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
夏天的尾巴,位于浙江南部的乐清市虹桥镇天气起伏不定,这里东靠大海、北抵雁荡山,时而阴雨绵绵、时而艳阳高照,阴晴转瞬即变。海风一来,天上的云雾会迅速绵延起来,像是一场身临其境的延时摄影。
更多时,虹桥是阴云密布的,像是赵珮亲友心情的真实写照。8月31日,距离那场悲剧已然过去了七天。在赵珮“头七”的日子,亲属们在乐清殡仪馆们设起灵堂,以供从各地闻讯赶来的亲友悼念。灵堂之外,时而可听见亲属低声的啜泣。
这天中午,赵珮的小叔伯一个人守在这里。在灵堂内,他望着侄女的遗像,神情呆滞,但依然对每一位来者低声道谢。他说,按照当地风俗,其他亲友当日都去事发地点进行悼念、完成相关仪式,他一个人守在了这里接待来访者,包括不少自发前来悼念的市民和网友。
9月2日,赵珮出殡当天,天气转晴,烈日当空。一路上,来自当地的村民、与来自全国各地的亲友、校友、网友们慢慢汇流成一条上百米的队伍,从赵珮老家的村东走到村西边的陵园,为她送最后一程。队伍路过的一辆黑色SUV内,一位妇人哭得非常伤心,被同座的人劝着。她望穿摇下的车窗,一边哭,一边伸出右手,仿佛似要冲出车内,去挽留走在队伍前列的故人。同行者说,她是姑娘的母亲。
在亲友的描述中,遇害姑娘赵珮法定年龄还不到20岁,美丽聪颖、文静内秀。叔伯说,赵珮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是家里“当宝一样”,连大学上师专都没出过家乡温州。其他亲友则说,她将第一笔工资就拿出来给爷爷奶奶发红包,还会在放假时定期探望自己的中学老师。曾经,她和老师说家里人跟她开玩笑,说一直没人给她送玫瑰花,是因为她“太腼腆了”。
如今,待这位花季少女入土之际,鲜花不停地来。墓地是在一处半山腰,从山下到山下,来献花的人群排起长约50米的队伍。他们一行素衣,依次献上自己哀思,时而有人下来时红着眼眶、低头抹泪;也有人亲友不愿近距离上前,只在远处观望,低声呜咽啜泣。
九天之前,身高1.61米、体重仅84斤赵珮被滴滴顺风车司机钟元杀害,并抛尸在一处偏离家乡和目的地的山路崖下。那是当地一条极为偏僻的小路,事发后曾有人重走了这一条线路,它位于在浙南丘陵地区,路过人流、车流极少,一侧是山崖深林,一侧是山壁,导航路线宛若盘龙,视频里没有一辆车通过。
“整个山路上去,上面只有几个村子。”全程参与救援的乐清龙之野救援服务中心会长赵永晓对这一带特别熟悉。一到夏季,山区探险的驴友很多,他们不时会有相关搜救任务。但这一次,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搜救的对象会是他同学兼朋友的女儿,“半个月前还在一起吃饭,太可惜了”。
赵珮失踪消息传来时,赵永晓还在从出差回来的路上。当日18点左右,他和亲属赶到公安局了解相关信息,当晚出动队员32人,加之警方和亲属,共计上百人在可能的地点进行大范围搜救。一路大雨倾盆,搜救持续到次日凌晨三四点钟,终因为天气和范围原因暂时终止。
次日清晨,警方传来消息,犯罪嫌疑人钟元于凌晨4点在邻镇被捕,被带到犯罪现场指认地点。赵永晓说,嫌犯是外地人,认不清路,指认了很多个地方才最终由警察发现。“他只知道往这边抛,也不知道抛在哪里了。”
女孩的头上脚下,双手、双腿都被胶带绑住,经过一夜冷雨,她身体已经僵硬,头被树枝卡住,搜救人员用了三个人才将她慢慢拉出并抬上来。赵永晓说,找到她的时候,恰恰是雨势最大时,救援队员原本在她身上覆盖的遮挡物,都被雨水冲刷掉了。崖上,还遗落了她一只耳环。
事后,赵家亲属、赵永晓曾和警方一道,反复观看监控视频,梳理事件过程。事发之前,这个外形靓丽、身材娇小的姑娘曾与闺密约好,准备在当日到62公里外的温州永嘉县上塘镇为一位朋友庆祝生日。(插图:胡晓江)当日13点28分,赵珮在母亲的目送下坐上了那辆车牌为川A31J0Z车牌的小轿车,按照正常导航,这条路将一路向西南驶去,途经沈海高速、温州绕城高速,耗时约1小时10分钟左右。
但司机钟元却开着那辆车径直向西部山区驶去。此后,赵珮被捆住双手,被实施抢劫强奸侵害,被匕首刺入颈部致其大量出血,钟元在下山路上将赵珮抛至崖下,驾车逃离。尽管她曾在微信求救,但地处偏远、为时已晚,未能挽救自己年轻的生命。
赵的叔伯说,事后家属们曾反复在案发路线上开车转悠、测算模拟时间,发现如果从赵珮微信求助的那一刻算起,无论是亲友还是警方都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时间上来不及”。“唯一能阻止这个事情发生的,只有滴滴。”叔伯说。
逃离
据警方通报,犯罪嫌疑人钟元现年27岁,四川人。钟元母亲对本刊记者表示,钟元此前基本都在老家和别处打工,今年年初才正式搬到虹桥镇。
虹桥镇为浙南商贸重镇,地处乐清市域中部。与多山的整个大温州地区不同,虹桥境内平畴沃野,水网交错,有大量人口居住。上世纪90年代,虹桥镇以电子为主业发展起来,吸引了大量外来人口,本地人与外地籍一度五五开。当地司机自豪地称,虹桥镇的繁华富庶程度,不亚于乐清市区。
事发前,钟元一家人居住在虹桥镇北部的瑶北村一栋民宅内,距镇中心约5公里。8月25日钟元被捕当天,钟母和丈夫就迅速离家,连东西都没有搬走。房东回忆,当他接到街道办电话,说杀人凶手的暂住证地址为他家时,他立马赶到了家中。当时,钟元母亲坐在地上大哭。“我没有这个儿子,我不认他了。”钟母说。
8月30日,当记者来到钟元一家曾居住的这处民宅时,一家人早已人去楼空。这是一处破败潮湿的二层小屋,在当地普遍盖有三四层精致小楼的点缀下显得略有寒酸。房东说,这里房租普遍约在1万元/年,他的老房子年久失修,租给钟家只收4000元/年。嫌犯钟元一家曾居住在虹桥镇郊一处破旧的二层民宅内,事发后这里已人去楼空十分明显地,钟家人走得十分匆忙。主卧内还停有三辆自行车,其中一辆装有一大袋葱还未来得及拆封,如今已有腐味,书桌下还有一袋土豆随处散落。进门口沙发一片凌乱,垒着一摞未拆封的快递,上面写着草莓奶茶、蓝莓奶茶等,像是钟元上一次创业失败后留下的物资。
“整个世界都一片黑暗,简直无法做人了。我没脸在世界上待了,想消失了。”钟母对本刊记者说,他们一家人整日以泪洗面,她哭得眼睛已看不清,钟父哭得一只耳朵听力也出现问题。她拒绝与任何外人见面,仅愿通过电话与记者沟通。搬新家后见到外人,她都低着头,生怕被认出来。有律师来了解案情,钟母也不愿直面,让家人出面。
这位48岁的母亲如今心力交瘁。从家里遗落的暂住证上看,她头发已有白丝,身体微胖,面容带着一丝憔悴。后来她说,在珠三角打工最累时她只有八九十斤,吃不惯当地的饭菜,加班加得脸上起黑斑,后来来到温州乐清打工后,自己才胖了起来。“现在生活好起来了,他为什么还要去做这种事?”钟母不愿相信。电话中,这位母亲声音颤抖,经常号啕而泣。
案发后,钟元曾给钟母打过电话,声称自己杀了人。钟母吓得当晚一夜没睡,给他打电话关机,微信也不回,直到第二天,邻居拿出手机新闻问:“这人是你儿子吗?”钟母看后直接晕倒在地上,与钟父在家哭得“天翻地覆”。“他是被鬼上身了。”对于犯案的儿子,钟母一边不愿相信,一边却在内心深深自责,“从小没有把娃娃带在身边,没有好好教育他”。她还对记者说:“你以后如果有了儿女,再苦再累一定要带着身边。”
钟元一家人来自四川省成都市金堂县土桥镇的农村。钟母说,钟元是家中独子,因而出生后备受一家人宠爱。无奈钟家家境贫困,90年代时“连八毛钱一度的电费都交不起”,家里不多的米几乎都做成稀饭给钟元吃,父母只吃红薯。在钟元上小学一年级时,为给钟元一个更好的生活条件,钟母和钟父决定南下广州打工。
钟元由此被交给爷爷奶奶代管,成了留守儿童。钟母回忆,“爷爷奶奶对他很好,从小那么一点点带大的”。上初中后,钟元去了外地住校,与爷爷奶奶、父母分居三地,因此交流渐少,“他还是很孝顺,每次回家都会给爷爷奶奶买东西”。
钟母打工的一个直接动因是钟元上小学一年级时,她带着钟元去学校。看着其他小孩都有吃的喝的拿在手上,钟元就坐在一边羡慕地望着。钟母想给他买,但一摸兜里却没有钱,为此十分心酸。此后,无论打工加班多么辛苦,有时甚至加至通宵、累流眼泪,钟母都会想起这一幕坚持,“再苦再累,我也要给他买得起吃的”。此后,钟母尽量在物质上满足钟元。
初中毕业后,钟元辍学自谋生路,在家乡到处打工。2004年,钟母因受不了广州的工作强度,听妹妹劝告来到温州乐清,在虹桥瑶南村附近打工居住,至今已十余年。当地负责流动人口管理的社区网格员说,村子附近工业较少,因而流动人口不多,但好在仅存的两家厂子效益不错,因而钟家人一直在此打工,能攒下一些钱。“他们一直住的木屋,很便宜,但前些年因为消防审查,木屋通不过,就换了一间。”
在钟母看来,“我们的钱以后也是他的”,所以尽可能满足钟元的金钱要求。钟母说,钟元至少在生活上还算节俭,“衣服裤子经常都买的是20多元的地摊货”。但钟元似乎并不满足于这样的生活,想要更加出人头地。4月,他在QQ空间里发言:“只要不死,总会出头。今天累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坚持加班。阳光总在风雨后。”
2012年前后,钟元曾来过温州投奔父母,靠着卖水果攒钱,后回家考了驾照。他在父母的资助下开了奶茶店,但最后亏了本。钟元姨夫曾对媒体说,这次创业失败钟元亏了十几万元,后来用卖店的钱买了车,也没有归还父母。这得到了母亲证实。
年仅16岁的女友则说,正是在开奶茶店期间,钟元迷上了一种发红包形式的QQ群赌博。当时钟元与前女友分手失恋,也无心经营奶茶店。那是一种“猜红包尾数”新型赌局。有媒体报道,这种赌局是庄家通过相关作弊软件,控制所开尾数,让自己稳赚不赔而多数人皆输的游戏。
“他就是被这个赌博给害了。”钟母说,钟元近些年经常向父母要钱,而他们一般会满足,有时候甚至上万元的给。钱要得频繁了,钟母会问:“钱去哪里了?”钟元则答复,拿去发QQ红包了。“啥子红包这么严重,一天到晚都是要钱,用到哪去了?”钟母曾这样质问。一家人因为钱经常吵架。事发前,因为口角,钟元和女友从家里搬了出去,与父母相隔不远。行凶后,钟元将微信签名改成了“大难不死,总会出头”,其头像是一个红包游戏标识。
赌博的窟窿,仅依靠父母的补助似乎补不上了。有媒体报道,过去半年,钟元曾在57个现金贷平台有申请记录,成功了56次,其中最近一个月借款次数高达31次。“他说欠了钱,一直跟我说都是几万几万,第一次说几万不清楚,第二次说是八万,第三次就说还有三万。”女友承认,钟元确有欠款,都是钟元和她共同还,但钟元最后说快还不上了。钟母也记得,钟元一直说在外欠了钱,家里为此贴了不少。事发前,钟元还曾向家里要过,说“还有三万就还完了”,但当时钟母已拿不出钱了。
“你自己去还,我老了,都没钱了。”钟母这样对钟元说。从钟元出来打工到现在,其父母前前后后为他花了三四十万元。对于网上相关报道,钟母坦承“家人说的都是事实”,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在外欠了50多笔贷款。“50多笔怎么可能? 他有那么大个胆子?”钟母半信半疑地问,同时又说:“都是网络把他害了啊。在外面贷款都有担保抵押,他一个人什么底子都没有,他们为啥要给他贷款?”
8月24日前后,钟元选择了一条最残忍的不归路。钟母回忆,钟元事发前已有反常。“人整天没得精神,走路感觉都很累”,钟元似乎失去了往日钟母所言的凌晨3点起来卖水果的精力。钟母每日上班前为他做的早饭,到中午回家他都没吃。晚上回家,他也不吃饭,只声称在外面吃过了。
钟母以为他是出去跑车太累,看着心疼。“这边太阳那么大,你就不去跑车了嘛。”钟母说,“就算你不跑车挣钱,家里还是有你的饭吃,养还是养得起你。”钟元没有理会,钟母为此一度有点生气。
事发后,钟母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或许在那一刻,他已在谋划那条不归路。
问责滴滴
距离那场凶案发生已过去一周,但镇上的人心有余悸。无论是出租车还滴滴快车司机都说,案子发生后,街上的女性乘客少了很多。三月内,滴滴顺风车发生两起命案,不少人谈之色变。
当地滴滴快车司机称,因为网约车有牌照限制,所以外地车不能开。而顺风车,这一名义上的非网约车业务注册门槛更低,成了诸多外地车辆的首选。女友也向记者确认,在四川老家时,钟元曾开过滴滴,快车和顺风车业务都有,但在乐清当地则只开顺风车,“因为外地(牌照)不能跑快车”。
几乎可以肯定钟元是有预谋的,而悲剧则是本可以避免的——赵珮遇害前一天,虹桥镇上就有一位林女士搭乘该车,钟元借口还另有乘客,将其带至偏僻处图谋不轨,林女士敏锐嗅到杀机,要求强行下车后,将此事投诉至滴滴平台,但滴滴未能及时处理,以致钟元次日接到了赵珮的单。“小姑娘就是单纯,防范意识不强。”讲到这里,亲属都很懊悔。
事发后,滴滴来到了虹桥镇处理相关事务并向家属致歉,同时公开宣布下架顺风车业务,承认自身“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舆论风暴最猛之时,滴滴领导人程维和柳青一并发出声明,再次表示道歉。赵珮亲属在殡仪馆设起灵堂时,滴滴也曾派两位代表来慰问,声称给逝者父母带了营养品等物资,但被亲友严词谢绝。出殡当日一切平静,未见滴滴代表前来哀悼,至少未公开身份。
赵方亲属并不能接受滴滴的道歉。在他们看来,道歉都是“泛泛而谈”,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是滴滴管理的失职导致了这场原本可能避免的悲剧。赵永晓透露,8月29日晚,滴滴代表与赵方亲属代表曾举办会谈,原本打算约在老家村委会,但滴滴以安全为由要求约在镇政府。会议上,滴滴以表达歉意为主,但未拿出任何实质解决方案,“更像是来试探家属底线的”。
赵方亲属要求的解决方案的核心,是出具一份滴滴自身的责任清单,即滴滴具体错在了哪里。“虽然出了很多通告和道歉,但滴滴具体错在哪里,他自己并没有讲清楚。”赵的叔伯说,家属想了解的是滴滴处理执行方面的细节和纰漏,“比如说,案发时滴滴一直讲安全专家会联系我们,但安全专家这期间到底做了什么?这些目前都不清楚”。
案发当日下午,多次致电赵珮不通的亲友们于15点40分左右联系上滴滴客服。但多轮回复后,客服仅声称加急标红,“会安排安全专家为您处理,大概一小时左右会回复”。而闺密直到次日凌晨才接到安全专家来电,“问了一些没用的问题”。此时,警方已在沟通近两小时后,经发函才获悉司机相关信息,将钟元逮捕并押送指认现场。
事后,赵珮一位友人在网络上表示,纵观整个过程。有三个问题想问滴滴:一、为何嫌犯在前一天被投诉的情况下还能继续正常接单;二、“安全专家”“相关人员”介入期间,滴滴平台究竟采取了什么措施;三、亲友的举报投诉和滴滴的措施是否有完整的记录。
他表示,无法接受滴滴出于“保护隐私”而拒绝将车主信息透露的理由,认为在不触碰隐私的情况下,依然存在着诸多的解决办法。比如,滴滴可在第一时间以平台名义联系乘客和司机、可通过电话或传真方式与属地派出所确认案件真实性等。赵的叔伯也认为,滴滴后来致电说订单取消、司机声称赵珮没有上车,证明滴滴是可以联系到司机的。
“比如说安全专家,如果有一定级别,是否可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上司机,通过稳定其情绪及时制止犯罪。”叔伯说,目前具体执行细节上还有很多未知,他们已通过书面形式向滴滴提出了出具责任清单等诉求。本刊记者就该案责任清单、安全专家在案发期间执行细节等问题联系滴滴公司,滴滴相关负责人表示:目前正在全力配合主管部门安全全面检查,相关责任可能要等检查之后由主管部门来界定。
“事后的第一时间,大家都是情感宣泄,难免有一种悲愤情绪在里面。但在情感宣泄后,应该是理性分析,这也更有社会意义。”叔伯说,道歉的意义是建立在承认具体犯了哪些错的基础上的,“如果说滴滴愿意诚恳地把责任清单拿来,那我们借助大家的力量,去督促它完成这些整改,告慰逝者”。
而逝者,则永远没有机会重头来过了。这个从小被家里视作珍宝的姑娘,大学时每次往返温州,几乎都是父母开车亲自接送。毕业后,她在温州幼儿园做过老师,又在杭州做行政,每月工资3500元。一个月前,父母担心她,亲自开车将她从杭州接了回来。
为了见好友,她穿上了新买1600元的黑色Nike鞋。虽然家里条件优越,但她平日节俭,修个指甲都会纠结半天,说自己是“内心戏丰富的穷人”。她自己掏钱,犹豫很久才从网上买了那双鞋,为此还做了衣裤的精心搭配。也是为了省钱,当父母抽不开身时,她选择了最划算的滴滴顺风车出行。
叔伯的记忆里,赵珮单纯善良,“是个佛系姑娘”,除了喜欢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对物质没有过多要求。21岁她的平日文静腼腆,话语不多,但每当有人夸她漂亮,“她就很满足了”,会害羞地笑起来。
而她再也不会笑了。当亲友再一次见到她时,她在家乡一个陌生的地方永远地睡着了。地上,放着一双她新买的耐克鞋。
(文中赵珮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