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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传承一直是个世界级难题，在中国更甚。任正非与柳传志同龄，都是74岁，宗庆后73岁，张瑞敏69岁，华为、联想、娃哈哈、海尔尚未解决传承问题。曾有人如此评价BAT：如果李彦宏离开百度，公司所受的影响是70%；如果马化腾离开腾讯，公司所受的影响是50-60%；如果马云离开阿里巴巴，公司所受的影响只有30%。

故事还有后半段：马云听说之后，觉得这个比例“还应该再低些”。再加上京东，将BAT扩展成BATJ，如果刘强东离开京东，公司所受的影响会是多少？

2018年9月10日教师节9点10分，这是一个刻意选择的日子，马云真正变成了“马老师”。阿里宣布了自己的传承计划，明年9月10日起马云将不再担任董事局主席，现任CEO张勇接任，之后马云将继续担任阿里集团董事会成员，直到2020年阿里巴巴年度股东大会。

马云本人将重新回归19年前阿里创业之前的“马老师”身份，他还将继续担任阿里合伙人，为合伙人组织机制做贡献。

企业传承一直是个世界级难题，在中国更甚。任正非与柳传志同龄，都是74岁，宗庆后73岁，张瑞敏69岁，华为、联想、娃哈哈、海尔尚未解决传承问题。

今年54岁，还能再干20年的马云，为什么能说退就退？

1972，两张王牌

1972年，在上海市和安徽省全椒县，张勇和井贤栋出生了。彼时，没有人能想到，这两个人会成为马云身边掌舵最核心业务的左右手，

在《赢在中国》做评委时马云说过一句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CFO做CEO。”理由是，财务官的职业是检查、控制，所以财务官出身的CEO可能会缺乏远见。而张勇和井贤栋，二人均是CFO出身。

张勇和井贤栋都是在上海念的大学，张勇1995年毕业于上海财经大学，井贤栋则早一年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

作为证券专业的学生，张勇一直梦想着毕业后能够进“中国证券之父”管金生掌舵的万国证券。1995年，张勇还

没开始报考，突发爆发的“327”国债事件让拥有14亿资产的万国证券损失国有资产9.6亿元，管金生因此彻底告别他的中国证券业职业生涯。

万国证券整个公司出了问题，招聘已经暂停，张勇只好另寻他处。他接着投了巴黎银行上海代表处，当他过了第一轮到第二轮时，突然新加坡出事，招聘又暂停了。阴差阳错之下，张勇去了会计师事务所安信达，工作了7年。

随后，张勇还在会计师事务所普华永道担任审计和企业咨询部门资深经理。2005年-2007年，张勇在同龄企业家陈天桥创办的盛大历任财务总监、副总裁和CFO一职。

井贤栋则在毕业后去广州工作了12年，先后在广州标致汽车公司、HAVI食品、太古可口可乐等公司工作。2004年初，出任广州百事可乐饮料有限公司首席财务官。3年的时间里通过卖糖水将团队打造成“黄埔军校”，向长沙、哈尔滨及湛江输送财务团队。

2007年，井贤栋从明尼苏达大学卡尔森管理学院EMBA项目毕业已两年。那时他接到了两份工作邀请：一份来自世界500强企业，另一份来自阿里巴巴。“前者是一手安全牌。而阿里巴巴，当时我只知道这是一家技术公司。”井贤栋最终选择了阿里。

这一年的8月29日，作为CFO，张勇在盛大集团发布完最新季报，结束他在盛大的所有工作，离职前他还吐了句槽：“我来盛大是工作的，不是来被骂的。”第二天，简单收拾了行李，张勇从上海出发，前往杭州，履新阿里巴巴集团副总裁，花名“逍遥子”，正式开始11年阿里生涯。

张勇之下，有一个人才梯队

当年刚进阿里，马云和他聊天时，逍遥子说：“已经干过一个30亿美金企业，想再干一个300亿美金的事业。”没曾想到，现在自己却成为5000亿美元市值企业的掌舵者。

逍遥子的好运开始于2008年，刚加入阿里一年就被任命为淘宝网COO和淘宝商城总经理。上任后，他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是便是打造出“双十一”，将人们自嘲的“光棍节”变成购物节。2011年，逍遥子主导将淘宝商城升级为天猫，并担任天猫总裁。从此，天猫交易额逐步攀升，成为淘宝之后阿里最大的支柱型业务。

由于天猫的成功，逍遥子职务也越来越高，2013年升任集团COO，当时比他职务高的只有CEO陆兆禧、董事局副主席蔡崇信和董事局主席马云三个人。

同一年加入阿里的井贤栋运气也不错，他在2009年去了支付宝任职CFO。2014年，蚂蚁金服成立，由于蚂蚁的业务具有天然的金融属性，财务出身的井贤栋被重用，直接担任蚂蚁金服COO，向董事长兼CEO彭蕾汇报。今年4月9日，井贤栋被正式任命为蚂蚁金服董事长兼CEO，而原董事长彭蕾将主要负责东南亚电商平台Lazada日常业务。

马云曾说，张勇是阿里合伙人机制下人才培育体系中最杰出的商业领袖，把接力火炬交给他和他的团队，“是我现在最应该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然而，独苗不壮。马云不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张勇之下，阿里一直在着力培养各个板块“二号人物”，并为其独当一面留足空间。二号人物之下，三四五六线人才的持续发掘和建设，在阿里也是成体系的。阿里在这些年来先后形成政委制、合伙人制、班委制和轮值制架构。

2009年，阿里巴巴建立合伙人制度。在阿里巴巴集团的36位合伙人中，已经有两位80后，天猫技术负责人吴泽明和蚂蚁金服副总裁胡喜。

合伙人往下，集团下属各块业务，班委制又是另一层选拔机制。2016年12月，蚂蚁金服调整组织阵型，成立支付宝“班委制”，由时任蚂蚁金服CEO井贤栋担任班长，曾松柏与倪行军担任副班长，班委成员包括邹亮、袁雷鸣、陶莹。在蚂蚁之前，班委制就在淘宝、天猫等关键业务部门采用，并引入多位80后管理者。班委制的最大好处在于发掘优秀的年轻管理苗子。给年轻人创造机会，保障人才的可持续成长。

2015年，马云曾经写过一封内部信，名为《这是年轻人的时代！！》，信中提及，60后管理层淡出一线，70后管理层走向前台，80后已成公司最大主力。一个并不完全的数据是，在阿里资深总监以上的核心管理人员中，“80后”占到14%；在管理干部和技术骨干中，“80后”已经占到80%，“90后”管理者已超过1400人，占管理者总数的5%。

2014年5月，腾讯召开年度股东大会，腾讯总裁刘炽平、首席执行官马化腾出席会议。（视觉中国 图）

铁打的刘强东，流水的高管

与阿里完整、有序的人才梯队相比，京东的人才团队看起来有点“乱”。

据媒体报道，京东的章程中有一个非常不寻常的条款，即禁止董事会在刘强东不在场时做出具有约束力的决定，如果没有刘在场，或者除非他自己回避，董事会不得举行正式会议。

条款甚至明确规定，刘强东在“违背其意愿的任何限制”期间仍然可以保持权力，这表明他甚至可以在监狱中保持对公司的控制权。目前，刘强东拥有京东约16%的股份，但他拥有近80%的公司投票权。

在刘强东的业绩强压之下，京东的高管离职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一种常态。从2015年4月开始，京东核心岗位的多位高管纷纷离职，闫小波、熊青云、徐昕泉、李永和、江川、李大学、蒉莺春……仅2016年上半年，就有近10位高管离职。

盒马鲜生创始人兼CEO侯毅，在加入阿里前，曾是京东首席物流规划师及O2O总经理，负责过京东寄予厚望的“亚洲一号”工程，是京东崛起的元老重臣。侯毅在操盘京东到家项目时，主导和唐久便利合作。后来，他发现轻模式难以解决库存和体验问题，于是向京东提出类似盒马鲜生这样的重模式解决方案，但被京东否决。

从京东离职后，侯毅找到张勇，彼时张勇也在思考如何用互联网改造快消零售渠道，认为需要深度重构才可能取得突破。与侯毅交流后一拍即合，最终成就了盒马鲜生。

对于侯毅离开京东加入阿里，凤凰科技收到内部人士爆料，说刘强东曾大发雷霆说高管们不会用人。但事实上，真正的决策都是出自刘强东自己。

《京华时报》在对刘强东的一篇专访中，曾这样写道：“在每天的晨会上，京东高管们要做的就是领取任务，然后在规定时间内向刘强东报告结果。虽然刘强东在纳斯达克敲钟仪式上辩解说，自己已充分放权，在美国游学期间只接过两个助理打过来的电话。但事实上，游学期间刘强东多数时候仍会以电话会议形式参与京东晨会。”

直到今日，我们已经很少能看见京东有自己的元老级高管，自始自终，刘强东都更相信自己的能力，在这块竞争激烈的电商市场上单打独斗。由于刘强东太相信自己，在京东，从草根起来的VP只有一个，绝大部分都是空降，轮岗频繁，入职离职频繁。

神秘二当家

京东上市前夕，京东董事会曾将公司股权的4%直接奖励给刘强东。当时这笔期权的价值为6.06亿美元。2015年8月，京东再次宣布授予刘强东2600万股股权。

2016年8月，被外界认为是京东“二把手”的沈皓瑜离职。沈皓瑜在2011年加盟京东集团出任COO，后于2014年4月出任京东商城CEO。沈皓瑜可谓经历了京东发展的最关键时期。2011年沈皓瑜从百度离职加盟京东时，京东还只是一家接近300亿元交易规模的B2C电商，但到2015年交易总额已经超过4600亿元，更于2014年完成赴美上市。随着沈皓瑜的离职，刘强东一人之下，再也没有被视为“二把手”的大将。

再次与京东形成对比的则是腾讯，在腾讯2015年的财报中显示五名高管中年薪最低的是1.83亿港币，最高的是2.74亿港币，而马化腾的酬金仅为3282.8万元。虽然不能“任性”如马云，说退就退，但腾讯也已默默地培养出自己的“二当家”。

2017年12月，《彭博商业周刊》评选的2017年度全球50大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出炉，在孙正义、贝佐斯、马斯克等声名显赫的一众国际大鳄名单里，无声无息的“刘炽平”，成了中国企业界唯一代表。

为什么是刘炽平？彭博的理由是：作为腾讯CEO马化腾的首席顾问，刘炽平正在带领公司向核心产品微信以外的领域拓展。腾讯的志向变得更加多元，他主导的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投资项目正在帮助腾讯实现这些目标。

刘炽平接到腾讯的橄榄枝是在陪着腾讯高管们全世界路演的飞机上。腾讯创始人之一、当时负责人力事务的陈一丹把疲惫不堪的刘炽平从闭目休息中拍醒：“喂，你愿意加入腾讯吗？”当时，刘炽平是高盛亚洲投资银行部的执行董事，主管电信、媒体和科技行业的投资项目。

2004年6月，腾讯公司成功在香港上市，当年年底，马化腾和他的创始团队再次向刘炽平发出邀请。2005年春节后，刘炽平“降薪”加入腾讯，他向马化腾要了一个“首席战略投资官”的身份，“我管三件没有人管的事情，一是战略，二是并购，三是投资者关系。”

上任后，刘炽平主导一系列重要的投资交易，其中与搜狗和京东的两项交易可谓腾讯认清自我的壮士断腕。此外，他还一直寻求国际市场的并购标的，芬兰移动游戏巨头Supercell收购案也是他的手笔。

通过一系列资本行动，刘炽平为腾讯打开全新空间。2016年，腾讯宣布成立规模为50亿元的产业共赢基金，向互联网及相关行业优秀创新企业进行投资，2017年投资案120例以上，投资对象包括唯品会、永辉超市等，腾讯的触角由此延伸至新零售、人工智能、医疗健康、金融、文化、出行、教育等多个领域。

2011年，陆奇还是微软在线服务集团总裁时，李彦宏就曾与他交谈甚欢（新华社 图）解不开的“二把手”魔咒

和京东一样，百度也是一个没有“二把手”的公司。李彦宏曾尝试过改革、放权，破除这一局面。

然而，“硅谷最具权势的华人”陆奇也没能继续将百度的改革进行到底。5月18日晚间，百度宣布陆奇不再担任集团总裁一职，标志着百度的改革暂告一段落。陆奇的退场，也印证着百度的二把手“魔咒”仍在生效。从“七剑客”时代到李彦宏一人主导期间，百度内部一直没有明确的二把手人物，陆奇的入场有效地减轻了李彦宏的工作，让其开始更加专注战略和投资层面。

然而好景不长，李彦宏的放权未能坚持下去。在百度改革进入深水区时，陆奇的大刀阔斧引致强烈反弹，这或许是最终导致其黯然离开的首要原因。不过，陆奇否认了这些说法，将自己的突然离职归于个人家庭原因。

2017年1月17日，陆奇空降百度出任COO（首席运营官）一职，按照惯例，COO这个职位在百度就是“二把手”的代名词。在此之前，百度COO一职已空缺长达6年之久。陆奇的到来被视作百度改革的最大契机，他上任后率先重整百度的组织架构，不管是阿波罗无人驾驶生态的建设，还是Feed流的推进，改革力度为近年罕见。

也因此，当陆奇离职的消息传出后，华尔街投资者反应迅速，当日百度股价大跌将近10%，市值蒸发超过600亿元。

随着陆奇的离开，百度的架构再次出现调整，“垂帘听政”的李彦宏回归一线。李彦宏在内部邮件中提到，陆奇离开后，张亚勤、向海龙、王海峰、朱光等各业务部门负责人将直接向其汇报，IDG总经理李震宇转向张亚勤汇报，同时李彦宏还任命景鲲为SLG总经理，并在未来一段时间里直接向其汇报。这也意味着百度重新回到没有二把手的年代。

好在李彦宏还很年轻，还有时间再去折腾一次，但对刘强东来说，寻找或培养合适的“二把手”显然是当务之急。不过，马云也不能高兴得太早，他并没有真正离开。当他真正抽身的那一刻，才会知道他对公司的影响有多大。

● 资料来源：《时代周报》、微信公号“全天侯科技”、虎嗅网、华商韬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