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婚姻与家庭(上)

“跑男”吴栋:被跑步改变的人生

作者:本刊记者 玄圭

33岁才开始跑步的村上春树曾说过:跑步让他明白坚持的可贵、享受一个人独处、超越昨天的自己、达到灵与肉的和谐……对他而言,33岁是人生的一个分水岭,毫无疑问,是跑步改变了他的人生。而跑步,也同样改变了吴栋的人生。

文 | 本刊记者 玄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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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女儿去跑步的老爸最帅了

2015年6月,一本名为《像恋爱一样去跑步》的书,成了无数跑步爱好者交口称赞的“跑步圣经”。 作者吴栋还获得了国际马拉松比赛、“IRONMAN”(世界铁人三项锦标赛)、19小时内垂直爬升7300米、穿越杭州百公里群山多项比赛的奖牌,是鼎鼎大名的草根“跑男”。对于很多人来说,跑步是件痛苦又难坚持下来的事儿,可他却说:“以与恋人约会的心情对待跑步,跑步就会像恋爱一样美好幸福。”

确实,跑步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项强身健体的运动,更是一个中年男人改变人生观的重要开始,是重新思考幸福是什么的重要契机。接下来,听他细细道来,那些跟恋爱、跟幸福有关的事情吧……

13岁男孩的爱情:不使劲跑,就追不上心爱女孩

吴栋今年37岁,模样平常但笑容温暖,个头不高却身材健硕。无论何种场合都一身专业跑步运动员装扮的他,会让你觉得跑步已经融入他的血液中。但是你知道吗?吴栋从小是一个最讨厌运动的人,而他又注定是跟跑步有缘的人。

出生于浙江省台州市仙居县的吴栋,从小体质很差,还天生扁平足。所以,他自小就讨厌运动,尤其是跑步,他的体育成绩总是不及格。初三时,担心吴栋因为体育成绩不及格影响重点高中录取,父亲为他请了个体育老师。寒冷的冬日早晨,吴栋被父亲撵出家门,体育老师早已等在操场上了。可想而知,每天5公里的跑步对吴栋来说是多么的恐怖。

但是某个清晨,操场上出现了一个女孩:她穿一身白色的运动服、白球鞋,高高扎起的马尾,双腿修长、脚步矫健。女孩是吴栋的同班同学。人生第一次,他突然觉得:跑步也不是那么恐怖。品学兼优的她之所以练习跑步,是为了中考有更好的成绩,考上更好的高中,将来考更好的大学。她的选择提醒了吴栋:跑得快没准儿能改变人生。吴栋的双腿突然变得有劲儿了。
因为是同一个老师,吴栋得以和那位女同学一起跑步。第一天,他被女孩落下一圈,第4天,只剩下半圈的距离了,10天后,吴栋终于追上了那个女孩。“嗨!原来你也在跑步啊!”吴栋装作不经意地打招呼,女孩照样朝前跑着,但是她扬起右手朝吴栋挥了挥,说:“加油!吴栋!”这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对吴栋而言这是“爱情”。因为“爱情”,吴栋的跑步成绩突飞猛进,生平第一次及格了。

然而,这样“不般配”的爱情遭人妒忌。某个午后,正和那个女孩一前一后跑步,吴栋突然被人从背后重击了一拳,是班上最魁梧健壮、体育成绩最棒的男生,他向吴栋挑衅:“要不咱俩跑一圈?”这个男孩也喜欢那个女孩。按说这种时候,吴栋应该不顾一切地和情敌比赛跑步,但他选择了退出。女孩目睹了这一切,没说什么,但吴栋知道:他刚刚萌芽的初恋已经结束了。

从那以后,吴栋仍然坚持跑步,但却故意和那个女孩错开。即使碰上了,也是擦肩而过,形同陌路。初中毕业,两个人考取不同的高中。体育依然计入高考成绩,吴栋依然不得不跑步,但曾经深深受伤的他,已经把跑步当成了最可怕的苦役。上大学后,体育成绩要求不再那么严格,吴栋是能逃则逃,几乎从未跑过步。

大学毕业后,他进入中国移动,一路从普通员工做到了管理层。到了2012年,在很多人眼里,他已经是成功人士,年薪50万,有车有房,有心爱的妻子,两岁的女儿聪明可爱。可是,因为作息不规律,缺乏锻炼,他身体发福,体重最高时达到170斤。而每天忙着工作、应酬,吴栋也很少有时间陪伴家人。一天,他在办公室里透过窗户望着蓝天,默默沉思:“用中国式的成功理念来看,一个三十出头的男性,有属于自己的宽敞办公室,有自己的司机,有很棒的工作团队,有房子有太太和小孩,应该是幸福的。可是,我为什么常常感觉不到快乐呢?难道人生就这样了吗?”

他觉得他要做点什么,做点老了以后想起来会感到骄傲和幸福的事儿。一天他和好友周靖杰聊天时,两人天马行空地聊着,就聊到了吴栋的那次“初恋”。吴栋一下子又回到了小时候一个人在寒冷冬日里跑步的记忆里。虽然艰苦,但是跑完全程的成就感让人满足;虽然很枯燥,但是因为心里有爱,坚持下来也不是那么难。如今,那个女孩不知何处,但是吴栋突然很想找回年轻时那种为了美好而拼搏的激情。

就这样,两人决定跑步。跑步地点定在了西湖,绕湖一周,刚好10公里。第一天,吴栋起得很早,清晨的西湖边上,已经有很多人在跑步。有穿着专业运动服的人在快速奔跑,有年轻父母推着孩子快走,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散步。多年不跑步的吴栋,还没跑完一公里就累得气喘吁吁,口干舌燥想喝水,于是借着去小卖部买水的机会,歇一歇,再开始跑,再遇到小卖部又停下来歇一歇,围着西湖跑完一圈用了两个多小时。回家的路上,吴栋想的是:太累了,明天不来了。

吴栋刚一进家门,见他满头大汗的女儿拿来一块干毛巾给他擦汗,一边擦汗一边说:“爸爸真厉害!流了这么多汗!”吴栋顿时心中涌起一股骄傲和满足,得继续“厉害”下去。为了让女儿以他为傲,吴栋心血来潮,跟周靖杰商量:“咱俩去参加马拉松比赛吧。一人拿一块奖牌,当做孩子将来结婚的礼物!”没想到,对于这个近乎荒唐的提议,周靖杰竟然答应了。第二天,两个要冲击马拉松比赛的男人,又沿着西湖跑了一圈。这一次,中途只歇了三次,时间缩短了一个小时。吴栋觉得:坚持跑下去没那么难。

第三天早上,吴栋发现门口摆着一双新跑鞋,是妻子给他买的专业跑步鞋。冲着这双鞋,吴栋更不好意思放弃了。就这样坚持跑了一个星期,腿不再酸疼,体重竟然减了3斤!某个下雨的清晨,吴栋给周靖杰打电话:“下雨也要跑!”而当周靖杰想休息甚至放弃时,吴栋就鼓励他,“跑步得有个搭档,就像年少时有暗恋的女孩作伴,跑步才会变得很美好才能坚持下去。”吴栋说,当他发现跑步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后,跑步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跑步改变人生,别停下来

沿西湖跑了半个月后,吴栋做了一个决定,辞去分公司经理的工作,回到杭州总部上班,做一名普通职员。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除了因为能有更多的时间天天跑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眼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可他却天天加班,没时间陪伴孩子。每当早上出门时,女儿都问他:“爸爸,今天晚上你还回来吗?”吴栋都很感伤:这么拼命工作、挣钱,一心想为女儿创造更好的生活,却要以缺席她的成长岁月为代价,值得吗?以透支身体健康为代价的奔波、劳累换来物质的丰厚,当女儿长大、成人离开家,自己却一身病痛让她牵挂,有意义吗?

吴栋要放弃年薪50万、奋斗十几年才得来的职位,很多人都不解和惋惜。妻子却大力支持。就这样,吴栋回到杭州,做一名普通职员,每天朝九晚五,下班后不用应酬。“每天都能回到家,和家人一起吃饭,和爱人说话,陪孩子玩耍的生活才最有意思。”

公司离家很近,每天早上起床后,和妻子、女儿一起吃完早餐,然后在女儿的“爸爸再见”声中,和妻子一起出门去上班;下班回到家吃完晚饭,女儿嚷嚷着要下楼玩,吴栋就带着她去小区。看女儿在前面蹒跚学步,和妻子肩并肩地聊聊日常,无比的悠闲、幸福。

而吴栋要参加马拉松比赛的消息,也渐渐人尽皆知了。因为坚持跑步已经变得精神焕发、身材健硕的这个男人,尽管自己心里没底,但朋友却对他信心百倍,说他一定能拿奖牌。一个夏天,每天至少跑步10公里的吴栋,整整瘦了30斤。“就像真正美好的爱情和婚姻,不是坚持就能继续下来的,跑步也不是坚持就能一直去做的事情,一定要对它充满爱才行。”吴栋说,他之所以没再停下,是因为切身感受到了跑步带给自己的诸多改变:除了瘦身外,吴栋的生活习惯也改变了很多,从以前每天大鱼大肉到如今一日三餐以素食为主,喝酒、K歌的聚会,能推就推,取而代之是早早回家给妻子做饭,陪孩子玩耍。

2012年11月12日,吴栋迎来了在杭州举行的国际马拉松比赛,周靖杰因为生病不得不退赛。担心无法完成全程,比赛那天,吴栋没有对妻子说,一个人“偷偷”去比赛。那是人生中最痛苦漫长的一次经历,刚跑步几个月就贸然参加马拉松的吴栋,犯了很多错误:选的参赛号太靠前、早餐吃太多、鞋子太沉,没跑多远,腿肚子就开始抽筋……跑到35公里处,强烈的饥饿感袭来,看到路边一个老大妈拎着一串香蕉,吴栋比划了一番后就掰走了人家一根香蕉。连滚带爬到了终点,3小时35分钟。无论如何,在规定的6小时内完成了全程,吴栋拿到了马拉松比赛的奖牌。

拿到奖牌时,他想的是:“跑步太痛苦了,该告一段落了。”但当吴栋回到家中,看着女儿欣喜地拿过他的奖牌,骄傲地挂在胸前,欢天喜地在屋内跑来跑去时;当妻子朝他竖起大拇指说“亲爱的,你真棒”时,吴栋知道:要继续跑下去,因为跑步可以让一个人这么幸福和自信。

从那以后,每个天气晴好的清晨,吴栋都带着妻子和女儿在小区跑步。有时候他推着坐在婴儿车里的女儿跑,有时候女儿在他和妻子面前跌跌撞撞带路。常常,夫妻俩会蹲下身,陪女儿看花花草草和小虫子。“我越来越觉得,不是非要大汗淋漓,跑到最前面才叫跑步。和家人在小区花园里转悠,一圈圈沿着西湖走,寻找好风景,都可以叫‘跑步’。”


吴栋新书《像恋爱一样去跑步》

像恋爱一样去跑步,像恋爱一样开始新的人生

渐渐地,吴栋在杭州的跑步圈里小有名气了。他开始定期组织跑友聚会,徒步行走,参加山地越野赛。而女儿每次看到爸爸换上运动装就嚷嚷:“爸爸我也要去!”这样的要求他无法拒绝。最开始,吴栋把女儿抱在胸前跑,累了再把她背到背上。女儿两岁时,他在网上代购了一款专门供奶爸跑步者使用的专业背带。那种背带可以把孩子稳稳地背在背上,再剧烈的跑步也不会让孩子觉得颠簸。“父母就是孩子的一面镜子,如果你回到家就玩电脑、看手机,那孩子一定也沉迷于电脑和手机;如果你喜欢跑步,那孩子也一定会喜欢跑步。”吴栋说,当其他孩子沉迷于iPad、电视时,他的女儿却总是在跑步:在家里绕着客厅一圈圈跑,去小区带着小朋友跑,爸爸去跑步时,她也拽着妈妈跟在身后。

每当吴栋换好衣服,小姑娘已经拿着背带,笑嘻嘻地等在门口了。工作日的早晨,吴栋背着女儿,沿着西湖跑一圈;周末,他背着女儿,和跑步爱好者们跑杭州群山。看着爸爸跨过小河,爬上台阶,小姑娘会忍不住“咯咯”笑出声,她也会张开手臂大声嚷嚷:“蝴蝶真好看!”“一只小鸟飞过去了!”而当爸爸大汗淋淋时,女儿会嚷嚷着下地,牵着爸爸的手慢慢向前跑一段,再撒娇地爬上吴栋的背……当吴栋背着女儿去跑步,接受无数路人艳羡的目光;当女儿在她的后背“咯咯”大笑或酣然入睡;当她上幼儿园第一天,就大声告诉小朋友“我爸爸是世界上跑步最快的人”时,吴栋别提多幸福了,“如果做一件事,会让爱人默默支持和陪伴,也能让孩子感到高兴和自豪,那就别停下来!”

当然,有更多时间陪伴女儿,还只是吴栋跑步后的收获之一。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爱上跑步后,和妻子的感情也与日俱增。吴栋的妻子是一家大公司的CEO,以前工作忙碌,很少有两人独处的时间。但自从两个人开始一起跑步后,相处的时间就越来越多了。吴栋在家里的跑步机上跑步时,妻子就在一旁练瑜伽;吴栋参加比赛时,她也尽量抽出时间,给他鼓劲儿加油,在终点等着他。

2014年9月,吴栋参加在马来西亚兰卡威举行的Iron Man (超级铁人三项赛)。这种比赛的难度远超马拉松,3.8公里游泳、180公里自行车骑行和正好是一个全程马拉松赛程(42.195公里)的跑步,运动强度是标准铁人三项的3倍多。妻子早早安排了公司的工作,陪他一起去兰卡威。吴栋说:“我们也曾一起出去旅行过,但因为两人的工作越来越忙,一起去旅行的回忆还是恋爱之初的事儿了。”想到有妻子陪伴,吴栋突然对这次比赛充满了期待。

Iron Man比赛的艰辛、痛苦自不待言。游泳、自行车项目过后进行马拉松跑步时,吴栋会在每个想放弃的时刻,抬头看见在人群中朝自己挥手的妻子。有时候她会陪吴栋跑一段,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吴栋,加油!”有时,这个向来羞怯的女人,会在吴栋筋疲力尽时,向他抛来一个飞吻……

结束全程比赛,冲过终点,吴栋一头撞进妻子的怀抱。吴栋说,那一刻他的成功和幸福感不是来自这枚来之不易的奖牌,而是来自守候在终点、紧紧拥抱他的妻子。

2015年5月,37岁生日前夕,吴栋又辞去了国企“铁饭碗”,开始致力于为1.7亿广场舞人群创建社交平台的事业。其实,早在当初放弃50万年薪的经理职位时,吴栋就知道:坚持跑下去,他还会发现更广阔的人生,从而做出更大的舍弃。因为,如果想跑到更远的地方,去发现更美丽的风景,你就一定要有所舍弃,而不是患得患失。

转眼间,吴栋已经跑步3年多了,跑步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一天不跑就浑身难受,每当迈开双腿往前跑的时候,如初恋般单纯幸福的滋味就会扑面而来。”2015年7月,吴栋实现了儿时当作家的梦想,出版了《像恋爱一样去跑步》。

是的,短短3年时间,无论是从外形还是内心,吴栋都有了彻底的改变。而这一切,都是跑步带给他的。因为跑步,他成了最好的自己、最好的父亲、最好的丈夫。也许未必人人都要跑步,我们可以游泳、爬山、画画、旅游,或者只是去公园散步,选择一种你喜欢并擅长的运动方式,也能像吴栋一样,自信满满、幸福满满地踏上下一段全新的人生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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