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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家小店,是文艺青年的贫瘠梦想

作者:毛利
毛利 专栏作家,狮子座,O型血。天真的毒舌妇,好玩的刻薄者。著有《当待业女遇上草食男》、《一纸谈欢》。我想开一家咖啡馆,完全是因为找不到称心如意的。

可能是一种职业病,写作者在家抓耳挠腮,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时,都会揣个笔记本电脑出门,打算换换风水。

就像适龄女青年始终找不到灵魂伴侣,在寻觅最合适咖啡馆的路上,从来就没出现过一家能让我长期驻足的。有的桌椅太舒适,坐在那儿,不到半小时就只想躺下来睡觉;有的没有洗手间,喝上两杯水的工夫就被迫走人;有的店说不出有什么坏处,结果没几天,就关门大吉了。

我想开一家写作者专用咖啡馆。不需要多好喝、多专业的咖啡,只要够大杯够提神;也不需要芝士蛋糕、榴莲千层,能卖点全麦三明治、蔬菜沙拉就行。音响里播放着古典乐或轻音乐,有个干净的卫生间,洗手台上放着一束怒放的鲜花。

人为什么会有开店的梦想?大概就是忽然一下子膨胀起来,觉得自己的品位无人可敌,或者认为像自己这样有想法的人,一定能成为商业社会中的一片绿洲。

这是为梦想开的店啊!从此不再受规章和制度的压迫,在我的店里,我就是一切的主人,就是所有事物的王,决定着桌椅的摆放、食物的口味……开一家客栈,让客人对装修品位啧啧称赞;开一家服装店,只卖自己喜欢的衣服;开一家馄饨店,打造秘制配方,黑着脸煮一碗端给客人,让他们下嘴时忽然发现,这东西竟然可以这么好吃。

开店,就像一次传奇,一次冒险,一次把自己制造成偶像的经历。客人如“粉丝”一样云集,是不是因为老板倾注在店里的魅力?

真正跟几个店主聊过之后,我才明白开店这回事,不过是我们这些妄想症患者最贫瘠的梦想。

一个咖啡馆老板说自己学成回国,发誓要给马路上那些不懂咖啡的人扫扫盲—好咖啡像香水一样,有前调中调尾调,混合着数种香气。咖啡啊,是一门艺术呢!后来在这家咖啡馆待了好几天,我发现老板每天都要像小学老师一样,不厌其烦地回答客人们脱口而出的各种幼稚问题:手冲咖啡需要什么手艺?为什么我喝不出曼特宁和巴拿马有区别?能不能给我做杯星冰乐?

日复一日,我不禁佩服起老板的耐心,问他,烦吗?他笑眯眯地说:做生意就是这样。

可梦想中的咖啡馆,难道就是日复一日跟无聊的人交谈?

后来又去了一家客栈,眼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客人问着同样的问题:装修花了不少钱吧?具体是多少呢?为什么要来开客栈?现在做这行发财不?

我坐在旁边替老板惆怅:这样的生活,还不如一头撞死。

再后来,老板接了无数个电话,每次都彬彬有礼地回应:对不起,今天没有房间。对不起,后天也没有。我不禁恍然大悟:这哪里是当老板,分明是当所有人的奴役。

小说里的小店老板,总是勤快、豪爽、恣意,生活颇有点油水,心情总是很畅快。仔细一想,这很可能是因为作者像小学生一样,没钱买零食,于是无比渴望家里能开一家小卖部。

目睹小店老板们的遭遇,我轻松总结出一个结论: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才不是当什么至高无上的王。

除非,有很多很多的钱,开一家不以赚钱为目的的店。

但一个有钱的朋友说:我才不会上这种当,干吗要跟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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