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雪山的好感,全都来自这部电影《喜马拉雅》。来回西藏多次,见识了普遍为人们所赞赏的西藏美景,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唯独雪山,令人流连。
影片由法国导演埃里克·瓦力拍摄,演员均为毫无表演经验的当地藏民。制作团队来自英国、法国、瑞士和尼泊尔四国,他们深入高海拔的喜马拉雅山脉,历时九个月拍摄完成。试图还原一个真实而壮美的雪域高原。
对于雪山的好感,全都来自这部电影《喜马拉雅》。来回西藏多次,见识了普遍为人们所赞赏的西藏美景,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唯独雪山,令人流连。
故事发生在喜马拉雅山西北角一个名叫多波的高原村庄。这里的村民固守着传统教会的生存之道,同时,也拥有着传统恩赐的一切美好之物。每年冬天来临之前,这里最重要的一件事,是首领带着部落里的男人们,由牦牛驮着村庄的盐,穿越风暴,横跨雪山,去另一个村庄交换来年的粮食。
今年的这趟旅程原本该由老首领的大儿子带领族人完成。可大儿子意外死亡,常规便被打破。眼看冬天的暴风雪即将来临,换盐队伍急待出发。这时,部落里另一个青年人卡玛,身强力壮小有威望。他准备带领着一部分人,不顾老首领占卜星象的既定日子,趁早出发。
“你违背了神的意旨,会被逐出多波村的!”老首领天尼警告。
“被逐出的应该是你们。我们靠的是自己,不是神!”卡玛信誓旦旦。
老首领天尼去求自己的小儿子出任新的首领。小儿子诺布自小在寺庙里做喇嘛,心性喜佛,早已不愿染指尘世。他拒绝了父亲的请求。面对自己年迈的父亲,诺布还是答应一起上路,以便照应。
部落里另一部分年长的人,决定跟随经验丰富的老首领,在神灵昭示的日子出发。而当汽车行驶在拉萨至林芝的雪地时,我仿佛看到了人面对大自然时的不安和惊喜。不安的是,在这广袤的净土之上,被阳光照耀着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光明而坦荡,但背后的阴暗面又该如何安放?惊喜的是,刺激感官的美景,不断冲击着脑海里固有的认知,正在开凿一条通道,破除一切阻碍,通道的那一端蕴藏着无限的可能,怎能不令人兴奋?
冒险上路
导演埃里克·瓦力在生活中是一位冒险家。1952年他出生在法国东部的葡萄酒乡第戎,父亲用图书开启了埃里克对于冒险的兴趣。成年之后,埃里克终于有了他的第一次旅行,旅行的脚步遍及黎巴嫩、利比亚、土耳其。二十岁那年,他穿越非洲纳米比亚沙漠,从战乱的中东来到了尼泊尔,用父亲送给他的莱卡相机,拍摄着旅途中的见闻。
在尼泊尔,他徒步穿行在喜马拉雅山脉时,发现了这个名叫多波的原始村落。这里自给自足,宛若世外桃源。积雪终年覆盖在起伏的山脉上,在蓝天的衬托下,既壮美又圣洁。古朴的村庄安详地扎根于此,在日光的照耀下仿佛有了倾城的容颜。
埃里克决定在此住下,这一住就是二十年。村庄里有一个古老的习俗,如果有人去世,别人就会为他写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不同于村民用纸和笔,埃里克决定用影像的方式来记录,这就有了电影《喜马拉雅》。
在拍摄电影之前,埃里克·瓦力已是一位出色的摄影师。他的镜头总是记录那些面临消亡却又不为人知的生存状态。当影像取代画面成为他新的记录方式时,无疑是一种挑战和冒险拍摄团队在海拔5400米以上的高山进行工作,调动的器材重达60多吨,驮工近200余人。整整九个月,团队经受着严寒、雪崩、缺氧等极端条件的考验。
“任何时候,当你的眼前有两条路时,要选择最难的那一条。因为最难的路会逼出最好的自己。”这是老首领在一次聊天中对埃里克说的话。而这句话,也出现在了影片中。“最难”这个词让埃里克看到了不用尽全力、不实现梦想,生命的意义何在?一面惊叹着自然界赐予的美景,一面克服着同等的挑战,埃里克和他的团队终于完成了影片的拍摄。
和埃里克的拍摄冒险一样,电影中,两支运盐队伍出发后,也踏上了不同的冒险征程。卡玛率领的年轻队伍提前出发。他们顺风顺水,斗志昂扬。山顶处的草甸看似荒芜,却为他们的休整提供了最佳营地。大风扬起的尘土吹打着经幡,像是为他们最后的冲刺吹响了号角。而老首领天尼凭借丰富的经验,选择另一条小路追赶卡玛的队伍。几根木板搭成的小路横在山脊中,他们艰难地翻山越岭,一头牦牛踩空掉进山崖下的湖水时,平静的湖面泛起激烈的水花,牦牛瞬间被吞没,历经艰辛,他们终于也到达山口。
去往雪山之旅时,我随身带着《西藏生死书》,一路走一路读。书里讲,信仰佛教的藏族人,相信诸行无常,诸法空相。而要到达涅槃,唯有证得圆满觉悟。这是一生的修行。通往精神旅途的路上,参透死亡的真谛则成了生者此行的课题。
在山口相遇的两对人马,面对浩瀚繁星仍做出了两种选择。卡玛凭直觉判断暴风雪不会立刻来临,他的人马需要继续休整,延迟出发,他相信存活至今,要感谢的是自己而非神灵。而天尼则从火焰中的盐里,看出了即将来临的危险,他认为眼前的晴朗只不过是上天在玩的把戏,他选择第二天即刻出发,在暴风雪袭击前翻越雪山。
夜晚,老首领和小孙子帕桑一起坐在夜空下,看着满天如织的繁星。这里的星空不同其他地方,它们清晰、明亮,每一个星星都在竭尽全力发散着自己的光芒。一条深深浅浅的银河在头顶流动,遵循着自身的轨迹。老首领告诉帕桑,得学会找到夜空中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信奉和追随这颗明星就能找到出路。这个被老首领当做继任者培养的小孩,眨着大眼睛听着,忽闪的双眸好似繁星明亮。
果然,如老首领所言,暴风雪在第二天如期而至。苍茫的风雪中,运盐队伍的人马化作一个个小黑点,艰难移动。齐身高的暴雪覆盖大地,它们以神灵的名义成为跨越雪山的最后一道试炼。当年迈的老首领决定不拖累大家让队伍先走时,他表现得比任何一次都决绝。他知道行程不能耽误,他更知道衰老的身体还是得归于雪山,天人终究会合一共生。随后赶来的卡玛一行人,恰好遇见躺在雪中的老首领,“是我救了他,还是雪山饶了他?他从蓝天看到了风雪,而我却没有。”坚信人为而非神赐的卡玛开始第一次领会到老首领身上不可知的神秘力量。
玛尼堆前,两队人马终于集合在一起。老首领将洁白的哈达献给卡玛,告诉他,“一个真正的头领是从叛逆开始的,但是千万记住,要听从神的旨意”。最后,老首领天尼留在了雪山上“我不是生病,我只是老了。”死亡带领他去到该去的地方,让灵魂归于神山。
当我来到雪山之巅,我似乎看到了生命的影子,那里有自由的气味。闭上眼睛,大口呼吸。我知道奇妙的晕眩之感并非因为空气稀薄,而是来自旅程对于一个人的治愈,使身体里原本陈旧的那一部分,得到清除和修复。寒冷的气温,夹杂着前所未有的新鲜之感,在目之所及的湛蓝天空,让人清楚而深刻地感知生命。
导演埃里克·瓦力曾回顾自己的旅行经历时说过,“我看见了新的生活,新的生命方式,一切都和我之前熟悉的不同,突然这些未知都在我眼前展开。你必须要冒险,从未知悬崖跳下的那一刻,生活的魔法就会发生。”而对于自己的作品,他并不认为是想告诉世人什么道理。他只是追求未知,探寻发生在遥远土地上的故事。
作为旅行者,踏上旅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冒险,一切故事,皆为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