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紫星人——撒贝里的老乡,闭着眼睛躺在红地毯上,不知道是死了还是休克了,欧阳修文急得团团转,在狭窄的房间里不停地踱着步,再也没有心思去找超光速矿石了。
在转了大约二十圈后,那个眼睛大、脑子多、迈着轻盈步伐的撒贝里回来了,欧阳修文真是喜出望外。
“你可回来了,”他说,“正愁找不着你呢?”
“我也是,”撒贝里笑呵呵的,“怕你不开门啊!”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哪。”
“怎么可能?”
“我想也是,你不会丢下同胞不管。”
寒暄之后,两人握手。欧阳修文就觉得撒贝里的手哪里是血肉之躯,简直是硬邦邦的老虎钳,咬得他不禁大叫起来。撒贝里赶紧松手。
欧阳修文甩着,痛得直哎哟。
撒贝里十分尴尬,脸羞得通红。
过了一会儿,手不那么疼了,欧阳修文才笑着对撒贝里说:“请吧,屋里坐。”
撒贝里憨厚地笑着,脸上绽开着喜悦。
两人来到“拯救蓝星”号的办公室里,坐下后,欧阳修文说:“昨晚,我本想告诉你,我们这里还有你三位同胞,可你已经走远了。”
欧阳修文话音未落,撒贝里就说:“我正是为这事来的,昨晚我在荒郊野外发现了三位同胞,幸亏去得及时,晚了他们的生命信息就会消失,可就还魂无望了。”
欧阳修文问:“怎么又是三位?”
撒贝里说:“是的,蓝星人,三位。你们的星际交通工具叫太空飞车,我们的叫太空船,也有叫宇宙飞船的,共有七名船员,我找到了三位,你这里三位,再加上我,一共是七位。”
欧阳修文恍然大悟,又问:“还魂是什么意思,是重新投胎吗?”
撒贝里说:“差不多的意思吧,噢——”说着,他打开了一个随身带的金属圆筒,从表面上看不出缝隙铆钉的痕迹,也不知动了个什么机关,圆筒“啪”一声打开了。紫星人从里面取出三粒酸枣核大的珠子,一律是翡翠色,细腻,半透明,能够清楚地看到乳白色的核。
欧阳修文好奇地问:“看上去,和我们制作的一些水晶工艺品没有区别。”
“不,根本不是一码事,”撒贝里说,“我这是灵魂珠,不信你看。”说着,他让蓝星人摸了摸。
果不其然,欧阳修文觉得紫星人的“灵魂珠”柔软而富有弹性,仿佛鲜活的肌肉。
怕蓝星人不理解,撒贝里解释说:“是的,灵魂珠,它就像你们蓝星上植物的种子,在环境适宜时可以发芽,长出原来的生命。”
“真奇妙!”欧阳修文心里说。
作为人类学家,蓝星人的人类学家,他还从没听说过,在蓝星上有哪个人种像撒贝里所说的这样延续香火的。他想,紫星人的灵魂珠很像蛙卵,但比蛙卵个头大,因为紫星人比青蛙大嘛,这也容易理解,就像天鹅比鸡大天鹅蛋也相应比鸡蛋大一样。蛙卵倒真是生命胚,它由怀孕的青蛙妈妈产在水面上,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发芽,长出善于游泳的小蝌蚪,小蝌蚪在不停地游啊游啊中变成和妈妈那样有四肢会呱呱叫的东西。紫星人说的灵魂珠大概就是这样子。
欧阳修文说:“你们的灵魂珠就像蛙卵。”
撒贝里咧着小嘴神秘地笑了,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
欧阳修文想,把显然比蓝星人智慧的紫星人和青蛙相提并论似乎不妥,因为作为人类学家,一个研究生命的科学家,他不可能不知道青蛙不如海豚聪明,海豚不如猿猴聪明,而人就是从猿猴变来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实蓝星人都知道,早在十九世纪,著名的生物学家查尔斯就已经认定蓝星人的祖先是猿猴了。但近年来,欧阳修文对蓝星人的这个古老真理产生了怀疑。有证据表明,蓝星人并非从猿猴进化来的,而是来自宇宙中一个遥远的星球。
撒贝里好像听懂了欧阳修文脑海里的那个“我”说的话,脸上荡漾着神秘的笑纹说:“我知道你们蓝星上那种叫青蛙的生命,非常具有发展前途,假如再让它跳上一百万年,它的脑子会比现在多一千倍,体形相当于中等身材的‘人’,到时候,个别特别聪明的会直立行走、会钻木取火、会用树枝制成的简陋鱼叉在小溪里捕鱼……嘿嘿,如果被尊称为‘人’的生命不妒忌的话,它们还能会得更多更多。”
“我们可不这样认为,”欧阳修文说,他又犯了有学问的人常犯的毛病——喜欢争论,“如果非要说蓝星上哪种动物最有可能变成‘人’的话,我们宁可相信是海豚,因为它们是哺乳动物,而青蛙是两栖动物,我们蓝星上的科学家都认为,哺乳动物比两栖动物聪明。”
“海豚变成人?”撒贝里瞪圆了鸡蛋大的眼睛,“太不可思议了!”
欧阳修文从容地说:“蓝星上陆地占十分之七,海洋才占十分之三。叫水球那是我们祖先犯下的一个错误,叫地球才更准确、更科学一些。”
“噢——”撒贝里耸耸肩,他知道蓝星人喜欢海豚胜过青蛙,本想说我早就听说蓝星上有一群人叫科学家,他们既创造了文明,又掩盖了文明,看来,并不是没有根据。但碍于初次见面,他没有这么说,而是说:“据我所知,蓝星上最聪明的生命都生活在陆地上,假如海豚变成人,没腿,没手,身材臃肿,怎么在陆地上生活、创业?”
欧阳修文还真没想到这个老外竟是个蓝星通,会提出这样尖锐的问题,他愣了一会儿,但很快以科学家灵活的大脑说:“那——我们宁可相信小白鼠,因为它们也是哺乳动物,跟我们一样,是用带着体温的甘甜的乳汁哺育下一代的。”
撒贝里知道,在这个家伙以及他的同行们领导的实验室里,到处是那种浑身披着雪白的毛发长着血红的眼睛被称为小白鼠的生命,被他们终身囚禁,被他们血腥杀戮,被他们强制注射一些脑仁儿疼心肝儿颤的东西,对这些人而言,熟悉小白鼠远远胜过青蛙,也知道,小白鼠比青蛙更为有用。
于是,撒贝里不想再争论了,否则他就不是高级智慧的紫星人了。
撒贝里问蓝星人:“你这里不是有我三个同胞吗?”
欧阳修文肯定地点点头。
“带我去看看,好吗?”
“嗯。”
于是,两人来到餐厅。
撒贝里望着地毯上三个血肉模糊的同胞,蚕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从鸡蛋大的眼睛里簌簌落下来。但仅仅落了两三秒,紫星人的脸上已是雨过天晴,欧阳修文都没来得及陪客人伤心,劝人家“节哀”。
不一会儿撒贝里转身,对欧阳修文说:“按照我们那里的风俗,在一旁观看给濒死的人治病是要倒霉的,我想,请你……”
“好,好,我回避。”不等紫星人说完欧阳修文就爽快地说。他想,正好趁这工夫,去看看植物人阿依尔姑丽醒了没有。
他来到医务室,正如所料,奇迹没有发生。阿依尔姑丽就像一位美丽女神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有永远睡不完的觉,任凭山崩地裂也不肯睁开眼睛。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然后来到办公室,想在夸克脑互联网上为她进行远程会诊。
坐在松软舒适的大椅子上,夸克脑屏幕正对着他的脸。他说“开机”,夸克脑屏幕立刻被彩色立体的画面点亮了。然后本夸克脑生产商——ABC公司形象代言人、风靡全球的网球美眉娇娃灿烂地笑着说:“ABC公司夸克脑,蓝星人都知道!”五秒钟后,画面换成了新潮网咨询大厅,一间间编着号的咨询室在屏幕前闪过。
他选了客没满的八号室,画面上出现了二百多位编了号的咨询员,有男有女,齐刷刷地坐在大厅里,着统一的白衬衫、蓝裤子、红色贝雷帽。欧阳修文见六号咨询员朝他微笑,便点了她。
打过招呼后,欧阳修文说详查植物人远程医疗方面的权威网站。她说有关植物人的远程医院共有两千一百二十九家,并推荐他去国际卫生组织下属的WHO远程植物人医院看看。然而当欧阳修文说出这家医院的网址后,却始终显示“业务繁忙,请稍后进入”。
当试到第二十次后,欧阳修文就再也没有耐心听那种令人烦躁不安的声音了,于是返回新潮网咨询大厅,想换一家看看,就在这时紫星人撒贝里回来了,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上绽开着笑容。
欧阳修文猜,他大概是救活了他的同胞,于是问:“他们呢?”
“在这里,”撒贝里说,随即小心翼翼地松开穿在银灰色上衣连裤衫里的手,露出了三粒酸枣核大的灵魂珠。
欧阳修文有些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的同胞被你抢救过来了呢?”
撒贝里说:“是啊,是抢救过来了,这不装在了灵魂珠里。”
欧阳修文说:“我指的是躺在红地毯上的那三个人,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到这里来。”
“噢——”撒贝里不禁恍然大悟了,“你指的是肉体,它们早已死了,只能抢救灵魂。”
欧阳修文这才明白,紫星人的“灵魂”大概和蓝星人的“生命”是差不多的意思,星际环境不同,文化迥异嘛,这好理解。
他问:“然后,你想怎么做呢?”
撒贝里说:“然后,我急需做两件事。一是,把同胞的灵魂寄回母星,让他的生命尽快轮回。二是,天葬他们早已发臭的肉体。”
之后,紫星人非常诚恳地请求欧阳修文帮忙,把三个同胞的尸体弄到野外。对于客人的要求,欧阳修文总是满口答应,他叫来机器人安南、安猛、安勇,教他们一人背一个,尸体就用鲜红的地毯裹着。撒贝里挎起那个盛有灵魂珠的金属筒,嘱咐欧阳修文让机器人们小心用力,别把他同胞的尸体弄坏了。欧阳修文就按撒贝里说的吩咐机器人们去做。
之后他们一行出了太空飞车,出了岩洞,来到到处像着了火、弥漫着硫黄气息的荒郊野外。
按照撒贝里的意思,他们一行带着死人浩浩荡荡地向远处一个山谷里走去。
鼓点一样的脚步声响彻在活着的和死了的人们的耳畔,响彻在染了岩浆颜色的庚星峡谷里。身后掀起的黄色尘埃,在云层摩擦发出的隆隆的雷声中,前面的弥漫,后面的消散,而地下岩浆运动发出的一阵阵咝咝的喷发声,就像专门为亡灵送行吹出的悲凉的唢呐……
一路上,欧阳修文对神秘的灵魂珠念念不忘,缠着虽是送葬但心情并不坏的撒贝里向他讲述了更多有关灵魂珠的故事。
撒贝里说,在紫星上没有医院,也没有医生,但有许许多多庄园。小的庄园有一两个园丁,大的庄园有成千上万个园丁。哪儿的人病了,都会首先通知庄园,然后庄园主派园丁前去,园丁懂医术,会治病。医治无效死亡的或其他原因死亡的,园丁会将其生命内容制成灵魂珠,然后在庄园的水田里种植,大约一个紫星季,是的,一个紫星季,大约相当于蓝星上整个春季再加半个夏季那么长,灵魂珠便会发育成原来的人,然后就可以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了。
欧阳修文津津有味地听着,忍不住问:“既然灵魂珠在水里孕育,不需要女人的子宫,那在紫星上是不是没有孕妇?男人和女人是完全意义上的平等?”
撒贝里难以理解地笑着,不置可否。
欧阳修文还想问:“男女结婚后是不是也产下这种灵魂珠?”
撒贝里已停住脚步,说:“噢,到了。”
欧阳修文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被这个叫撒贝里的紫星人带到了一座大山的半山腰,只是由于山坡很缓才没有感觉到。远处火山喷出的岩浆像草原上的烈马那样在空中咝咝叫着,映得他们所在的山坡在明灭的闪电中一览无余。
撒贝里说:“风水宝地啊,就在这里超度我兄弟们的肉体,让他们的灵魂在我们的庄园里得到轮回吧!”
见撒贝里说话的口吻仿佛蓝星上专门替人超度亡魂的僧侣,欧阳修文忍不住又想问:“你是你们星球上的园丁还是僧侣?”
可紫星人太忙,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撒贝里对三个机器人说:“开始吧。”仿佛他是指挥官。
然而三个机器人仿佛没有听见似的眼巴巴地望着欧阳修文,等待着他的命令。
欧阳修文也说:“开始吧。”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始,就让机器人们按撒贝里说的做。
按照撒贝里的吩咐,三个机器人把尸体放下,然后头朝山顶并排放在鲜红的地毯上。欧阳修文觉得,提取了灵魂之后的尸体好像比原先小了一号,便问撒贝里这是怎么回事。撒贝里仿佛没有听见,白皙的脸蛋儿上荡漾着微笑的涟漪。欧阳修文心里说,这个家伙,凡是不想回答时,就这样。然而他嘴上却没说。
撒贝里说:“我们到山顶去吧?”
欧阳修文点点头,懒得说话。
二十分钟后,两个不同星籍的人和三个机器人已站在了这座休眠了若干万年的火山的山顶。来自紫星的外星人想,远古时期地下的岩浆像暴躁的男人那样一发脾气,于是有了脚下的火山;近古时期地下的岩浆像情窦初开的少女那样变温柔了,于是有了山里黑漆漆的空洞,仿佛废弃了的砖瓦窑场,又仿佛天外来客砸出的陨石坑。来自紫星的外星人从战略角度考虑,这里倒是可以建一个远东军事基地,等回国后立即向总统建议。而机器人们看着两个不是机器人的人,从心里琢磨,令人终生羡慕的人在想什么,他们又将命令我们做什么。
大家站在山顶,庄严地望着半山腰里灵魂已经出壳的三具紫星人尸体。
撒贝里向前走几步,站在了山的最边缘,也是最高处,他成了远近周围的制高点。蓝星人和蓝星的机器人们不得不仰视才能看到他的上半身,但看山下还不用太费力气。在嚯嚯的闪电和隆隆的雷鸣中,脑袋大眼睛大的撒贝里面沉似水,他穿在银灰色上衣连裤衫里的右手一指同胞们的尸体,大声说:“上路吧!”
只见他手指里冒出一道蓝光,像闪电一样击中尸体后,尸体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眨眼,尸体已被火葬,化作一缕青烟袅袅上升到了空中,而半山腰上却永远留下了烧焦的一片。后来据撒贝里说,他这是天葬,之所以选在半山腰而不是山顶,是因为灵魂要在高处发射,没有了灵魂的尸体就像死人遗留的衣物一样,随便找个荒凉的地方烧了就行了。
接着撒贝里开始发射灵魂。欧阳修文和机器人们在低处站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表情庄重的紫星人,真不知道该为他的同胞们的牺牲而恸哭,还是该为他的同胞们即将获得新生而高兴。撒贝里从他那个没有缝隙没有铆钉痕迹的金属筒里取出了六粒灵魂珠,分别放进头盔上左右两个球球里,一边装三个。
然后,他闭上眼睛大声说:“东方野战庄园,灵魂珠,共六粒。”
这时左右两个球球里射出了一团团白色的火球,每个里面都闪着人影。
欧阳修文不明白,为什么翡翠色的球球进去后变成了冒着火光的白色球球出来。撒贝里当时没有说明,以后也没有解释。
白色的火球消失在空中不久,从云缝里下来一串串蓝色的火花,就像一行行电报的密码,钻进紫星人头盔里的球球后,撒贝里高兴地大叫:
“成功了!”
于是,欧阳修文带着机器人们上前祝贺。
他望了望紫星人看似纤细但却像铁钳一样有力的双手,目光本能地抖动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拥抱了他。他贴近他的脸颊,感觉到滚烫的火山就在面前,他的呼吸仿佛山谷里刮起的飓风,强劲而有力。他贴近他的胸膛,感觉到汹涌的大海就在面前。
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了!
不信你也拥抱一个紫星人试试,准有如此美妙的感觉。
脑子少眼睛小的蓝星人困惑了:“真是弄不明白,为什么身材如此矮小的紫星人,却能让人感受到无比宽广的内容。”
蓝星人的作家曾在古代小说里描写过一类人——僧侣、道士、牧师、神巫。是的,一个包袱一把伞靠巧舌如簧的嘴吃着百家饭云游四方的僧侣、道士、牧师、神巫。按说他们本身没有权力,却又代表着主宰万物而又无所不能的东方人眼里的神或西方人心中的上帝行使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管理着尘世上每一个人的灵魂,不管这个人有没有权力,权力有多大。他们有法力,会呼风唤雨。他们懂占卜或占星,能预知未来,提前帮人消灾灭祸,从而掌控人的命运……他们是蓝星上真正令人敬畏的一族。
然而后来,历史学家也没有记载从何时起,这一类生命渐渐地从人们视野里消失了,有人说去了外星,就好像说某某出国了或到远处旅游了一样随意、轻松。
人类学家欧阳修文没有生活在那个时代,不知道这句话是开玩笑还是真理,然而他觉得,外星人,比如说眼前的紫星人撒贝里,有时候很像这一类生命,神秘而又令人敬畏。
撒贝里办完了事,要和欧阳修文道别。欧阳修文礼节性地问他准备去哪里。撒贝里一脸茫然,说:“太空船没有了,暂时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实在不行,就请母星派船来接,但小阳系被绿星人的联合星球部队封锁了,那样太冒险……”然后本领通天的撒贝里长叹一声,“总之,我还没有想好。”
欧阳修文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说:“既然是无家可归,若不嫌弃的话,就到我们的岩洞里去吧,一个人在荒郊野外流浪,是非常危险的。”
撒贝里一听,樱桃小嘴因激动而不自觉地嗫嚅了几下,然后热泪汪汪地说:“我早就说过,蓝星人都是热心肠,是我们紫星人真正的朋友。”他说话的口气仿佛他以前和蓝星人一起生活过多少年似的。
欧阳修文说:“搭救落难人,那是我们祖先约定俗成的道德规范。”
撒贝里说:“我始终把蓝星当成我的第二故乡。”
说这话时,欧阳修文一直用疑惑的目光望着撒贝里,而撒贝里却用白皙的脸蛋儿上荡漾的笑纹来答复欧阳修文。
欧阳修文知道,这个紫星人不想解释的时候就是这样,因而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在离开庚星前,欧阳修文终于理解了紫星人这句话的含义,但那是以后的事,不是现在。
现在,送丧的队伍开始下山。一行在隆隆的火山喷发声中,走在异星他乡幽静宽阔的大峡谷里。金黄色的大地上又添了一行行崭新的脚印,就像在雪地里留下的。而掀起的沸沸扬扬的黄色尘埃,前面的不断弥漫,后面的逐渐消散,在火红色的大气中久久地、久久地消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