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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山上的人间四月天

作者:施立松 / 文

施立松 / 文

中央巡视团的到来,让春寒料峭的太行山,如春花盛开般温暖热闹起来。时年34岁的大龄剩男左权,那常常紧锁的川字眉,也在不经意间慢慢舒展。他的失神、甜蜜、惆怅,只因一个名字——刘志兰。

那天,随中央巡视团来太行山的刘志兰代表中央妇委讲话,那清亮激昂的声音、从容优雅的举止、俏皮灵动的神色,宛如一缕春风,吹皱了左权心底多年的平静。

刘志兰出生在北京,从小博览群书,不仅文采好,更写得一手好书法。“一二·九”运动期间,她是北师大女附中“民先”队长,活跃勇敢,很有见地。从北京到延安,再到太行,这一路走来,多少爱慕和追逐,都没能打动她的芳心。

左权的大名,刘志兰早就如雷贯耳了。这位被朱德赞为“钢铁般坚强、狮虎般勇猛”的八路军优秀高级将领,是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因出色的才干和赫赫战功,曾被选派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和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他经历过长征的磨砺,南征北战,功勋卓著,34岁便担任八路军副总参谋长。这样的男人,对她而言,多少有些传奇色彩。在太行山见到他,刘志兰的心仿佛被阳光照彻。

两厢情愿,却如同隔着一层窗户纸。

一天傍晚,刘志兰站在村边的老榆树下,望着西天的晚霞,遐思万千。刚巧,朱德总司令出来散步。她“啪”地行了一个军礼,清脆地喊:“首长好!”看着眼前这个清秀不失优雅的姑娘,朱总司令心念一动:这不就是自己为左权寻觅多时的女孩吗?

在朱德的推波助澜下,左权和刘志兰这对年龄相差10岁的有情人,从相识到相爱,短短两个月便喜结连理。1939年4月16日晚,山西潞城县北村的八路军总部机关驻地,主婚人彭德怀不无幽默地说:“小刘同志在抗日前线表现得很好,工作积极,吃苦耐劳,热情活泼,深受大家喜爱和领导的赞扬。特别是她在团结同志方面做得最突出,你们看,她把我们的左副参谋长都‘团结’过来了……”满屋笑声一片。在那个烽火连天的年代,这是个多么难得的、有爱有暖的人间四月天啊。

婚后一年,刘志兰生下了女儿,左权闻讯后十分开心,但当时正忙于行军打仗,不能前去探望。那些日子,日寇五次三番扫荡,左权军务繁忙,无暇顾及妻女。刘志兰为躲避敌人的追击,不断转移。一次战斗间隙,左权终于和妻女见面了。左权高兴极了,刘志兰却一直紧绷着脸,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你还来看我们干啥?”左权心里明白,这段时间,她在山沟里东躲西藏,吃不下,睡不安,独自带着孩子,还得担心他的安危,怨气在所难免。他发现土炕下面放着脏尿布,二话没说,捡起来就到河沟里去洗,然后又给孩子喂米汤。刘志兰看着丈夫笨拙的动作,暗暗好笑,气也就消了。

1940年秋天,日本侵略军调动大批兵力,对太行山区进行大扫荡,形势严峻。左权忙于筹划百团大战,让刘志兰带三个月大的女儿回了延安。写信,是夫妻二人唯一的倾诉途径。左权百忙中写信安慰妻子:“尽管我可能会越走越远,只要我俩的心紧紧靠在一起,一切就没问题了!”以为只是短暂的分别,不想,从此阴阳永隔。

分别21个月后,左权牺牲在山西辽县十字岭反扫荡的战斗中,年仅37岁。消息传到延安,刘志兰悲恸欲绝,含泪写下《为了永恒的记忆》:“结婚三年来,我们的感情是深厚的,体会到爱和被爱的幸福。我们是同志,是朋友,又是夫妇。你不愿因私人生活而妨碍工作,也不愿自己亲爱的人仅做一个柔顺的妻子,而希望她做党的有力的战士。你从不阻止我远去工作的热诚,且给予鼓励,以好好工作和学习共勉。”

左权牺牲后,刘志兰才知道丈夫曾被诬陷为“托派”,并“戴罪”战斗10余年,就在牺牲前的几个月,他还写信要求组织重新调查予以平反。她无法想象,那些年,丈夫心里经历着怎样的煎熬,她要为丈夫完成未了的心愿。经过她的努力,中央终于取消了对左权同志的“留党察看”处分。

许多年后,刘志兰年华老去,却仍然清晰地记得,太行山上那有爱有暖的人间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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