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过后的欢宴
——莱昂纳德·科恩
人到中年后，想去看朋克和金属音乐的现场演出，就很难再找到小伙伴了，反而常被“老伙计”们拉去听安静闷骚的爵士现场。我在英国威尔士参加的一个爵士音乐节，简直可以说是“白发或秃顶老头音乐节”。
爵士，莫非真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听的优雅旋律？但是，2014年夏天我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参加爵士音乐节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其间充斥着布鲁斯、朋克甚至电音说唱，那可是全球三大爵士音乐节之一。
那是我第一次去蒙特利尔，住在当地朋友Amelie家。这个姑娘是典型的“白骨精”和森女，调配着自己研制的核桃乳，说是准备写一本魁北克有机农作物与人类身体和谐关系的书。我感慨地说：“你们这儿比多伦多有趣多了！”这话并非恭维。她不动声色地说：“你冬天来试试看。”这话也不能算自黑，这个城市确实只有夏、冬两季。
魁北克民谣诗人菲利克斯·列克勒（Felix Leclerc）曾在歌中唱道：“杀死某个人最好的办法，可能是让他无所事事。”假如能熬过冬天，那么幸存下来的人就得抓紧在夏日里尽情狂欢。一年一度、为期10天的蒙特利尔爵士音乐节，正是这样一场盛大的狂欢，绝大多数演出都在市中心以不同赞助商命名的7个露天舞台上免费呈现，其中包括诸多大牌巨星的表演。
在其中一个露天舞台，我看到观众席中有一些半身不遂的老人，安坐在轮椅里，叫义工帮忙买来啤酒，搁在支架上，惬意吸吮，一个右手还能使唤的老太太，顺便喂了一口酒给旁边的老头。新登台的歌手弹奏了一首老人们熟悉的吉他曲，自嘲道：“我爸说不要冒险玩吉米·亨德里克斯（Jimi Hendrix，1942—1970，被称为“吉他之神”）。”疯狂追逐吉他技能，让爵士音乐节有些变味为布鲁斯音乐节，舞台上不时冒出“孟菲斯”“密西西比”“小镇上的丑陋女人”“醉死在廉价威士忌里”……这些被布鲁斯歌曲用坏了的词句。蒙特利尔是英、法双语城市，法语其实还占据着统治性优势，以法语来演唱布鲁斯，始终有些奇特的韵味。
蒙特利尔音乐节的一大特点，是无论大牌乐队还是无名之辈，不管在舞台上如何疯狂地炫技、怒吼，乃至拉扯着麦克风线四处乱窜，最终总能准确地在演出表排期规定的最后10秒钟及时收住，尊重活动秩序，绝不给工作人员添麻烦，职业素养可谓非常强大。
St Vincent是一位杰出的吉他女歌手，她有室内售票的专场演出，可以尽情发挥而不用顾虑时间。这位年轻姑娘的舞台造型活脱脱是一个女版的David Bowie，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噪音吉他技艺，她在舞台上如野猫般跳跃，感觉像是麦当娜在与一把吉他跳艳舞。
音乐节主舞台旁边的一所小房子，现在成了展示爵士节历史的博物馆，馆中画像里的人物，雷·查尔斯（Ray Charles，1930—2004）、迈尔斯·戴维斯（Miles Davis，1926—1991）、艾拉·费兹杰拉（Ella Fitzgerald，1918—1996）……都曾是音乐节上的贵客，如今均已作古。两年多后，蒙特利尔最受爱戴的民谣诗人莱昂纳德·科恩（Leonard Cohen）也随他们而去。
将蒙特利尔的区域地图向右下倾斜45º来看，会发现圣劳伦斯河上的两座大岛——蒙特利尔和拉瓦勒，就像一张轻轻张开的性感嘴唇，它似乎在一闭一合，吐纳着英法双语，吟唱出莱昂纳德·科恩那首涤荡灵魂的《哈利路亚》：“她打破了你的宝座，割断了你的头发，从你的嘴唇上她嗅到了哈利路亚。”
Tips
蒙特利尔爵士音乐节
加拿大的蒙特利尔音乐节，与美国加州的蒙特雷音乐节、瑞士的蒙特勒音乐节并称为全球三大爵士音乐节，南非的开普敦音乐节偶尔也加入进来凑个“四大”。其中，始于1980年的蒙特利尔爵士音乐节，是规模最大、音乐风格最不纯正但同时也最过瘾的。蒙特利尔爵士音乐节每年6—7月举行，为期10天，有来自3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3000多名音乐家奉上超过650场演出，其中户外免费场次就达450场。演出期间，市中心的主要街道会被封闭。
虽说绝大多数室外演出是免费的，但想看到效果最好的演出，还是要在官网（montrealjazzfest.com）提前购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