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斗大王
作者:李文祺/编文
本作品由上海海派连环画中心策划、制作
李文祺/编文
钱定华 陆 旻 邬海佳 张智轩 黄佳云 缪斐斐/绘
51 进入新世纪，包起帆先后担任上海港务局副局长和上海国际港务（集团）公司副总裁，分管科技。他精心组建起拥有三百位工程师和技术工人的集团技术中心。他知道，靠一个人单打独斗搞发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52 一位加拿大商人慕名前来拜访包起帆，把一张十万美元的支票放在桌上：“我请你到我的贸易公司担任总经理，这是你的年薪。”
53 包起帆微笑着拒绝后，反而向对方发出了邀请：“这样吧，你把你的企业办到我们上海港来吧，我相信我们能够合作得很好。”包起帆的举动赢得了加拿大商人的尊重，不久，他真的与上海港合资，办了一家企业。
54 日本安川公司是日本起重机电器控制领域的巨头。有一次，安川公司总裁羽鸟和包起帆会谈。畅谈中，羽鸟对包起帆的睿智与执着大为赞赏，欣然道：“我请包先生到日本访问，并到我的企业来考察，接待安排一定是最高规格的。”
55 包起帆的回答出人意料：“非常感谢您的盛情，但可否把对我的邀请，改为每年安排我们公司二十名技术骨干到贵公司培训？如果我们的工人都能对安川公司的产品非常熟悉，那对你们的产品出口不是更加有利吗？”羽鸟高兴地答应了。
56 在包起帆的心里，还藏着一个“小九九”：上海港的桥吊起重设备已经实现了电气化，但往往这些外国引进的设备一两个元件出现问题，就要更换整块模板，每年总成本达上千万元。如果员工能去日本学习培训，了解起重机电气控制系统，不就可以解决这一问题了吗？
57 一个换二十个的故事在上海港不胫而走，被派往国外的员工们暗下决心，一定要把真本事学到手。上海港连续几年派了近百名一线技术工人前去日本培训，他们回来后，陆续成为业务骨干，上海港的发展如虎添翼。
58 在新的时代，包起帆和同事们向数字化、自动化、智能化发起冲击，几年就申请或获授权国家技术专利一百余项，比建港五十年来的总数还要多，极大地提升了上海港的核心竞争力。其中“集装箱电子标准系统”被巴黎国际发明展览会主席盛赞为“改变人类运输方式的革命”。
59 包起帆的儿子长期在海外留学。每年中秋节，他会给儿子寄去一盒月饼。那年，他再次寄出月饼后，忽然想到：为什么不能开发一种系统，让运送月饼的每一步都在互联网上清楚显示？这样他就不用记挂月饼能不能按时送达了。
60 包起帆进一步联想，各国的远洋航船上有时会混入偷渡客，他们偷偷躲进装卸码头一带的外轮，藏身在某个装食物的集装箱里。这一偷渡过程，船主和货主常常被蒙在鼓里。如果为集装箱装上电子标签，进行实时监控，偷渡客的一举一动就会被记录下来。
61 说干就干，包起帆和团队成员们不知熬了多少个通宵，终于攻克了“集装箱电子标签系统”项目。2005年11月，他们把刚刚落地的发明放到上海至烟台的班轮航线上试用。在这一见证成果的关键时刻，包起帆因过度劳累，发起了高烧，不得已住进了医院。
62 在病房里，包起帆无意间从电视上看到，烟台正遭遇五十年不遇的暴风雪，积雪深达一米。
63 包起帆坐不住了，心想：十多位同事在烟台测试呢！试验会不会因为天灾夭折？他从病床上跳起来，拔掉输液管，不顾医生的劝阻，从医院赶往烟台。
64 当他浑身是雪地赶到烟台港码头，现场正在测试的工程师们感动得热泪盈眶。最终，测试进行得很成功，“集装箱电子标签”成为世界上一把可靠的现代化“电子锁”。
65 此后，包起帆和团队成员又把“集装箱电子标签”从国内推向国际，联合美国萨瓦那港开通了世界上第一条国际集装箱电子标签航线。后来又陆续开通了中加、中日、中马等多条航线。
66 2006年5月，享有盛誉的巴黎国际发明展览会拉开了序幕，五百多项选自世界各国的最棒的发明同场竞现，前来观摩的人数多达四五十万。在中国送去的三十一个参展项目中，有四项来自上海国际港务（集团）公司。
67 5月9日下午，当铜奖和银奖揭晓后，会场突然安静下来，最关键的金奖名单要公布了。当展览会主席格雷斯先生宣布“金奖，包起帆，中国！‘集装箱电子标签装置’”时，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68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格雷斯先生在宣布接下来的金奖获得者时，又连续念了三遍“金奖，包起帆，中国”。获奖发明分别是“集装箱堆场及堆场装卸工艺”“用于集装箱的电子标签和电子封条的连接方法”“用于集装箱作业的安全装置”。包起帆竟然一下子拿了四块金牌！
69 颁奖会场上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世界各国发明家的目光都落在黑头发、黄皮肤的包起帆身上。格雷斯先生激动地说：“在具有一百零五年历史的巴黎国际发明展上，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佳绩还是第一次出现！”
70 包起帆载誉归来，上海港为他开了庆功会。会上，包起帆动情地说：“大量的工作都是团队同志们做的。我认为我们一定要依靠团队的力量，运用集体的智慧，选创新之种，栽创新之树，结创新之果，营造出一个有利于自主创新的整体环境……”
71 常言说，一流企业卖标准。包起帆开始为“集装箱电子标签”争取在国际上的话语权。2009年，由上海代表中国提交的关于制定集装箱电子标签国际标准的提案获得通过。国际标准化组织正式任命包起帆负责领导工作组，编写《集装箱电子标签国际标准草案》。
72 新标准草案还要经过华盛顿、圣地亚哥等多次会议的交锋讨论。在国家标准委员会、交通运输部、上海市政府的支持下，包起帆等人把创新成果摆在外国专家的面前，沉着地应对外国专家的种种疑虑和责难。
73 2011年11月底，国际标准化组织在最后一轮投票中，顺利通过中国制定的国际标准《ISO18186：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中国航运界在领衔制定国际标准方面终于实现了零的突破。
74 此外，包起帆和他的团队建设的上海罗泾散装货运码头实现了一条岸线、公共码头、钢厂和电厂灰场同时共用，在世界上首次实现了无缝隙物流配送新模式。包起帆因此荣获由世界工程组织联合会颁发的“阿西布·萨巴格优秀工程建设奖”，成为中国第一个获此殊荣的专家。
75 包起帆很喜欢一个关于分享的故事：西汉大将霍去病击退了匈奴，汉武帝送给他一坛美酒。霍去病把它倒进了肃州的泉水中，他要让所有的将士都能喝上这庆功的酒。这一举动被传为佳话，肃州也因此改名为酒泉。
76 包起帆给自己立下了一个规矩：因发明创造所获得的奖金，无论多少，都要与一起搞科研的同事分享。他认为：分享成果，才能凝聚团队；凝聚团队，才会有源源不断的成果。
77 即使是包起帆自己分到的那一份奖金，他也无私地资助给有需要的人。从1983年起，包起帆把国家发给他的专家津贴和各项奖金，都捐献给了企业伤残职工和困难职工。他还长期资助失学儿童，参加各种社会公益活动，默默用善举温暖他人。
78 每年的大年初二，包起帆都有一个固定的“约会”。那天，他一定会起个大早，泡上两杯浓浓的龙井，摆上一碟糖果，静静等候两位特殊的朋友——白莲泾码头的残疾工友周振天和王伟民。
79 早在1989年的春节前夕，单位的老师傅给包起帆带来口信，说有两位残疾工友想在大年初二上门向他拜年。
80 原来从1984年起，周振天和王伟民每年春节都会收到一笔汇款。他们四处打听，得知是包起帆用自己发明抓斗所获得的奖金在暗暗资助他们，他们决定亲自上门向包起帆表示感谢。
81 大年初二早晨8点，包起帆刚起床，电话铃就响了，周振天和王伟民已经到了楼下。包起帆赶紧冲下楼去。在寒风中，两位工友坐着轮椅，手里捧着锦旗在等待他。锦旗上写着“无私奉献，春满人间”。
82 两位工友把锦旗交给包起帆后，看看高楼，又看看身下的轮椅，执意要离开。包起帆一把拦住。他蹲下身去，小心地背起工友，从楼外背到电梯里，又从电梯背到十一楼家中的沙发上。他们整整聊了一个上午。
83 午饭时间到了，包起帆的妻子摆开一桌好菜，有腐皮包黄鱼、雪菜炒鲜笋、葱油海瓜子……包起帆连连给两位客人夹菜。可是，两位工友只顾侃侃而谈，却不举筷吃菜。包起帆疑惑了，难道是烧的菜不合胃口？
84 陪同周振天和王伟民一起来的老师傅悄悄把包起帆拉到一边，告诉他：这两位重残工友，一位脊椎骨断裂，一位双腿瘫痪，他们怕吃了东西后，不方便上厕所。
85 这次为了来看望包起帆，两位工友早上6点起床，坐车、摆渡，辗转了一个多小时，才从浦西赶到浦东包起帆家中。他们一路上什么也不敢吃、不敢喝，就是怕到了这里给包起帆带来麻烦。
86 两位工友向包起帆道出了心里话：“残疾多年了，怕给别人添麻烦，逢年过节我们从来不去父母和兄弟姐妹家走动。”包起帆的眼眶湿润了。他盛了两碗热腾腾的桂圆烧蛋，端到两位工友的面前：“吃吧，在我家别拘束。”
87 此后，每年春节前夕，包起帆都会亲自登门，向周振天和王伟民拜早年。大年初二，两位旧友则会不论风雨，准时回访。周振天有一本已经褪色的记事本，上面仔仔细细记着二十多年来老包给他的四十余笔赠款，从未间断过。
88 2011年春节，包起帆去看望周振天，发现轮椅不见了，就询问起来。周振天有点无奈地说：“噢，坏了，想再买一辆，又觉得贵了点。”包起帆一听，起身就往外走：“我去去就来。”周振天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有点手足无措。
89 不一会儿，包起帆匆匆赶了回来，递给周振天一个信封：“这是我刚发的四千多元奖金，你再买辆新的吧！过年了，也好出去看看。”周师傅禁不住热泪盈眶，一遍遍说：“好人，好人啊！”
90 有人问包起帆为什么要这样做。包起帆伸出左手大拇指，那里有一道深深的工伤疤痕。他说：“每当看到这个伤疤，我总是想，要不是组织上鼓励我搞发明，要不是和大家一起发明出木材抓斗，老周这样的工伤也有可能落到我身上。不能忘了他们。”
91 多年来，包起帆以卓越的贡献、高尚的品格获得一个个闪光的荣誉。他五次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两次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还被授予全国优秀共产党员、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全国道德模范等光荣称号。
92 2009年，在迎接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之际，包起帆，这位大海之子、时代楷模，入选“一百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正是劳动创造幸福，知识改变人生，责任成就事业，创新铸就辉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