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中国国家旅游

环球摩旅寻找另一个“我”

作者:撰文/红了 图片/杨帆

撰文/红了 图片/杨帆

2012年,杨帆骑着一辆国产长江750挎斗摩托车,从北京开始了一次远征,目的是寻访世界上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发现不同国度里的“另一个自己”。这次旅行历时两年半,途经蒙古、俄罗斯、芬兰、冰岛、爱沙尼亚、波兰、比利时,全程13000公里。杨帆希望以旅行为线索,将世界各地同一个年龄段的年轻人串连起来,记录他们有着不同语言、不同性格、不同颜色的故事。


挎斗摩托车奔驰起来轰鸣声很大,经常把开哈雷摩托的兄弟吸引过来。


杨帆在芬兰遇到了与他同一天生日的hana。她喜欢摇滚,穿皮夹克,戴黑框眼镜,“简直就是我的女性翻版”。


在这条漫长的道路上,摩托车常常被颠得快散架,车上几乎每一个螺丝都被重新拧过好几遍。


在俄罗斯的旅程中,车胎在山路上被扎了,那是杨帆第一次独立更换轮胎。

行者档案

杨帆,90后,2006年拍摄处女作《在黑暗中奔跑》,获得意大利米兰国际电影电视节提名奖。2012年7月开始环球摩托骑行,并拍摄纪录片《世界上的另一个我》;2015年9月,他将再次启程,继续这场寻找之旅。(如果您认识1990年10月5日出生的朋友,欢迎联络@杨帆Film)

打开第一扇窗

6月的北京已经有些闷热,在一家挎斗摩托车改装厂,杨帆正埋头于各种各样的机车零件里,恶补摩托车维修技能。环球旅行之前,他甚少触摸这些“硬汉”工具,扒掉一个轮胎就用去整整半天时间。他的手染上了黑色的机油,那是一个男人早该拥有的颜色和味道。汗珠滴落,他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趁着年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平凡地活着。”

从北京出发后的第四天,杨帆跨过中蒙边境,蒙古草原的骑行难度陡然上升几个等级。开始的500公里都是地狱般的搓板路,让他处于磨合期的挎斗摩托不堪重负——全车的螺丝被颠松,边轮被扎破。每隔两小时,杨帆就要停下来检查,用扳手把所有的螺丝紧一遍,累得也像散架了一般。到达乌兰巴托后,状况依然接连不断,电瓶被颠翻,流出的硫酸烧坏了他的骑行手套和护膝,接着是不计其数地停车、修车……

蒙古是杨帆旅行中推开的第一扇窗户,除了异域风景,也看到了“在路上”的诸多现实。他安然无恙地穿越了蒙古戈壁,随后顺利经过俄罗斯边防站,新的征程在眼前缓缓展开。

从蒙古、俄罗斯到芬兰、冰岛、比利时、爱沙尼亚、波兰……以生日为密码,杨帆在世界各地寻找到了23个不同的“自己”,有热爱重金属音乐的孤儿乐手,有站在时尚前沿的调酒师,有妥瑞士综合症的患者……他们有着不同的命运,性格和思想也大相径庭,杨帆窥见了人生的丰富多彩,也感受到不同文化的碰撞与交流。

冰岛的无畏时光

抵达雷克雅未克时,大雪纷飞,在这个世界上纬度最高的首都,杨帆四顾茫然,他要寻找的人还完全没有线索。

第二天,杨帆参加了冰岛大学的一个典礼,意外遇到冰岛总统,并找到机会向总统表达了自己的“寻人”意愿。同时,他也引起了冰岛大学校长的注意,决定为他提供帮助。

三天后,冰岛大学通知杨帆,他们找到了一个与他生日相同的人,名叫黑尔玛。

黑尔玛是个极其壮硕的理工男,每天晚上十点会准时到健身房报到,有一套井然有序的训练计划。这天的训练结束后,他带杨帆去了一个地下室,灯光亮起,杨帆眼前赫然停着一部F1赛车。原来,黑尔玛是冰岛大学赛车队的工程师,这辆赛车就是他制作的,准备参加欧洲大学生原创车大赛。他自己画图、切割、焊接、组装,花了将近一年时间。黑尔玛的专业成绩十分优异,同时有着严谨的学习态度和生活习惯,而令杨帆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在黑尔玛工作室的椅子上看到的那句话:“做个无畏的工程师!”

在雷克雅未克,杨帆住在沙发主宫厘家里。宫厘是一个艺术工作者,他工作的小剧场很简陋,连像样的地板都没有,他既是编舞也是重要演员。宫厘和别人合租一个两居室,曾留宿过300多人,他说这也是一种旅行,每个人都会带来自己的故事。有时他也会去这些客人的家里回访,跟进一下“故事的最新进度”。宫厘的生活很清贫,衣着简朴,去最便宜的超市购物,但他天性开朗,彻头彻尾地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他会面对穿衣镜,戴上不同的帽子,瞬间转换出不同的角色。宫厘喜欢阅读人的眼睛,“眼睛就是你的灵魂,它不会撒谎,会表述你最真切的想法,词汇和眼睛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这天,宫厘神秘兮兮地带杨帆踏上结冰的道路,向郊外奔驰,说要带他去泡一个秘密温泉。冰岛是世界上温泉最多的国家,但宫厘带杨帆去的不是那些为游客准备的地方,而是“野温泉”。车子停下,眼前是一片纯净的白雪秘境。冰岛是距离北极圈最近的国家,有着地球上最类似月球的地形。也许是因为频繁的火山爆发,宫厘所说的秘密温泉,如今已经成了一条溪流。杨帆光脚踩进去,水是温热的。周围无人,俩人脱掉所有衣服,扑进这空灵的自然仙境之中。这也成为杨帆冰岛之行最难忘的时刻。

爱沙尼亚的两种味道

对环境的极致保护,是杨帆对爱沙尼亚最深刻的印象。爱沙尼亚的空气质量曾被世界卫生组织排在世界第一位,吸引了无数游客来这里洗肺。爱沙尼亚人像爱惜自己的身体一样爱护环境,人们以绿色出行为傲,政府提供免费公交,降低了私车数量,减少尾气排放。

杨帆在当地翻译张力的帮助下找到了和自己同一天生日的人——米伽。

米伽身形微胖,头发剃得短短的,很利落。他住在爱沙尼亚的北部城市拉克韦雷,喜欢慢生活,喜欢喝啤酒、吃烤肉,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米伽带杨帆去了奶奶家,在院子里的苹果树下捡了些成熟掉落的果子,教杨帆用原始的方法制作果酱:将苹果切块放在锅里熬煮,等果肉变成粥状,晾凉,取出,加糖搅拌均匀,就成了当地人爱吃的最天然的果酱,味道比超市卖的好吃得多。他还教杨帆自制酸黄瓜——将黄瓜洗净放在玻璃瓶里,放上醋、盐和水,摘几片葡萄叶提味,放上一段时间就可以吃了,绝对开胃爽口。

米伽甚至还会做啤酒。水质的好坏直接影响啤酒的口感,米伽轻车熟路地带杨帆直奔一个小湖泊取水,湖里的水来自地下泉眼,非常纯净。他有一个自制的不锈钢啤酒罐,先把热水倒进去,再放点麦芽糖,一天之后放点糖,再等一周,就能喝到自制啤酒了。

在杨帆寻找到的和自己诞生在同一天的人中,米伽是最讲究吃的一个,他的生活看上去似乎平淡无奇,但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在司空见惯的事物——比如食物、家庭中自得其乐。和米伽在一起,杨帆的感悟是:“快乐不是果酱和啤酒带给你的,而是你带给它们的。欢乐不是等来的,是自己寻找的。”后来他才发现,与自己同龄的这位爱沙尼亚兄弟,在城里经营着一家建筑公司,其实也算是一个成功人士。

在爱沙尼亚的首都塔林,杨帆的挎斗摩托有好几次打不着火,发动机的小毛病渐渐变成了大问题。当地的修车师傅没见过这种老式的水平双缸发动机,更别提修了。签证眼看就要过期,杨帆只能冒险出发,走走停停了200公里后,车子趴窝了,在加油站一筹莫展时,杨帆得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壮汉——昂格里斯的帮助,他把杨帆带到了自己的摩托俱乐部。

昂格里斯围着杨帆的车子捣鼓了好一阵,发动机的问题还是没解决,他请来一位哈雷骑士助阵,而杨帆能做的就是等待。几瓶啤酒下肚后,那两个人把车子推了出来,试车,发动机终于“轰”地怒吼了一声,狂奔到90迈。一路饱受故障摧残的杨帆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修理费是多少钱他都愿意支付,但昂格里斯摇摇头:“不要钱,骑摩托的都是朋友。我也是骑行者,路上有很多朋友帮过我,我也会帮助所有的骑行者,这是骑行者们心照不宣的交往方式。”

为了感谢他们,杨帆在附近的商店买了一箱啤酒,几个人边喝边聊。昂格里斯其实是一个渔夫——他认为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冬季工作,夏季是一个自由人,可以骑着摩托到处跑。他去过许多国家,但不太喜欢大城市,喜欢去一些小村庄,认识当地的人。杨帆在昂格里斯和哈雷骑士的背包上看到一个logo,是个有点怪模怪样的头骨,昂格里斯告诉杨帆,上面写的爱沙尼亚语,意思是“这叫伤痕男人”。这些爱沙尼亚男人酷爱摩托车,骑着自己改装的越野摩托,冲击各种角度的陡坡,体验勇敢,结识好友,在骑行和比赛中也受过不少伤。“摩托车是我从小的梦想,前苏联时期很难买到好的摩托,我就改装老式的俄罗斯摩托,骑了很多年。我一直与摩托车为伍,这就是我的人生。”昂格里斯说杨帆是自己认识的第一个中国人,“我很享受和你的相遇。”

“伤痕男人”们在摩托车上用“撒野”的方式和杨帆告别:拧动油门,用后轮挥出厚厚的黑烟,将尘土掀到天上。接下来,他们将连夜赶往200公里外的一个赛场,准备第二天在轰鸣中疯狂,享受摩托车带来的快乐。

米伽和昂格里斯,回忆起这两个爱沙尼亚男人,杨帆说自己的感觉是“一半甜蜜,一半醉意”。

 

避世小岛两朵海上花

御风驭马逐水草而行

西雅图,剧院未眠夜

山居

沉醉之时

暗夜骑士团双城记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