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光黯淡而又没有弓球的夜里,一群来自其他星球的人和机器人们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外星岩洞里。欧阳修文安排紫星人撒贝里住在太空飞车上的客房里。说是客房,其实与船员们的寝室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有卧室、客厅、卫生间、盥洗室、书房这样一些相对隔离的房间,就是不知道与蓝星人迥异的紫星人能不能全用得上了。
安顿好后,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好安顿的,因为撒贝里唯一的行李就是那个闪着金属光泽的金属筒,没有开口,没有缝隙,没有铆钉,他曾用来盛放同胞们的灵魂珠,现在灵魂珠发射走了,至于里面还有些什么以及其他什么用途就不得而知了。
欧阳修文想,客人新到一个环境会不适应,按照蓝星人待客的惯例,他暂时留下来,陪远方的客人聊天。
两人就坐在客厅里,面对着面,中间只隔一条茶几,却仿佛是隔了一座山,谁都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神奇的金属筒就放在客厅的角落里,通常蓝星人在那个地方是放垃圾桶的,但在太空飞车里,垃圾的处理都是由清洁机器人统一进行,房间或大或小都没有垃圾桶。望着金属筒,欧阳修文的眼睛不禁一亮,想问客人,却发现客人立刻警惕起来,只好欲言又止。
为打破僵局,欧阳修文闭着眼睛苦苦寻找话题,客人也是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生活舱的环境与普通蓝星人家里一样,欧阳修文已换上便装,但却注意到,撒贝里始终穿着上衣连裤衫,仿佛蓝星上不知冷热的傻子,因为生活舱与野外大约相差四百摄氏度,撒贝里竟没有换衣服,真是不可思议。
“你们的衣服看似简单,却是全天候的。”他忍不住问。
撒贝里说:“这是因为,我们的太空服比你们的先进,我们的身体也比你们的高级。”
欧阳修文点点头,他想紫星人能够不远二百万光年来到庚星就足以说明一切,而我们蓝星人从诞生到现在却一直在家门口徘徊,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庚星,至于载人飞出小阳系还是梦想,当然,我正在实现这个梦想。
撒贝里说:“但是,就你们蓝星人而言,这两个原因还不是最主要的。”
欧阳修文问:“那,最主要的是什么?”
撒贝里说:“眼睛。”
“眼睛?”欧阳修文不禁有些茫然了。
撒贝里肯定地点点头,闪烁其词地说,“你们蓝星人眼神不好,宇宙中绝大多数东西,在你们眼里都是变形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就像你们照哈哈镜或是看万花筒,进入你们眼睛里的东西欺骗了你们的眼睛,接着眼睛又欺骗了你们。”
欧阳修文哑口无言。
说心里话,他以前也怀疑过蓝星人的眼睛有问题,可没有人相信。他曾去看了眼科大夫,大夫说一切正常,没问题啊。他又央求大夫仔细看看,大夫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仔细地看了一遍,仍然说没有问题,他这才放心。他怀疑自己是得了妄想症,又去看心理医生,可心理医生也说没有问题啊。从此,他就只有偶尔怀疑了。
撒贝里见蓝星人半信半疑,干脆说:“说你们眼神不好,是怕你们一下子接受不了,其实事情要远比这严重得多。”
欧阳修文愕然,望着撒贝里说:“蓝星上的科学家是喜欢事实的。既然是事实,那就请告诉我吧,无论有多么残酷,我都能接受,都愿意接受。”
撒贝里爽快地说:“那好吧,既然你救了我,又收留了我,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事实。”他说,“事实是,你们蓝星人的眼睛里缺少零件,所以宇宙中绝大多数东西,你们看不到。比如说,风你们能看到吗?引力你们能看到吗?热量你们能看到吗?还有,电线里流动的电流你们能看到吗?无线电波的发射和接收你们能看到吗?灵魂你们能看到吗?……”撒贝里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诸如此类的例子实在太多了。”
欧阳修文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他认为紫星人说的有道理。
他以前也怀疑过蓝星人的眼睛里缺零件,但只是凭感觉,并没有深入思考,现在经紫星人这么一启发,他也认真思考起来:
“不是吗?当我们去海滨游玩,能听到大海拍打礁石发出的嘭嘭声,也能看到浪涛爬上长满了牡蛎的石头然后悬在半空,当支撑不住时又跌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当我们在树林里散步,听到啁啾的鸟鸣,能看到鸟儿欢快地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然而我们能看到风吗?风长什么样,有谁能告诉我。”
“可看不到不等于不存在,风有时在树上吼叫,有时在碧绿的或金黄的田野里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涛,有时把雨甩到你脸上,让你狼狈得像落汤鸡,有时又把雪灌进你脖子里,让你冻得嘴唇发紫。我们能看到引力吗?当在蓝星上,我们感觉不到引力的存在,而当来到太空,才知道没有引力的滋味是多么难受。假如有一天,蓝星上突然没有了引力,蓝星人还有他们创造的文明都将飘浮在太空中,成为宇宙尘埃,那才是真正可怕的。电流也是这样,无线电波也是这样,热量也是这样,灵魂也是这样……这些都看不到,但能感觉到,有时还使用它们。”
于是,欧阳修文问撒贝里:“这些,你们都能看到吗?”
撒贝里轻松一笑。
欧阳修文的理解是,他们不仅能看到,而且比这多得多,另外,诸如此类的小儿科的问题不值得问,也不值得回答。
撒贝里说:“还有一些东西,你们既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欧阳修文问:“为什么?”
撒贝里说:“不同星球上的人,眼睛的功能大不相同。”
“这就像蓝星上不同的动物,你不能指望蚂蚁的眼睛能看见天上的星星,也不能指望鱼的眼睛会说话,也不能指望虫儿的眼睛能分辨出哪是星光、哪是月光。蓝星人的世界是黑白和彩色混合成的,这就像一张奇妙的拼图,在图里,黑、白,介于它们之间的色是黑白色,当然了,蓝星人有时会误认为是无色,赤、橙、黄、绿、青、蓝、紫,介于它们之间的色是彩色,这正如视频有黑白和彩色之分一样,而在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七种基本色中,红、绿、蓝是三原色,其他四种基本色可由三原色混合而成,这样世界的基本色就剩了黑、白、红、绿、蓝。能看到所有这些颜色的蓝星人,就不是色盲,而看不到红色就是红色盲,看不到绿色就是绿色盲。然而紫星人就不同了,即使能看到蓝星人眼里的所有色,他仍然是严重的色盲。因为宇宙里基本色有五百种,蓝星人能看到的仅仅五种,而没有缺陷的紫星人应该能看到三百种。”
欧阳修文忍不住问:“这么说,我们,还有你们眼里的世界都有水分?”
撒贝里说:“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对。”
“因为是你们还有我们简陋的眼睛,没看清世界而向你们还有我们撒了谎,当然眼睛不是故意的,它们天生就是那个样子,它们都忠实地按照那个样子去做了,所以你们还有我们,也没有必要谴责它们。”
“另外,你们还有我们,总是津津乐道一些神秘现象,实际上是因为看不到才感到神秘,你想啊,熟视无睹的东西哪个神秘了。我早就给神秘现象下了一个定义,所谓神秘现象,就是一些能感觉到而看不到和感觉不到也看不到的东西。”
欧阳修文的眼睛不禁一亮:“这么说,你们的世界里也有神秘现象?”
撒贝里肯定地说:“当然。而且,我们的神秘现象要比你们多得多,但我们的神秘现象跟你们的不同,是另外的神秘现象。你们的神秘现象不是我们的,比如说,你们蓝星人津津乐道的北纬30度线啦、幽灵潜艇啦、水晶骷髅啦、海底金字塔啦、魔鬼三角啦、魔幻森林啦……”他扳着手指数着,整整扳完了一双手再加一只手后,说,“这些神秘现象,在我们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我们那里的婴儿也能做出解释。”
欧阳修文本想请客人指点迷津,可一听说人家那里的婴儿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蓝星上堂堂的人类学家就再也不好意思问了。他清楚地记得,有一个故事是这样说的:这一天有人经过一棵大树,不经意间踩了一个蚁窝,里面正在午睡的蚂蚁们一下子炸了营,纷纷大叫着“不好了”逃命,后来大地恢复了宁静,心有余悸的蚁民们开始四处打听,为什么大地会突然摇晃不止,可问谁谁也不知道,后来还是巫师出面进行了解释,说是神生气了,大地才会颤抖……
想到这里,欧阳修文笑了,如果说紫星人是那一天经过大树的人,那么蓝星人就是那一天午睡的蚂蚁,他们是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生命。
撒贝里说:“你们的神秘现象不是我们的,我们的神秘现象也不是你们的,绿星人也一样。他们的神秘现象比我们的还多,因为他们能看到宇宙里所有五百种基本色,实际上之所以说宇宙里有五百种基本色,就是因为他们能看到这么多,至于五百种基本色的宇宙是不是真实的宇宙,那就只有绿星人有可能知道了。我以前听绿星人讲过他们的神秘现象,但是就像听天书,弄得满脑袋里是雾,生疼生疼的。”
欧阳修文本来还想请撒贝里讲讲他们的神秘现象,听撒贝里这么一说,吓得赶紧打住了,他可不想把智慧的大脑弄成一团糨糊,而撒贝里哪,也没有主动讲他们的神秘现象的意思。欧阳修文猜,撒贝里大概是不想折磨他的救命恩人。
过了一会儿,欧阳修文说:“假如世上没了神秘现象,生活将会索然无味。”
撒贝里赞同地点点头:“打个比方说,当然这不可能了,假如你们蓝星上只剩了红色盲的人,他们的后代就不可能知道红色这种美好的颜色。年复一年,清晨他们看到的将是灰色的小阳从东方升起,傍晚他们看到的将是灰色的小阳在西方下山。当一不留神伤了血管,从里面汩汩流出的将是黏稠的灰色液体。”
欧阳修文眼睛一亮:“说不定,那时候灰色倒成了美丽的颜色。”
撒贝里微微一笑:“倒是不排除这种可能。”
欧阳修文望着撒贝里:“你说绿星人能看到五百种基本色,这我能理解,因为他们的眼睛有灯泡那么大,里面肯定有更多的零件。”
撒贝里道:“就我们所知,绿星人的眼睛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它的功能,一是看,二是说,三是量。”
“在看方面,绿星人的眼睛优于蓝星人的天文望远镜,不仅看得远,看得真,而且能看到更多的东西。在说方面,绿星人的眼睛既能有声谈话,也能无声交流。有声谈话,与用嘴巴交谈没有两样,而无声交流,是看着彼此的眼睛,声音就在彼此脑海里响起。这两种交谈方式都是近距离的,也是最常用的,另外,绿星人还可以利用传感信息交谈。人体里有一种生物能,紫星上的科学家叫它感应波,可以像无线电波那样加载语音信息,从而在两个相互看不见的或者是远距离的人之间发射和接收,原理和蓝星人的森星通有点儿类似,然而仅靠人体就能进行,无须额外的装置。唯一遗憾的是,交谈双方必须都在同一星球上,因为感应波是沿星球的磁力线传播,这就像蓝星上的大雁迁徙,是靠磁力线导航一样。在量方面,绿星人的眼睛能够像蝙蝠一样发射超声波和生物波,超声波遇到目标物后自动反射回来,让眼睛知道目标物的距离、形状,生物波遇到目标物后也自动反射回来,让眼睛知道目标物的温度、颜色、质地。”
欧阳修文津津有味地听着,作为人类学家,有关智慧生命的信息总是特别感兴趣。
欧阳修文想,绿星人是目前已知的生命进化的最高形式,是宇宙人类的精华,虽然他不喜欢绿星人,但并不妨碍他对一种高级智慧生命进行客观的评价,而且,他也一直认为,在许多方面,绿星人是蓝星人进化的方向。
现在蓝星人身体里的基因还太少,但随着进化,会长出越来越多的基因,终于有一天,蓝星人的子孙会发现,他们的后代越来越像外星人了,也就是说,都有不高的身材、大大的脑袋、大大的眼睛。
机器人厨师佐佐木晴子端来两杯咖啡,放在主人和客人之间的透明茶几上。
烤熟的咖啡豆的馨香随着热气从杯子里扑出来,在并不太大的客厅里弥漫着,刺激得主人翕动着鼻翼,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着,但主人很快发现,远方的客人对端来的好东西以及屋子里越来越浓的香气无动于衷,仿佛跟他没有关系似的。
于是,欧阳修文指着其中一杯对客人说:“撒贝里,这是我们星球的土特产,好东西啊,品尝一下?”
可撒贝里动也没动,说:“我不渴,也不饿。”
欧阳修文看懂了深藏在撒贝里目光里的含义,那鸡蛋大的眼睛分明在说,“我们不喜欢那东西,那东西就像你们蓝星人眼里的空气,既没有营养,又没有味道。”
欧阳修文和蔼地笑着说:“想喝什么?我让厨师去准备。”
撒贝里说:“不渴,也不饿,需要什么,到时候再说。”
见此情景,欧阳修文不再谦让,端起咖啡享用起来。温暖的咖啡欢叫着来到胃肠里,身子立刻像咖啡一样温暖起来。奇怪,没喝咖啡的撒贝里却像喝了咖啡的欧阳修文一样眼睛被点亮了,仿佛喝到美味的是这些乌溜溜的眼睛,而不是连着口腔的胃肠。
欧阳修文想,眼睛,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忍不住问撒贝里:“按说,你们的眼睛不如绿星人的大,可还是比我们蓝星人的大得多,怎么没听见说话呢?”说完,怕客人误解,又补充道:“绿星人可是用眼睛说话啊。”
撒贝里先是微微一笑,然后说:“我们和蓝星人一样,是用嘴巴说话,而不是眼睛。但是,我们的眼睛——紫星人的眼睛,可以无声交谈,只要看着彼此的眼睛,想说的话就会在对方耳畔响起。另外,我们也可以利用传感信息交谈,这跟其他一些外星人是一样的。”
“我们蓝星人不会无声交谈,”欧阳修文说,“也不会闭上眼睛,像老和尚念经那样,进行传感信息交谈,可是……”欧阳修文加重了语气,“我不得不说,有时候我的眼睛有强烈的说话欲望,比如说,愤怒的时候,或者高兴的时候,那时候,我不想劳驾我的嘴巴,可是,人们能看懂我的意思。”
撒贝里脸上荡漾着好看的笑纹,不置可否。
欧阳修文说:“你说你的眼睛不会说话,可有好几次,我确确实实听到而且懂了你眼睛里说的话。”
撒贝里说:“我是说,我的眼睛不会发声,但可以默默地交谈。”
欧阳修文笑了,他想可能是误会了客人。
沉默了片刻,欧阳修文说:“在蓝星上,有一类人特别善于用眼睛说话,关于这一类人,我们的作家在小说里是这样写的:扑闪着美丽的会说话的大眼睛,但是说了些什么,作家却从来不写。问作家,作家说,美丽的大眼睛说的话是给她心上人听的,其他人没有必要知道,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写出来。”
撒贝里的大眼睛不禁“扑哧”笑了。欧阳修文真真切切地在耳畔听到了“我喜欢你们作家的诚实”,便说“听到了!”撒贝里也说“听到了!”
欧阳修文问:“听到什么了?”
撒贝里说:“听到了,我听到了你们蓝星人家里养的生命的声音,它们被你们叫作狗啊、猫啊、羊啊、牛啊、马啊之类的,现在他们正用眼睛说一些简单的单词。”
真是奇了!
欧阳修文想,一个来自看不见的星星上的人居然能在庚星上听到来自蓝星的声音,而且是一些只会叫唤的畜生的声音,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这肯定能申请金氏世界纪录,而且百分之三百地能申请成功。
欧阳修文笑着问撒贝里:“那些动物都说什么了?”
撒贝里学着狗叫的样子,说:“沉闷—沉闷—沉闷。”
欧阳修文问:“什么沉闷?”
撒贝里说:“它们都没有说。我想,是说空气沉闷吧。”
欧阳修文立刻明白了,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担心的就是这个。他知道老家那里气氛紧张,某些别有用心的外星人正在那里磨刀霍霍。
但因为有客人,不便于想一些不愉快的事。
为了活跃气氛,欧阳修文讲了一个故事。
他说:“小时候,我养过一条藏獒,我带它到野外玩儿,我把馒头抛向空中,它噌地跳起来,准确无误地把馒头衔在嘴里,吞到肚子里,然后摇着尾巴来到我面前,我听见它含着热泪的眼睛说谢谢,在那一刻,我觉得我特别伟大,竟指挥着一个可以把我吃掉的家伙。”
撒贝里说:“我想,你们还太野蛮,你们应该解放那些奴隶。”
欧阳修文惊诧:“奴隶?我们历史上是有过奴隶,可现在早已经解放完了呀。”
见蓝星人不理解,紫星人解释说:“我是说那些被你们叫作狗啊、猫啊、羊啊、牛啊、马啊之类的生命,它们被你们的祖先从森林里逮来,然后子子孙孙被你们拴着、笼着、圈着、锁着、关着,供你们观赏、供你们玩耍、供你们使唤,给你们出力、给你们挣钱、给你们争荣誉,你们骑它们、杀它们、宰它们、吃它们,这些失去了自由、世世代代属于你们财产的生命,不是奴隶是什么?”
欧阳修文想争辩,可他嗫嚅着嘴唇,不知说什么好。
撒贝里说:“你们蓝星的生命权状况,早已引起了一些文明星球的关注,实际上已经成了个别超级星球上的外星人入侵你们的理由,赶快告诉你们总统,改善那里的生命权状况吧。”他说话的口气,就像一个星球的外交官跟另一个星球的外交官在交涉。
可欧阳修文知道,他只是科学家,其他什么也不是,而且对紫星人的观点,也不敢轻易苟同。
撒贝里见蓝星人因窘迫脸憋得通红,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他转换话题说:“看来,我们只好接着谈谈眼睛了。”
闻听此话,欧阳修文的眼睛又重新燃烧起来,心想,我是科学家,又不是政治家,生命权的问题我管不了,也管不好。但他没说,而是说:“眼睛,看到的是天地以及万物。天地以及万物,我们蓝星人称为宇宙,可关于宇宙,我们蓝星人有两个最基本的问题搞不清楚,一是宇宙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二是宇宙是什么形状。”
他想,显然比蓝星人更为智慧的紫星人可能知道谜底。
果然,撒贝里没有辜负所望,他说:“我们紫星上最权威的天文学家说,宇宙是既无限又有限,既没有形状又有形状。”
欧阳修文一听,气得差点晕过去,心想,这不等于没说嘛,但接下来,撒贝里的解释使他茅塞顿开。
撒贝里说:“在我们的教科书上是这么写的:宇宙有大小之分,大宇宙是无限的,但大宇宙里的小宇宙是有限的,大宇宙没有形状,但大宇宙里的小宇宙有形状。”
“小宇宙就像气泡一样充满了大宇宙,气泡有扁囊状的、有足球状的、有其他规则或不规则形状的。由于气泡是百分之百的透明,又由于气泡和气泡之间没有任何边界,整个宇宙根本看不出是由无数个小宇宙组成的。然而一个小宇宙里的小阳、弓球、星星、流星、彗星、光线、尘埃、气体、能量以及一切内容物,只能在一个小宇宙里运动,而不能到其他小宇宙里去。小宇宙和小宇宙之间有黑洞和白洞作开关,但关于开关的奥秘,我们的科学家也没有研究出来。”
欧阳修文听着,眼睛又被激情点燃了。
不知不觉中,咖啡凉了,不冒香气了,欧阳修文想客人该休息了,自己该走了。
按照蓝星人的习俗,陪客人天南海北地聊完,在结束谈话的时候,就要回到正题。一般是客人主动讲出来的目的,但也有腼腆木讷的客人,等着主人问。这时候,主人无非是问客人来干什么。一般来讲,蓝星人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是来借钱、借劳力就是来要东西、推销东西的。
也许有人会问,客人就没有主动来送东西的时候?我说,有,但那是当小阳从西边出来的时候。
这是在蓝星上,蓝星人会这么做,至于在庚星上,小阳本来就是从西边出来,一个紫星人会怎么做,欧阳修文就不得而知了。
他等着紫星人开口,但紫星人好像不知道蓝星人的习俗,始终没有开口或结束谈话的意思。欧阳修文也没有主动问。他想夜深了,庚星上夜短,就让客人和自己抓紧休息吧,反正客人现在也不走,天亮后有的是时间。
于是,他和撒贝里告辞,回寝室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