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染,向山川大地借色彩
草木染,亦称植物染,采用天然植物、中药材、花卉、蔬菜、茶叶等制成染料,为织物染色。我们的祖先运用身边随手可得的天然染材,通过土壤、烟灰、海水等媒介,诱发出不同层次的色彩,流传至今,让这项工艺独具慢生活的美感。
让我们回到数千年前,看一看最初的染色是怎样开始的。早在新石器时代,人们就发现漫山遍野花果的根、茎、叶、皮都可以用温水浸渍来提取染液。在中国,周代就设置了专管植物染料的官员“染人”,负责收集染草,浸染衣物。《诗经》中有用蓝草、茜草染色的诗歌,到秦代设有“染色司”,唐宋设“染院”,明清设“蓝靛所”等机构。明清时期,天然染色技艺达到鼎盛期,染料除自用外,还大量出口,与丝绸一样名扬海外。
草木染所赋予织物的奇特之处在于变幻的自然色泽。
真正的草木染,是借助草木本身的力量,顺应自然四季变化,依时令行事,染出来的颜色才是具有生命力的。
草木染的乐趣还在于,如果不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你染出的布是什么颜色。即便同一地方同一种植物,采集时间不同,成分也会有变化。如同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天然手工染色同样如此,这正是其魅力所在。
除了染布原料,还需要介绍的是媒染剂的概念。很多时候,光使用植物烹煮并不能达到染色目的,需要在中间使用媒染剂浸泡,把色素和织物牢牢结合起来。不同的布料、不同的媒染剂、不同的阳光温度和操作细节,都会让最终的成色产生微妙的不同,变成色相环上你永远找不出的混合地带,令人着迷。
草木染的材料繁多,以下几种是比较经典的天然染料:柿子:具有丰富的天然单宁酸和胶质,可使纤维产生极优异的色牢度,耐洗耐晒。
莲蓬:古称“荷染”,《天工开物》中有几种不同的染法:“茶褐色,莲子壳煎水染,复用香矾盖之”等。
栀子果:秦汉以前应用最广的黄色染料。当时染最高级的服装才能用栀子,并利用酸性来控制栀子染黄的深浅。
蓝草:靛蓝是最主要的蓝色天然染料,能制靛的蓝草有好多种,相传,在浙南,新婚夫妇都要盖上靛蓝染的新被,以起到抗菌作用。
而即使只在家中厨房里,我们也能找出咖啡、红茶、紫色洋葱皮、紫甘蓝等,来进行草木染的尝试。
最经典的蓝染
最经典的蓝染自然也属于草木染的一种。据资料记载,蓝染工艺最早是在印度发明,后传往中国,再由中国传往日本,后被欧洲人发现,并称之为 Japan Blue。
在中国,靛蓝是一种具有三千多年历史的还原染料。战国时期荀况的千古名句“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就源于当时的蓝染技术。这里的“青”是指青色,“蓝”则指制取靛蓝的蓝草。在秦汉以前,靛蓝的应用已经相当普遍了。
那么,靛蓝是从哪些植物中取材的呢?中国有“凡蓝五种”的说法,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亦云:“凡蓝五种,皆可为靛。”他所说的分别为菘蓝、蓼蓝、马蓝、木蓝、苋蓝五种。需要通过一系列手工操作从植物中摄取最纯正的靛蓝染料,再进行染色。制作染料和创作蓝染产品的过程,就像酿制葡萄酒一样需要长时间的细心照料。
制作蓝染的技巧包含有缝染、绞染、夹染、蜡染、扎染等各种不同方法,染布前先以上述各种方法捆绑白布(有很多种花样),之后放入染缸,按照需要的颜色深浅决定浸染的时间和次数。
每一件成品染出来的颜色都是不一样的,这正是传统蓝染的魅力。
沾上果实与阳光香气的柿染
“柿染”号称果染中的王牌,柿汁因具有丰富的天然单宁酸与胶质,可使纤维产生极优异的色牢度,特色是耐洗耐晒,时间越久显色越深,并可染制出皮革的质感。柿染从土黄、黄褐、深褐,到焦褐、灰黑等颜色都可表现,在日本,因柿染布经日晒后会自然地加深色泽,因此被俗称“太阳之染”。
台湾新竹县新埔镇有家“柿染工坊”,缘起正是以前削柿皮的客家阿婆们双手成天沾满柿汁,衣服都因沾染柿汁而留下一大片深褐色的手痕。
在韩国济州地区最具代表性的工作服是“柿染服”,从事农业或渔业的济州人从很久以前就喜欢穿这种衣服。制作柿染服时,先用棉布做成衣服,然后在七八月以青柿子汁染色,在阳光下晒干后即可。由于用柿子汁染色,这种衣服常年笔挺,不需再做其他处理;同时柿子汁有防腐作用,汗湿的衣服也不易产生怪味。
森林女神式的植物转印染
在植物染色中,有一种神奇的“印刷术”,可以将植物的颜色和形状通过蒸或煮加温,并利用媒染进行助染固色印制到布料上,这种工艺,可称之为“转印染”。
这个工艺先是由澳大利亚纺织艺术家India Flint利用新鲜植物的叶、茎、花和果将其色素及形状染制到布料上而开发研制的植物染新工艺。后来,经过更多染艺人士大胆尝试,这个工艺的染色素来源已扩展至金属器件、染过色的布料等。
India flint是个非常有趣的人。她说自己是森林流浪者、植物炼金术士,是用植物讲故事的人,相信每片花叶都有独特的灵魂与颜色。她的染布作品有些旧旧的斑驳感,却有着独特的生命力。
她的植物染色手法是将叶片用特定的捆扎方式固定在布料上,再水煮染色。布料经过熬煮后会留下叶子的颜色及外形的拓印,而所有色素都是来自叶片本身。
植物转印染中,被萃取的不仅仅是色素,植物的形态也作为自然的寄托而活脱脱地被保留了下来,连同彼时的季节、地域一起被印记下来,织物上沉淀的斑驳留痕会跟随衣着者接受岁月的洗礼,最后再次归于尘土,有如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