静:“你那儿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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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告诉他,那个男人早已回他们自己的家了。因为她姐姐一家人已经回来,不欢迎他赖在她们那儿。她没有跟他走,她依旧住在她姐姐这儿;事情已经有了转机,那男人已经答应和她离婚,但前提是她必须先得给他找一个像她这样的要身高有身高要容貌有容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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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仁说:“你不能答应他这个条件。你十年给他找不到,就得耗上十年吗?你直接向法院起诉就是了!对他这种档次的人,你没必要求他放手!你不要犹豫。你那个家的东西可以全都给他,全都不要。现在,我的就是你的!你要相信我!我在等你!想着给我打电话!一有进展,就给我打电话!我希望天天都能听到你的声音!随时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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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又情绪激动起来。他想到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想到他们在相吻的时候拥抱的时候交合的时候那份甜美那份温馨那份无法言喻的欢乐,不再纠结于那个男人在那一天那样地将她占有那样地将她的完美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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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挂断与她的电话之后,他还一遍遍地在心里呼唤着她的名字。他幻想着她能马上与那个男人了结所有的关系,幻想着她已经重新向他走来,含着泪花重新拥进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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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又向他走来了,微笑着,天女般轻盈。他们又缠绵在了一起交合在了一起,在他为她提供的那个房内,在那已经承载过他们极致的欢乐的床上。他又情不自禁了,他又忘我忘形了,他又温柔如海波缓缓抚慰沙滩,纵情如风暴推起皓月下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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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听到了文静叫出他的名字:“忠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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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音调柔美,亲切如兰香拂面,但又不失凄楚,带一丝冷寒泌人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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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睁开了迷醉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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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睁开,他再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如同那天他离开她的住处时所面对的一样。她的身影亦早已退隐,再无法触及。而寂静更是像那天那男人被她拥入那道房门之后一样又密布于他所处的空间令他感到一种挤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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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起了身。他意识到他倒着实是在床上,那上面位于他下体部位的一片黏湿更明晰地告诉他刚刚发生的实质是什么,他又实质正处于什么样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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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合闭上双眼,把头垂向自己的双膝之上。他感到了外表不失强壮的自己懦弱又无能的一面,感到了自己实质上又是何等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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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陶铮语移山图

卷三:柳侍衣簪花图

卷四:顾惜持行旅图

附录:铁城纪事

卷二:古修泉夜宴图

第一章 遭遇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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