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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全：眷村出生的“绿营”骨干

林全被任命为“行政院长”，并不让人意外。作为蔡英文的核心幕僚，他是推动民进党改革的重要帮手，深得蔡英文信任及倚重。蔡英文谈及选择林全的理由时表示，林全最熟悉自己的施政理念，即便意见相左，也能找到共识，“因此‘行政院长’非林全莫属”。

这个让蔡英文赞誉有加的“绿营”骨干，却是一位来自“深蓝”家庭的外省二代。1951年，林全出生在高雄左营眷村（即为了安排大陆去台的军人及其眷属所兴建的房舍），祖籍江苏淮安。他的父亲是国民党的铁杆支持者，对林全为民进党做事十分反感。林全回忆：“在父亲生病的时候，我们还为这个事情吵过很多次，他到过世前还是觉得（我给民进党做事）不应该。”

林全在就读台湾政治大学财政学研究所硕士期间，被同学选为班长，初显领导才能。“金融监督管理委员会主委”丁克华谈起这位老同学，感慨道：“他年轻时一头浓密的头发，真是气质出众。”后来林全不仅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还是班上第一个拿到博士学位的人。

尽管做学术出身，但林全从不掩饰其对政治的关心。他常写万言书批评政府财税政策，并因此迅速蹿红。加上他思维清晰、口才了得，很快吸引了时任台北市长陈水扁的注意。1995年，林全接受陈水扁邀请任台北市财政局长，顺利转入仕途，并逐渐成为陈水扁团队的核心成员。

有了在台北市的合作经验，2000年陈水扁担任台湾地区领导人后，任命林全为“主计长”，负责监督和审计台湾各个部门的财政和预算运转情况。别看他经常面带微笑，以温和形象示人，其实工作风格极为强硬，曾留下名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推行“零基预算”，以零为基础编制计划和预算，用同样的钱做更多的事，严格管控支出，在8年内达成财政收支平衡。他的另一项政绩是取消“立法委员”的工程补助款，让地方工程经费透明化。

2002年，林全因“主计长”任内的出色表现转任“财政部长”。有“台湾经济发展的建筑师”之称的台湾前“财政部长”李国鼎曾说：“当‘财长’最大的称赞，是人家讨厌你；一个受欢迎的‘财长’，一定是个最坏的‘财长’。”但林全似乎有些例外。他虽因严查逃漏税，甚至一度计划加税，遭到企业界人士的抗议，可是在一些公开场合，常会有人向他索取签名和要求合照。这种人气在台湾历任“财政部长”里并不多见。《环球人物》记者曾在一次学界的聚会中，遇到两位前“财政部长”，他们感叹道：“林全做的事没有比我们多，形象却比我们好。”一位“立法委员”笑说，林全的笑容和无辜的眼神让他比大多数严肃的“财政部长”更容易讨好民众。

陈水扁家族贪腐案爆发后，林全未能置身事外。作为陈水扁“二次金改”的执行者，他被特侦组传唤。尽管林全强调自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台湾资深司法记者陈东豪表示：“‘二次金改’的通关密码就是林全，不过他显然说明的不够多。”前“立法委员”邱毅也指出，“二次金改”是陈水扁进行贪污受贿的政策工具，林全至今仍是“台新并彰银”案的被告，虽然案子暂停审理，并不代表他完全排除嫌疑。这也成为新任“阁揆”挥之不去的阴影。

2008年，民进党下台。在无人敢接党主席的情况下，只有不到4年党龄的蔡英文上位，立即将“有专业及施政能力，产、官、学经历丰富且风评颇佳”的林全纳入麾下。据《环球人物》记者了解，接近林全的人普遍认为，他反应敏捷、小心谨慎，对政策掌握相当精准。蔡英文也很看重林全“逻辑清楚、具战略观”的特质，把他放在了民进党政策重要把关者的位置。林全不仅参与拟定民进党《十年政纲》、接掌民进党党部智库“新境界基金会”，还担任了网罗“绿营”骨干及部分“蓝营”失意政客的“小英基金会”的执行长。

台湾海峡交流基金会前秘书长陈长文评价林全的“统”“独”立场“不明显”。外省背景、技术官僚形象及没有强烈意识形态，让林全成为蔡英文与大陆建立对话渠道的“白手套”。2014年1月，林全作为“小英基金会”执行长曾悄悄带团前往北京访问。当时，蔡英文办公室发布新闻称，林全此行是要深入了解大陆在十八届三中全会后，如何规划在全球经济发展中的战略角色，以及如何突破经济转型的挑战。为了将林全大陆行“去政治化”，“小英基金会”强调，基金会2013年7月就曾邀请中国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曹远征等人来台发表演讲，探讨人民币未来发展走向等问题，所以林全大陆行很正常。不过，外界普遍认为林全此行并不单纯，极可能是为蔡英文“试水温”“搭线”，因此格外受到关注。

返台后，林全在记者会上谈此次大陆行的心得，说大陆以前是开放，现在则是进一步深化改革，诸如上海自由贸易区等政策对台湾很重要，并感慨通过交流感受到对方很客观也很专业，收获很多。蔡英文也罕见出席了记者会，并在会上谈及两岸议题时，以“对岸”称呼大陆，有别于民进党惯用的“中国”，被外界认为是一种示好举动。

随林全一同前往大陆的访问团成员还包括“国安会前副秘书长”江春男、“经济建设委员会前副主委”张景森、前“主计长”许璋瑶、前“金管会主委”施俊吉等，其中成员有半数以上“入阁”。

陈添枝：“蓝”“绿”通吃还是为人作嫁衣

在林全“内阁”中，出任“国家发展委员会主委”的无党籍人士陈添枝受到极大关注。他刚说完“只有脑袋坏掉才会去政府工作”，转过身来就接下“国发会主委”一职。这个要为台湾经济想出路的新当家，曾在马英九当选台湾地区领导人时，担任“经济建设委员会主委”。在其任内，最具争议的政策是发放消费券。

2008年，台湾受金融海啸冲击，经济低迷。为了刺激消费、提振经济，马英九当局向具有台湾身份的公民每人发放3600元新台币（约合720元人民币）的消费券，总额高达800多亿元新台币（约合160亿元人民币）。时任“经委会主委”陈添枝拍着胸脯保证，预估消费券能刺激GDP增长0.64%，如果达不到预估的一半成效，愿意请辞负责。后来，“经委会”自估消费券对GDP的贡献率仅为0.28%至0.43%。2009年9月，刘兆玄“内阁”因“八八风灾”总辞职时，陈添枝也一起请辞。

此次陈添枝接掌“国发委”招致不少民进党内杂音，并不仅因为他的“蓝营”背景。事实上，陈添枝与“绿营”交往更早。在游锡堃担任陈水扁时期“行政院长”时，他已是其财经方面的重要军师。此外，他与蔡英文也相当熟悉。但陈添枝曾积极支持《海峡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ECFA），表示“签ECFA虽不是台湾最好的选择，但当其他路都走不通的时候，签ECFA成了台湾唯一的机会”，还强调“反对的声音都是政治，站在经济层面上，签订ECFA已是台湾不得不的选择”。

显然，陈添枝的两岸经贸主张与民进党一贯路线有所出入。所以国民党“立法委员”赖士葆并不看好他的未来：“当年他推行消费券、ECFA都被民进党猛烈炮轰，现在又找他任‘国发会主委’，可能只是准备让他当炮灰，半年、一年后民进党就会换上自己人。这个‘国发会主委’寿命多长，值得观察。”

似乎与赖士葆的预言相印证，陈添枝的副手龚明鑫一度是“经济部长”的热门人员，这次“屈就”“国家发展委员会副主委”被外界认为未来“扶正”指日可待。这位52岁的财经学者，当年深受“绿营”大佬陈博志赏识，在其引荐下于2010年进入民进党智库，参与了“五大创新研发产业政策”规划，颇受重用。有如此强力的副手在侧，陈添枝是“蓝”“绿”通吃，还是为人作嫁衣，只有时间知道。

张小月：蔡英文的“度小月”

攸关两岸关系的台湾“陆委会主委”由张小月出任。她也是林全“内阁”中不多的女性面孔之一。由女性负责两岸工作，被看作是张好牌，而性别优势也一直是张小月的依仗。在早期以男性为主的“外交”工作中，她被当成样板刻意拔擢，在个人履历上拥有多项第一：曾是台湾第一位女“北美司副司长”、第一位女“外交部发言人”、第一位女“大使”、第一位女“外交部副部长”。

台湾“国家发展委员会主委”陈添枝

台湾“国家发展委员会副主委”龚明鑫

台湾“陆委会主委”张小月

蔡英文与张小月的渊源颇深。民进党在野期间，蔡英文经常向张小月咨询“外交事务”的相关问题，张小月始终以专业的态度提供协助，因此很受蔡英文欣赏。有媒体分析称，蔡英文自己也担任过“陆委会主委”，找兼具相关工作背景和女性温柔特质的张小月来负责两岸事务，或许有避免尖锐冲突的思路。

张小月的专业能力能否在两岸事务上有所发挥，仍有待观察。民进党“立法委员”罗致政表示，张小月过去对大陆事务系统不了解，现在要参与两岸政策制订比较不容易，不太能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顶多是“执行者”的角色。

台湾常把“度小月”泛指为一个人处于事业或人生低潮，在静待高潮来临前的一种“应机权变”。台湾资深媒体人贾不妙认为，以目前两岸冰冷的气氛，张小月可能只是蔡英文的“度小月”。“如果未来两岸情势发展到‘行到水穷时，坐看云起时’，小英会不会换上真正属意的人选来贯彻其意志，值得持续观察。”

“又老又蓝又男”的新内阁

蔡英文的政治性格保守、务实，少有惊人之举，选用有专业、有经验、形象清新的林全担任“阁揆”，原本算得上一着好棋。但林全领军的“内阁”，透露出浓厚的陈腐之气，并未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外界批评林全“内阁”是“又老又蓝又男”。在台湾“立法委员”渐趋年轻化的背景下，林全“内阁”成员平均年龄高达62岁，其中“农委会主委”曹启鸿、“卫福部长”林奏延更是年近七旬，被网友讥为“千岁内阁”，让过去常嘲笑国民党是“老人政治”的“绿营”人士哑口无言。更让“绿营”无法回避的是部分“阁员”的“蓝色”背景，令支持者质疑政党轮替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除此之外，台湾地区第一位女领导人竟然组了一个很“男”的“内阁”，女性所占比例不到11%，低于印度、英国、加拿大……甚至连素来给人女性参政程度很低印象的日本也不如。一直力挺蔡英文的妇运团体格外失望，5月3日在民进党中央1楼以“翻桌”方式表示抗议。励鑫基金会执行长纪惠容说，林全根本没有性别意识，蔡英文也没有把女人放在心上。专家批评，这么“男”的内阁与时代气氛格格不入，表明毫无促进妇女和多元族群参政的意愿。

最让民众失望的是——林全“内阁”像是“扁团队班师回朝”，来自陈水扁任内执政团队的成员超过30个。陈水扁的儿子陈致中对此相当得意，在社交媒体上表示，“新内阁”人事为阿扁8年“执政”作了很好的平反。林全显然无法接受这个说法，急忙表态：“我觉得我们不需要被戴任何帽子，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有民进党人士解释，蔡英文用人求稳健，绝对不会启用毫无经验的学者，所以智库里年轻一辈的学者，几乎全放在副手位子上先历练，例如“国发会副主委”龚明鑫、“外交部政务次长”吴志中等。而她要找有经验的官员，只能从过去几届政府中去挑。考虑到民众对陈水扁的负面观感，能选用的陈水扁政府的官员有限，且这些人的年纪，只能往上加8岁。

有“蓝”有“绿”的林全“内阁”像部老爷拼装车，平庸乏味，“5·20”上路后，没有蜜月期，立刻就得交出成绩单。它将开向哪里，能开多远，都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