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岁奶奶爱上钢管舞：有生之年，逆天存在
70岁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步履蹒跚、体弱多病，每天在家苦苦守望孩子回来？NO！70岁的钢管舞者戴大丽说：“有时温柔，有时强硬；无需过度装饰，也从不简单随便。用心微笑、挺直腰板，爱家人、爱自己，有生之年，天天快乐！”
文|本刊记者 田祥玉
这把年纪还能在空中旋转，真带劲
命运的神奇之处在于：
你越是珍惜，它越是大方
小卷发、红唇淡妆、雅致的香水味道；黑色紧身毛衣配黑色皮短裤、过膝长靴、小蛮腰小翘臀，这位从背后看完全就是“90后”的老太太，的确是“逆天存在”。戴大丽这一身时尚又得体的打扮，让人觉得异常得体和漂亮！
早晨8点，这是我们早已约好的采访时间。戴大丽在北京的姐姐得知她一个人从成都来北京，早早地等在机场，然后一直寸步不离陪在妹妹身后。“各种老太太的唠叨和操心，还把我当小姑娘呢！”戴大丽笑着“抱怨”的同时，姐姐把插好吸管的牛奶和撕开包装纸的面包递给她，催她赶紧吃早餐。“你这丫头，昨天录节目录到凌晨两点，还赶夜班飞机来北京，让你把采访约在中午，你非要这么守时……”
1945年出生于重庆的戴大丽，兄弟姐妹8人，她是老七。出生在一个特殊年代，但她觉得自己比同龄人要幸福得多。“父母送我们读书，叮嘱我们努力学习、好好做人，至于将来从事什么职业，他们从不要求，全让我们自己选择。”戴大丽说。在那样一个开明的家庭里，戴家的孩子，有的学钢琴有的学小提琴，有的教体育也有的搞科学研究。而戴大丽呢，从小就梦想着当一名舞蹈演员。
12岁那年，父母给戴大丽请了舞蹈老师，让她学习民族舞。个头娇小、悟性好，尽管学习时间不长，但戴大丽的民族舞跳得非常好。“十五六岁的时候，突然觉得民族舞没意思，有点压抑个性。”戴大丽说，她更喜欢的是放假后和哥哥们去山里玩，其他小女孩都编花环戴在头上，她却到处找野果子吃；小姑娘过个小沟都吓得直哭，戴大丽却和哥哥比赛爬树、爬竹子。
乡下有很大一片竹林，竹子又直又高，身体灵活柔软的戴大丽，常常比男孩还爬得快爬得高。“人悬在半空中，风儿吹在脸上，鸟儿从耳边飞过，那个时候心里特别美！”戴大丽说，有时候在竹子上，她还会表演几个动作。而时隔几十年，当她对钢管舞一见钟情后，戴大丽恍然大悟：“原来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在空中的感觉。原来那时爬竹子，就是跳钢管舞啊！”
再后来，戴大丽上了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成都市新华书店。在最好的年龄里，与自由恋爱的男人结婚，先后生下两个女儿。戴大丽的人生之路，和那个年代里的很多妇女一样：操持家务、上班下班，将孩子们抚养成人。哥哥、姐姐们都很优秀，是各自行业的先进模范，戴大丽也不甘人后。书店发行部的工作是最累的，每天，瘦小单薄的戴大丽都和男同事一样干活儿，新书来了，她成捆成捆地扛上楼；发行旺季，她像邮递员一样，骑着自行车，穿过大街小巷送书上门。
戴大丽除了搬书、扛书外，还要给丈夫和孩子做可口饭菜、在搓衣板上清洗衣物、每天把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为人妻、为人母还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我的双腿要用来走路、爬楼梯和骑自行车，跳舞的梦想依然还在，但哪里有时间跳呢？”她向老伴儿和两个女儿宣告：退休后她不会打麻将、泡茶馆，也不会给女儿带孩子，她要追寻自己的梦想。
戴大丽干到60岁才退休。工作40年，多次获得“四川省十佳发行员”“全国17城市新华书店先进工作者”，退休前还获得“成都市劳动模范”称号。但戴大丽却说，这些奖牌虽然得来不易，但总觉得不带劲。“光荣退休了，拿着国家给的退休金，除了给老伴儿做饭陪他唠嗑，我还有大把时间，得找点事做，最好还是自己喜欢的。”某天，她突然想起儿时的舞蹈梦，就去舞蹈培训班报了名。
65岁学钢管舞：因为想重温儿时的美好时光
民族舞一跳就是4年，有空还参加社区组织的坝坝舞、广场舞，去健身房跳健美体操，戴大丽的退休生活很充实。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她越来越觉得跳民族舞、坝坝舞没意思。
老了就喜欢回忆，她开始怀念小时候爬上竹子，悬在空中看风景的感觉，想起来就会情不自禁地笑。2010年春节后不久，在一家健身馆学民族舞的戴大丽，和一个小姑娘说起了自己的心事。这位小姑娘告诉她：“您这把年纪应该不能爬竹子了，不过可以试试钢管舞，一样悬在空中看风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第二天，戴大丽来到钢管舞教室外面，穿一身运动服，化了淡妆，染黑的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看起来不过50出头。当她小心翼翼地问钢管舞教练：“我可以进去学吗？”教练看了看她说：“当然可以，您这么年轻！”换成其他时候，戴大丽肯定马上纠正：“我都65岁啦！老啦！”但是这一次，她没有解释，因为，她担心被教练阻止。
得知老妈要去跳钢管舞，两个女儿异口同声地说：“您疯了？那是小姑娘玩的！”戴大丽说：“没接触就没有发言权，我跳定了！”女儿们不再说话，知道老妈的脾气，大女儿只好也去健身馆办了卡陪老妈，以防跳钢管舞的戴大丽发生意外。
年轻姑娘穿的钢管舞服装，要么性感暴露要么绚丽多彩。戴大丽觉得，年轻姑娘就要这么穿才美，但是到了她这把年纪，就应该穿着得体，所以她自己配了服装。上衣不太贴身，有袖子不露胸，下身穿的短裤，她会在裤脚处加两条宽边，这样在钢管上做动作时，就不会走光了。
但毕竟钢管舞是一种极其耗费体力的运动，要求力量和健美相结合。65岁的戴大丽，刚上钢管舞课时，怎么都跳不到钢管上去。所幸的是，教练和同学们都没嫌弃她，总是给她鼓劲儿。她也豁出去了，好不容易爬上去，手一松又掉下来了。女儿和老伴都劝她放弃，戴大丽却说，再给她两个月时间。为了不被淘汰，戴大丽干了一件让家人惊掉下巴的事儿，她买根2.8米高的钢管，装在了卧室的床旁边。早上一起床，穿上衣服就爬上钢管，掉下来后，爬起来继续爬钢管。老伴看得目瞪口呆，说：“我这一睁眼，就看见一只又瘦又老的猴子趴在‘树’上，我还以为做梦进了花果山呢！”戴大丽笑了：“总有一天我会像猴子一样利索地爬上爬下！”
老妈穿着短裤、高跟长靴挂在钢管上，老爸戴着老花镜在藤椅上看报纸。这一幕让两个女儿笑得前仰后合：“咱家就跟演戏似的，真有趣！”
功夫不负有心人，每周去健身房学习两次，回到家后每天练习两个小时。两个月后，戴大丽已经能敏捷地跳上钢管，体验儿时爬上竹子的感觉了。有一天，撩起她的衣袖、裤管，发现戴大丽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累累，大女儿哭着问：“妈，您这是何苦呢？退休了闲得慌就出去旅游，去全国各地看看舅舅、姨妈！”戴大丽却说，跳钢管舞一点都不累，也不疼，因为这才是她现在最喜欢的事情。抓钢管必须手指用力，不知不觉间，戴大丽发现自己的双手不再像之前那样无力了，手部的腱鞘炎也好了很多，她像孩子一样高兴地跳了起来。
有人不解地问戴大丽：“这么大年纪了，爬到钢管上扭来扭去像话吗？”她说：“我只晓得跳钢管舞让我健康了许多，让不爱出汗的我总是满头大汗，让原来连毛巾都拧不干的我能拧干毛巾！钢管舞让我忘了自己的年纪。”
质疑和不解，戴大丽都能一笑而过。但是，当有人当面指责她，说跳钢管舞的人都有作风问题，年轻姑娘跳是招蜂引蝶，像她这么大年纪，就是“老不正经”。戴大丽百口莫辩，常常委屈得大哭。但是，无论外人怎么说，两个女儿、老伴儿以及哥哥姐姐们都很支持她。“你都活了大半辈子了，怎么高兴怎么活！”戴大丽的一位粉丝这么鼓励她。
钢管舞奶奶的逆天好身材
2011年11月，戴大丽被一帮年轻姑娘“怂恿”报名参加“中国达人秀”，但“60强”进“20强”时，因为钢管比平时练的粗7厘米，加上很紧张，戴大丽怎么都爬不上钢管，结果被取消了复赛资格。但她一点都不气馁，老伴儿也安慰她：“你这么大把年纪还能进去比试，已经很不错了！”
“达人秀”海选失败之后，戴大丽加大了练习次数和强度。练屈腿倒挂时，全身肌肉疼得都要烂掉的感觉，但即便如此，她仍然坚持一周4天，每天一个半小时的苦练。“笨鸟先飞，人家练一个小时，我就练10个小时！”戴大丽说，年迈的哥哥、姐姐、老伴儿和女儿都支持她，不觉得她跳钢管舞丢人，唯一的叮咛是：“别忘了你的年纪，要注意安全，好好休息！”
即便不跳钢管舞，有生之年，也要天天快乐
2012年11月，“中国达人秀”节目编导再次邀请她参赛。这一次，戴大丽轻装上阵，最终以小女孩一般玲珑曼妙的身姿，屈腿倒挂、睡美人、空中芭蕾、海底捞月、杆上竖叉等一系列钢管舞的高难舞姿，征服了现场所有人。3个评委一致喊“Yes!”周立波甚至说：“如果到了您这个年龄，也能像您这样的话，我就觉得我的人生是幸福的！”
周立波说得没错，因为，戴大丽的人生，的确比很多人都幸福。一天，无意间看到美国画家摩西奶奶的故事后，戴大丽兴奋又激动，觉得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人的一生，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幸运的。有自己真兴趣的人，才会生活得有趣，才可能成为一个有意思的人。当你不计功利地全身心做一件事情时，投入时的愉悦、成就感，便是最大的收获与褒奖。”
戴大丽觉得，跳钢管舞是她的真兴趣，也让她每天都活得有滋有味。2013年春天，戴大丽受邀前往马来西亚参加“亚洲达人秀”节目。她在异国他乡的舞台上，大声说：“我来自中国！”两位英俊高大的主持人看完她的表演后，跪下来称赞她：“你是真正的中国达人！”戴大丽觉得：人生走到这一步，真是越来越美好，想每天都这么活下去！
戴大丽的偶像摩西奶奶，年迈后才突然发现自己画画的爱好，并从中收获了无限乐趣。但她知道，摩西奶奶之所以令人感动，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画，还因为她画画之余，依然不忘给孙子们做各种好吃的、听小孩子讲外面有趣的故事，生活丰富又有趣。戴大丽也一样，跳钢管舞并未占据她全部的老年生活。每周二、周五是固定的钢管舞学习时间，其他时候，戴大丽会在家收拾打扫，陪老伴儿散步、聊天；每周有4个下午，她分别带两个外孙去学钢琴和唱歌。而每到孩子们回家的周末，戴大丽哪儿都不去，“我厨艺不怎么好，但是煲的汤还不错。孩子们老惦记这一口，所以周末是我的家庭时间。”
这样一个爱钢管舞也爱家人，爱生活更爱自己的老太太，让当初不接受妈妈跳钢管舞的两个女儿，完全接纳了妈妈的任性，到最后甚至“撒手不管”了。戴大丽要去外地参加节目时，孩子们有空，就会开车把她送到机场或火车站，如果没空，就让她自己拖着大箱子只身前往。为什么不呢？年近70岁的戴大丽，能一只手轻松提起一袋20斤大米，她有胸、有腰、有腹肌，完全是个“女汉子”！
有时强韧有时温柔，戴大丽也不全是女汉子。她喜欢和年轻人玩，晚辈都不叫她“阿姨”“奶奶”而称“亲爱的”。这个老太太炒股、写微博、玩儿微信，嘴里不时蹦出诸如“小鲜肉”“国民老公”这样的新鲜词汇。如此一个潮老太太，是两个小外孙的超级偶像，上幼儿园的小外孙总向小朋友们炫耀：“我外婆是个上电视的明星！”戴大丽曾经问大外孙：“有人说跳钢管舞丢人，你觉得外婆丢人吗？”10岁的外孙说：“怎么能这么说您呢？您这是老有所为，强身健体！我们班女生都想跟您学呢！”
是的，如果你看了戴大丽的表演，你一定不会想到“丢人”“不雅”等词汇。长期以来，有些夜店和娱乐场所都有钢管舞表演节目，久而久之钢管舞便被标签化了。但戴大丽说，实际上这项运动的竞技性和健身性，完全可以与体操、杂技一样登上大雅之堂。她说得没错，因为2011年，在世界钢管舞联合会授权下，中国钢管舞国家队成立。
2015年5月，70岁的戴大丽成为 “第四届全国钢管舞大赛”的最大赢家，获得老年组钢管舞冠军、吊环舞冠军和杰出贡献奖3枚奖章。这样的荣誉，也让她更为家喻户晓，每天都有人打电话要求采访，请她参加节目。戴大丽拒绝了大多数邀约，因为她不想日子过得太忙碌喧嚣而失去自我，她不喜欢成为被人追逐的明星。时不时也有出场费不菲的商演邀约，戴大丽一概拒绝：“我有退休金，不缺钱花。跳钢管舞单纯是个人爱好，用来争名夺利就没意思了。”
有人问戴大丽，想像美国的不老超模、现年83岁的卡门·戴尔·奥利菲斯一样，一直从事自己所爱的事业吗？她说：“我不跟人学，也不会向人看齐。看我的身体状况，绝对不逞能。说不定明年我就不跳了，也没准我还能跳个四五年。谁知道呢？好好地活在当下吧！”
如果不跳钢管舞，70岁的老太太戴大丽这会儿在干什么？她说，如果不跳钢管舞，她兴许会在某个巷口摆摊卖书，或者开个工作室教老人化妆和服装搭配。总之，一定是在做着自己愿意也让自己高兴的事儿。她说，之所以70岁了还跳钢管舞，是希望当某一天不在了，认识她的人想起她时，会笑着说：“那个跳钢管舞的老太太啊，还真挺有趣的！”是的，无论你是年过70，还是正处17岁的如花年纪，其实是否跳钢管舞，一点都不重要。人生中真正重要的，是无论你多少岁都能像戴大丽一样，把每天过得充实、快乐、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