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巨变
作者:周立波/原著董子畏/改编贺友直/绘画
周立波/原著董子畏/改编贺友直/绘画
18 李月辉向她介绍：今年春天各地整社，自发社整掉了，六个互助组也散了四个，剩下的两个，刘雨生一组还好，谢庆元那组快要散了。
19 秀梅问起原因。月辉说：“那跟组长有关系，谢庆元思想作风有些问题；刘雨生一心搞互助，老婆却拖后腿，他也不管。”
20 谈到傍晚，秀梅把情况摸了个大概。刚决定在当夜召开支部大会，忽然外屋一阵脚步声，冲进来一个粗壮的青年，叫嚷着说：“李主席，‘亭面糊’听了谣风，砍竹子上街卖去了。”
21 李月辉笑了笑说：“起了谣风，有你们民兵，怕什么？”站起来把他介绍给邓秀梅。秀梅听到是团支书陈大春，亲热地拉着他的手说：“你来得正好，我要跟你谈谈团里的事。”
22 李月辉安排支部会去了。邓秀梅听大春谈乡里青年团的情况，听到发展对象里有个盛淑君，就说：“我认得。她怎么样？”“她样样都好，只是太调皮，太爱笑了，而且……”
23 秀梅冷冷笑道：“你们男同志真有味，女同志爱笑都成罪过了。你给我把她列入发展名单里，指定专人负责培养。”大春望望秀梅的脸色，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24 天已经暗下来，李月辉提了一盏玻璃小提灯，来叫邓秀梅吃饭去，大春就告辞走了。秀梅说：“先给我找个住宿的地方吧。”月辉说：“今晚你睡在这里，明天再安排地方。”
25 秀梅问起盛淑君的情况。月辉说：“她是个好姑娘，大春却嫌她妈年轻时候有点那个……就对她有成见。”秀梅正色道：“这做法不对头，她母亲的事，和她有什么相干！”
26 秀梅又问起“亭面糊”的情况。月辉笑道：“是个糊涂人，心倒是好的。他骂起人来，像能把人吃掉似的，可没有人怕他。他家分的房子挺不差，以后你住在那里，倒很合适。”
27 秀梅吃了饭，回到乡政府，开会的人还没到齐。月辉叫住一个近视眼的给秀梅介绍：“这是上村组长刘雨生。”又指着一个就灯火在点烟的胡子说：“那是下村组长谢庆元。”
28 秀梅问他们村里的情况。谢庆元说：“困难嘛有，可以克服。”雨生却说：“有些难搞的户头，‘菊咬金’只想占别人便宜，‘秋丝瓜’一转眼就是一个诡计，要多做思想工作。”
29 秀梅问：“这些都是中农？”雨生说：“新老都有，中农就是心眼儿多。我们的团支书多进步，可是他的老子就抱住几块地不放。”正说着，忽然听到李月辉在叫：“党员都到这里来，开会了。”
30 大家走进东厢房，秀梅传达了县委三级干部会议的精神，指出小农经济经不起风吹雨打的道理和合作化的优越性。
31 半夜过后才散会。李月辉点起了灯，说要找人来陪伴秀梅。秀梅说：“不必了。”月辉道：“这屋子大，你又是初来，有个人陪着热闹些。”
32 月辉走后不多会儿，听见有人敲门。秀梅打开门，只见火把光里，照出一个姑娘的嫩脸。秀梅认识就是盛淑君，欢喜地说：“你来伴我？”淑君说：“李主席来叫我，我高兴极了。”
33 两人一起坐了，谈起村里各式各样的事情。后来，秀梅告诉她：“你入团的事，会重新考虑。”淑君转过脸说：“只怕还有人反对我。”
34 秀梅从她的神色、语气里，明白她在偷偷地爱大春，笑了笑说：“放心吧，在合作化运动里好好起些作用，就会有希望的。”淑君叹了口气：“这样就好。”
35 第二天清早，秀梅和淑君刚起床，李月辉来了，说：“趁这会儿有时间，先把你的住宿安排一下。我想过，‘面糊’家很合适，伙食也可以搭在他那里。”
36 淑君先走了，月辉帮秀梅挑着行李，走了一里多路，到了“亭面糊”家里。“面糊”笑着迎出来，连说：“我们是熟人，我们是熟人，欢迎，欢迎。把那间正屋腾着给邓同志住。”
37 “亭面糊”提起被包，把客人引到屋里，坐下来谈。他的话匣子一打开，就不容易收住，从秋收谈到冬耕，从冬耕谈到互助组，从互助组谈到卖竹子的事情。
38 时间已经过了7点，“面糊”的话头还没有扯完。李月辉截住他说：“老亭哥，房间怎样了？”“面糊”呀了一声说：“还没有收拾。”接着就高声把他儿子学文骂了一顿。
39 他的骂照例没有人怕他，学文只管坐在后门阶沿上扎扫帚，理也不理。盛妈妈忙小声叮咛：“去吧，把正房打扫一下，让客人住。”他才带着妹妹菊满，进房收拾去了。
40 李月辉告辞先走，“亭面糊”也打柴去了。秀梅跟着盛妈妈走进正房，揩抹了一阵，铺了被褥，从挎包里拿出好些文件，坐在窗前看起来。
41 秀梅虽说把伙食搭在“亭面糊”家里，可是她连日忙着，直到第五天傍晚，才抽个空回到住处，刚坐下来吃饭，就听见有人喊话：“互助组员，今天晚上，开群众会。单干户也去……”
42 秀梅含笑问“面糊”：“老亭，你去不去？”这一回，他听了合作化宣传，又碍着秀梅的面子，就干脆地回答：“去，去，互助组员嘛。”
43 吃了饭，“面糊”点亮了一个杉木皮火把，跟秀梅往乡政府走去。秀梅觉得这个人虽糊涂，但正像一般贫农一样，是能够全心全意跟着党走的。
44 今天开的是互助组扩大会，上下村分两处开。李月辉要去下村掌握会议，把这里的会托刘雨生掌握。他看到雨生眼里含着忧愁的神色，就明白：准是他老婆又跟他吵了。
45 刘雨生打起精神，跟邓秀梅、陈大春商量一下会议的开法。9点过后，互助组的八户到齐了，还来了二十一家单干户，该来的人差不多都到了。
46 刘雨生是近视眼，也不看笔记，就背着灯光，面向群众，从从容容作报告。他是老党员，心地好，吃得起亏，村里人都拥护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