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小康·财智

2015年12月11日，e租宝实际控制人，在安徽注册的钰诚集团董事长丁宁被警方带走，标志着涉及待归还余额704.9亿元人民币，总投资人84万，回款中投资人14.87万（截至2015年12月8日）的庞大“P2P金融网络”炫彩的泡沫初步被戳破。当丁宁及其团队带着P2P这个互联网+金融创新的时髦帽子高调走上中国“民间金融”舞台时，似乎未有人提醒过或者提醒的声音早已被淹没在高回报的喧嚣中：P2P这个造型别致的酒瓶，有可能装的是真正的琼浆，也可能装的是古旧的腐液。P2P发端于英国伦敦金融城和美国硅谷，为解决民间消费信贷如信用卡债务重组和初创企业资金带来一种全新的融资方式，为民间闲钱和应急用款人之间搭建了一条便捷通道。然而英美监管层也不断地尽力封堵客观存在的P2P隐患，美国第二大P2P公司差点被停业待审搞死。英国划下的红线是：P2P平台必须与借贷双方的资金隔离。e租宝和丁宁的团队有意无意忽略了这些P2P前车的轮辙，看似另辟蹊径，其实喝下的倒像是百年老毒——庞氏骗局。前纳斯达克主席麦道夫玩庞氏骗局造成包括英国皇室在内的客户500亿美元（约合3300亿元人民币）损失。而e租宝牵累的却有万千退休老人的养老金，其负面冲击力远大于高端客户落入陷阱。但愿可以用最大的努力把升斗小户的损失减到最小，更重要的是给民间投资带来更为广泛的风险教益。

2015年11月1日，网络、微信朋友圈刷屏的热点之一是一张身着貌似白大褂的眼镜男带着手铐的照片，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此前坊间盛传的这位A股市场“涨停板敢死队队长”徐翔的照片是一阔面富态模样，而本尊却略显清瘦，眼尖者更认出那件“白大褂”实则单价过万的世界奢侈品品牌阿玛尼外套，这倒符合这位泽熙投资管理公司Zexi Investment Management老总基于亿万身家的消费观。到2015年年底，中国大陆有107家基金公司，徐翔领衔的泽熙公司管理的5只基金产品回报率在中国大陆基金业排在前20名之内，可见徐翔及泽熙的业绩骄人，旗下的泽熙一期基金的总回报高达3270%。诚如中央财经大学教授刘姝威所言，在散户达80%的A股市场，极少数“强者”操纵股市吞噬大众利益，而徐翔正是这些“强者”中的强者。“带头大哥”徐翔的所谓涨停板敢死队并非胡乱砍杀的李逵，而是精准打击的炒作团，屡屡把目标股票炒到10%的涨停板，在散户跟进时抛出事先吃进的筹码。徐翔玩这手应该说并不神秘，还是基于内幕交易之类的老套。徐翔靠“敢死”把泽熙带到管理资产超100亿前28家对冲基金公司的位置。也许巨大的收益和业界的艳羡令其丧失了基本的警惕：越过红线的狂奔，其实有可能是断送自己的所有，业者在经历过类似查罚甚至定罪领刑之后，终身禁入此行。

张才奎可能做梦也想不到，体量和排名在行业内低于自己领衔25年的山东山水水泥的河南同业对手天瑞水泥，通过敌意收购最终拿下了山水水泥的控制权。山水水泥在港交所上市，2015年新年伊始河南天瑞开始在香港二级市场大举购买山水水泥公众股，到4月16日，山水水泥的公众流通股仅剩9.1%，被港交所长期停牌。据说在天瑞持股超过10%之际，张才奎曾经拜访过天瑞高层，得到的答案亦真亦假“不小心多买了”。直到天瑞持股28.16%成为第一大股东，开始履行并购流程手续，张才奎的反击行动才开始，虽然很猛烈但已无济于事。也许张才奎无法有效施展反并购行动的掣肘太复杂（持股超过20%的大股东各有打算，不与张合作；山水水泥巨额而且复杂的债务配置；内部持股高管和员工逼宫变现等。）在天瑞进驻山水后，张才奎采取了最后一招：不合作、不移交，被天瑞团队诉至法院，天瑞甚至认为张氏父子有“掩盖财务问题”的嫌疑。虽然天瑞志在必得的愿望得以实现，但在已经付出62亿港币代价的基础上，也亟需面对已经违约的短期融资和多家银行债权人。张才奎出局在相关法律法规和资本市场游戏规则方面毫无悬念，此后的抵抗动作颇有“麻烦制造者”的味道，的确也引起市场和众多债权人乃至地方政府的严重关注，天瑞恐怕也因此平添了太多的烦恼。张才奎把山水水泥从国企改制私有再做到全国行业前10以内，倾注了个人全部的职业时空，若为山水的将来计，还是在游戏规则内和解为上。

王石多次表露过自己的情怀：一是做“纯粹的职业经理人”，故在其一手打造的万科股权结构中自己甘当无足轻重的小股东，万科的股权结构也没有设计欧美股权分散公司特设的创始人金投票权（创始人的一票否决地位）。一是坚持品牌至上理念，打造中国房地产业从产品到管理的高标准形象，如果从万科的市场表现看，王石及万科的努力大有成就，万科成为中国大陆房地产业体量最大的实体。但情怀不能覆盖一切，挡不住四处追猎财富机会的“野蛮人”，如最近沸沸扬扬的宝能系成为万科最大单一持股股东，意欲控股的所谓宝万之争。按市场人士和财经媒体的观点，理论上王石几乎已从万科OUT。王石关于对手“信誉度不够”的说法也许不无道理，首位“门口的野蛮人”美国KKR私募基金克拉维斯和罗伯茨两兄弟，以杠杆融资300亿美元并购了美国烟草业巨头RJR-纳比斯科公司，进行财务包装后转手牟利，RJR-纳比斯科公司原雇员被裁减或出走。哈佛商学院读过MBA的王石应该明白这个案例，却迟迟不修补自身的股权结构后门，令野蛮人再次有机会把敌意收购的脚伸进来且几近得逞，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君安证券）。宝万之争发起后宝能系不无强硬的回应证明，市场不能靠情怀吃饭，野蛮人不理睬情怀，要按市场的游戏规则玩。

企业、家业做大做强，谓之曰大，久远绵长，谓之曰恒，许家印及恒大恐怕也离不开这种愿景。近几年恒大逆势而为在已经陷入低迷的中国足球业花血本聘大腕教练，请巨星加盟，企业本身和中国足球均受益莫大，球迷们在过足观赏之瘾的同时，对许家印及恒大也颇多盛誉，至少在企业口碑和品牌传播方面，恒大的足球投入性价比是极高的，连恒大球员上场时胸前号牌上的商业价值都被广告商看中，卖出好价钱。然而凡事该有法度要守规则，如果仅仅着眼于“钱途”，有时未必划算。2015年11月21日恒大在亚冠夺魁，同时却被赞助商东风日产发表声明指责：恒大队员胸牌广告在上场前从事先约定的“东风日产启辰T70”变脸为“恒大人寿”，而东风日产与恒大之间的合同约定此广告的花费超过2400万元，此后东风日产更将恒大诉至法院，索赔3244万元，理由是东风日产“未同意”临场换牌。许家印和恒大在商场、球场征战经年，最熟悉的莫过于遵从合同乃至契约原则，如言而无信，动辄毁约，恒大从基础本业房地产到目前正在外延的足球、饮用水、保险、种植业等等，都无从保障和守成。想必许家印及恒大在替换胸牌广告之前是有所思考和取舍的，但给外界的印象和实际效果却未必如其所愿。言而无信、毁约利己的恶名一旦坐实，对恒大肯定不算正面价值。

2015年的冬季对在港交所上市的汉能薄膜发电Hanergy Thin Film及其CEO李河君无疑是严酷的极寒，12月29日港交所公示李河君将手上持有的汉能6%股权出售，此前李河君的持股比例为80.75%，汉能薄膜市值最高时接近400亿美元（约合2700亿元人民币）。彼时李河君的账面财富身家接近330亿美元（约合2200亿元人民币），被推上“首富”的巅峰座位。然而，目前李河君及汉能已经到了拖欠物业170万港元房租被香港中环中心扫地出门的窘境。李河君抛售汉能股票的价格比停牌前价格折让95%，仅值一毛八分人民币/股。李河君与汉能走到今天这步绝非偶然，这位香港资本市场运作出来的超级富豪极有可能是一弯水中月，稍有波澜就碎不成形。媒体披露，李河君之所以在港交所成功登陆，借助了一个港交所上市公司中原本默默无闻的垃圾股公司的壳资源，一家连连亏损的塑料玩具商，李河君得以亮相筹资的初始交易是一间很小的在某香港健康科技中心注册的公司，给了李河君数百万美元贷款，筹资项目是一纸价值25亿美元的“太阳能设备协议”。今天看来这一切也许只是此后一系列资本运作泡沫中的一个，这家债权公司7年换了15个名称。虚幻剧总有被现实撕开道具背景的一天，当媒体、监管层发现他们面对的汉能神话不过是层层缠绕、眼花缭乱的关联交易和数字游戏时，投资人想抽身恐怕已经晚矣。

2015年12月，苏州市慈善大会为苏州申能电梯有限公司董事长袁华山颁发了一个“最具爱心捐赠个人”慈善奖，为其2010～2014年间耗资250万元捐献的款物作出表彰。然而这个对袁华山善举的褒奖来得有些不协调，因为2015对袁华山和申能电梯而言不啻滑铁卢之年，原因是血淋淋的“电梯吃人”。2015年7月26日，湖北荆州安良百货公司的自动扶梯上，一位年轻的母亲在踏上自动扶梯终端踏板瞬间因踏板翻塌被卷入滚动巨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手中抱着的婴儿奋力掷出后罹难，这部电梯的生产者就是苏州申能。在媒体铺天盖地的追踪报道和政府监管方严厉的检验后，几个关键环节浮出水面，一是踏板结构设计不合理，二是踏板生产和总装环节质量把关失职，三是家族式企业群导致作坊式生产供应链，四是低价优势背后的质量失守。有媒体预测，“电梯吃人”造成的品牌和企业伤害几乎是永不可逆，没有什么价值比人的生命与健康更为可贵。作为带领申能电梯在竞争惨烈的电梯行业从小到大做出规模和品牌声誉，已经走到上市前夜（2015年7月份通过发审），只等IPO临门一脚的袁华山，能否最终挽回目前的负面影响令申能再次走出困境，业界和分析者普遍看法偏淡，至少IPO被拖延是现实。申能在市场胜出的诀窍被指凭借价格法则，电梯这种人命关天的高安全性产品必需的细节和精致，也许被市场占有率和利润的狂野追逐所忽略。

1号店的一号人物于刚走了。于刚属于干什么有什么的精英人士，读书读到博士学位，获得美国德州大学奥斯汀分校终身教职。在美国创办科莱科技公司，软件产品被美国信息咨询巨头艾哲森Accenture看中且并购。做职业经理人担任过亚马逊Amazon全球供应链副总裁和戴尔Dell全球采购副总裁。中国电商业规模的飞速成长（2015年预计可达1600亿元）也吸引了于刚，总部在上海的1号店是于刚和创业伙伴（前戴尔公司同事）刘峻岭催生和抱大的孩子，据传于刚甚至全家出动，太太也加入创业团队。媒体津津乐道的故事中有于刚和太太在地铁口发小广告的段子，1号店的成功也证实了于刚作为管理学教授的深厚学养和实战功力。然而于刚也未能冲破中国电商市场（包括美国电商行业）的那道玻璃天花板：先入者为王。在中国，淘宝、京东之后的电商创业者无论背景是国企、私有、风投等等，想做到与淘宝、京东比肩至少在目前很渺茫，更遑论超越，于刚及1号店的7年努力及结果证明了这一点。媒体和分析者认为1号店的大投资方沃尔玛介入管理是于刚和刘峻岭忍痛“弃子”而走的主因，只说对了一部分而非全部。前车之鉴表明，大股东接手管理就是换帅之时，深谙管理学精髓的于刚不可能不察，好在后手早已预留：壹药网。问题在于，淘宝和京东也盯上了网络药品销售。

唯品会作为中国概念股的典型之一， 2015年之前在美国股市的表现可圈可点，2012年3月在纽交所成功IPO时唯品会的股价市值仅有几个亿，到2015年已经高达150亿美元之巨。而美国资本市场中概股屡屡遭遇的借财务数据“缝隙”做空的风险，唯品会也未逃脱。2013年5月唯品会被投资机构GRG指财务数据涉嫌造假，股价下跌，2015年5月这一幕再次上演，分析机构MFR用所谓毛利分析法试图说明唯品会的年度实际收入仅为公布收入的三分之一左右，此说导致唯品会股价跌去8.5%。一些分析师认为，此种分析法符合美国上市公司的会计准则，但用在中国公司身上有模糊地带。唯品会以做高档奢侈品的特卖见长，起初口碑也较为正面，2015年7月深圳市场稽查局在打击某制造假冒瑞士名表工厂时，媒体披露的涉事电商名单中“漏掉”唯品会，但原因是唯品会从来不提供其进货渠道信息，反而引发媒体和公众更大的求知欲，到11月终于有媒体宣称唯品会有染。无独有偶，唯品会公布的三季度营收业绩较预期大幅下滑，股价跌去26.9%，更有纷纷扬扬的传言说腾讯入手“私有化”唯品会，然后转战国内股市。有分析认为，正如“100%正品”的招牌真假莫辨一样，沈亚及唯品会遇到的麻烦是多重的，所以被一派肃杀舆论包裹。

中国人海外代购、旅游狂买和网络海淘的兴起，与少子化时代的优育观念下对孩子不惜成本的投入有关，也与国人对洋品牌的崇拜心理密切，更与国产假奶粉事件造成的莫大震动难分。蜜芽宝贝网站的出现契合这一时代潮流，更具号召力的是以创始人兼CEO刘楠为代表的团队中，有相当部分妈妈一族，令“100%正品”的招牌刷上感同身受的金色，成为大批妈妈消费者热捧的网购平台。蜜芽主打的妈妈热买商品如欧美澳新婴幼儿奶粉、日本纸尿裤及奶瓶等一时间成为“正宗进口”的代名词。然而，2015年8月中国电子商务投诉与维权公共服务平台发布的《2015年(上)中国电子商务用户体验与投诉监测报告》，无情地揭开了这层并不牢靠的金色彩纱，消费者投诉蜜芽售卖的几大主打商品如奶粉、纸尿裤、奶瓶等均有假货嫌疑，而且仅有不到12%的投诉得到蜜芽的响应。其中关于日本产Betta奶瓶的授权，被商标拥有者Zoom.com声明证伪。如果一群妈妈经营者向妈妈消费者售卖的与婴幼儿相关的商品，无法以堂堂正正的面目出现，无疑是一个双输的交易。想必蜜芽的妈妈经营者们并不愿意让自己家的宝宝使用假冒伪劣商品，用“蜜芽”这个甜蜜的称谓也在于希望宝宝们有个甘美的环境，但假货丑闻却扭曲了妈妈之间的信任感，孩子的健康和安全不能沦为利益追逐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