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博物馆副馆长 陈晓文
恭王府博物馆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保护基地,承担着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和保护的工作职能。2017年“文化和自然遗产日”期间,“锦绣中华——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服饰秀”活动成功举办,取得强烈社会反响。文化和旅游部副部长项兆伦同志要求“总结经验、完善机制、把非遗服饰秀办成权威、专业、有国际影响,对振兴中国传统工艺有示范引领作用的平台。”2017年10月,文化部批复在恭王府成立“锦绣中华——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服饰秀系列活动组委会”。
“锦绣中华——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服饰秀”是极具中国特色、中国风格的纺染织绣类非遗活动。北京服装学院、东华大学、武汉纺织大学、上海大学等高校,国内知名设计师赵卉洲、张义超、郭瑞萍、杨洁、成昊等,联袂艺之卉、木真了、度兮、曦秀、DRita等多家服饰设计品牌团队,共同以设计的力量保护中国传统手工艺。二十四节气、苗绣、蜡染、亮布、挑花、手推绣、青瓷、京绣、荣昌夏布等多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与现代服饰设计时尚融合,为观众呈现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创意秀场。它是我国非遗保护工作优秀实践成果中的一处缩影,也是振兴传统工艺的生动案例。
我们采访到出席活动开幕式的恭王府博物馆副馆长陈晓文,为我们讲述了恭王府与非遗的缘分。
恭王府,历经了大清朝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共七代皇帝的统治,见证了清朝由鼎盛而至衰亡的历史进程,故有“一座恭王府,半部清代史”的说法。这座历史上曾显赫一时的王府,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文人雅士在这里雅集交游,许多重大文化事件都可以在这里觅到踪影。其本身承载了极其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是一个天然的传承、展示活态传统文化的基地。
新与旧 一切从殿阁开始
从地安门西大街往北,有一条不宽不窄的街道,往里走不远,东面能看到一片富丽而又肃穆的古建群。这里便是目前保存最为完整且唯一对外开放的清代王府——恭王府。
恭王府博物馆陈晓文副馆长介绍说,“月牙河绕宅如龙蟠,西山远望如虎踞。”这是史书上对恭王府的描述。就其选址而言,它占据京城绝佳的位置。从乾隆四十一年(公元1776年)开始,当时的大学士和珅在这块福地上,开始兴建这座面积达3.1万平方米的府邸。事实上,剔除那些超大规模的布局,整个宅院其实是一座超大的四合院建筑,由严格的轴线贯穿着的东、中、西三路建筑组成的多进四合院落。
目前府邸内,和珅宅第时期代表性的建筑主要有两处:一为“嘉乐堂”,是现在府邸中路的最后一进正厅,大门正上方现悬有“嘉乐堂”匾额,传为乾隆帝御赐和珅的,但该匾无署款、钤记,故无由证实。由于和珅集有《嘉乐堂诗集》,可推断出此为和珅时的室名。另一个为“锡晋斋”,是当时和珅的住处,原名“庆宜堂”,源于乾隆所赐“庆颐良辅”匾额。锡晋斋是和珅仿照紫禁城中宁寿宫的样式建造而成,厅堂内有着雕饰精美的楠木隔断,这一明显的逾制建筑,成为后来他被嘉庆皇帝赐死的二十大罪之一。
嘉庆四年,和珅因罪被赐死,这座府邸由嘉庆皇帝赐给了庆郡王永璘。永璘在作皇子时,就早已觊觎和珅的宅第了。据说,永璘一次与众兄弟相聚时曾言:即使皇帝多如雨点,也不可能落到我的头上,我只求诸位兄弟怜我,将和珅的宅第赐予我,我也就满足了。
然而庆王永璘只能占用西边多一半作为府邸,因为府内东边还住着乾隆最小的女儿固伦和孝公主。但此时门楣上大大的“和府”二字已被摘掉,挂上了郡王府的牌匾,内里也开始根据王府的建制重新改建。
咸丰元年(公元1851年),清朝末期著名的权臣恭亲王成为这座府邸的第三位主人。作为一位手握重权的亲王,他对于府邸的要求自然不低。于是今天人们所能看到的这座建筑布局规整、工艺精良、楼阁交错,充分展现皇室的辉煌富贵与民间的清致素雅的王府便成型了。有“99间半”之称的后罩楼拦腰将之隔为府邸和花园,府邸堂皇庄重,花园优美繁华。在王府、贝勒府扎堆的前后海,恭王府以其富丽而被称作“城中第一佳山水”,更因其堪比故宫的府邸建制而声名显赫。
此后,随着旧王朝的没落,恭王府经受了诸多变迁。辛亥革命后,清朝皇族遗老们迫于生计开始变卖祖产,恭王府也难逃厄运。1921年,恭王府被抵押给西什库教堂,1932年,又转入辅仁大学之手。建国后的五十年间,恭王府曾先后被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音乐学院、中国戏曲研究院、北京艺术师范学院、北京市冷风机厂等十余家单位、200余户居民占用。1978年,恭王府启动了长达30年的大规模搬迁腾退和古建修缮工作,并于2008年实现了全面开放。恭王府于2012年被评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2017年成功创建国家一级博物馆。
Tips
地点:北京市西城区前海西街17号
时间:旺季:(8:00-17:00)淡季:(9:00-16:00)
票价:40元/人
有与无 千辛万苦觅遗珍
这座展示王府文化的博物馆,除了王府恢弘的建筑群落外,它曾经拥有过的富丽陈设和丰富收藏也是不可或缺的资源。陈副馆长说,很多人都不曾知道,1988年,恭王府花园部分对社会开放,2008年,府邸部分也终于面向公众开放。然而完整开放的喜悦很快就被困窘焦虑所代替。由于历史原因,恭王府馆藏文物寥寥,修缮完毕的1000间空房大门紧闭。在将近百年的沧桑巨变中,恭王府内所有可移动物品几乎全都荡然无存。如晋陆机的《平复帖》、唐韩斡的《照夜白》等中国古代书画史上鼎鼎大名的真迹,都曾经在这里被收藏了五十余年。所以几乎和恭王府府邸维修工程启动同时,追踪王府瑰宝、征集王府文物的行动也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王府珍品的流失,有着各种各样的缘由,它们的重新回归,更是千辛万苦。从数量上讲,回归的和流失或毁坏的无法相比,但回来的每一件藏品中,都包含着征集人员的酸甜苦辣。
2002年6月,日本学者富田升出版的《清代皇室宝物的流出》一书中记载了1912 年日本古董商山中定次郎从恭王府掠夺性地购走一大批恭王府旧存文物,但下落不明。2004年,恭王府管理中心得知在日本发现了一本名为《纽约一九一三年AAA恭亲王竞卖》的拍卖图录,同时也听说了一件令人伤感的往事。
1912年,小恭亲王溥伟因急需复辟活动经费,将恭王府除书画之外的昔日珍藏全部卖给了日本古董商人山中定次郎。山中定次郎很快于1913年组织了在美国纽约和英国伦敦的两场恭亲王藏品拍卖会,最终,七百余件珍藏以三十余万美元的价格流散于世界各地……
这本拍卖图录为英文印刷,扉页上有小恭亲王溥伟的朝服照。书中图文并茂地介绍了当年在纽约拍卖的恭王府藏品,包括玉器、青铜器、陶瓷、木器、珐琅、石雕、织绣等七大类五百余件。2006年初,在中国驻美使馆人员的帮助下,找到了图录中编号为134的孔雀石山子下落,它现收藏在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编号为343的兽面纹铜壶,则在美国的弗利尔美术馆。恭王府已将这本具有近百年历史的拍卖图录作为文物收藏,同时,它也成为寻找和研究恭王府文物的重要依据。
就这样,通过征集、捐赠、购买等渠道,恭王府空荡荡的文物库房终于一点一点地充实起来。此外,工作人员还查到了图录中某些文物的下落,如:晋王羲之《游目帖》,据说在1900年前后流出王府,辛亥革命后流入日本广岛,1945年被原子弹炸为灰烬,只有复制品传世;唐韩斡《照夜白》,收藏美国大都会博物馆;唐颜真卿《告身帖》,现藏日本书道博物馆;宋易元吉《聚猿图》,在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
动与静 打造活态文化空间
陈副馆长介绍说,如今的恭王府成为一座遗址博物馆,立足“王府文化”。如今的常设展览有十二个——“清代王府文化展”,包括清代王府的基本概况、分封制等等;“复原性陈列”,主要是恢复奕䜣时代的居室、书房、银安殿等等;“专题陈列”,如恭王府历史沿革、福文化、明清家具、馆藏作品等。除了这些静态的展陈,博物馆还不断在保护传承展示和打造中华传统文化方面进行立体多面和丰富有益的探索。正如红学家周汝昌先生所说:“一个府邸,修缮得再完好,也无非是个物质的空壳,只有恢复其精神内涵,才能还原其内在的生命力。”
6月4日晚,伴随着古歌的动人旋律,2018“锦绣中华——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服饰秀”系列活动在恭王府拉开帷幕。期间,推出11场以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主题的服饰秀展演,分别为“艺针忆绣”、“白鹭为霜”、“苗净千寻”、“布衣经纶”、“云想彝裳”、“木真湘韵”、“采蓝之忆”、“挑绣之韵”、“流光溢彩”、“苎梦东方”,以及非遗跨界音乐剧“白蛇惊变”服饰秀。包括二十四节气、苗绣、蜡染、亮布、挑花、手推绣、青瓷、京绣、荣昌夏布等多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与现代服饰设计时尚融合,呈现传统工艺的精湛绝妙和创意设计的奇思妙想。
除了晚间的非遗服饰秀展演之外,恭王府还安排了两个白天场的“非遗进景区”群众体验性服饰秀,即“少有所乐——少年纸艺体验非遗服饰秀”和“老有所为——老年旗袍秀体验非遗服饰秀”。
一般的博物馆位于现代建筑里,展览无法与周围环境形成密切联系,只能着力于展厅内部,因此展览的视觉冲击力相对有限。不同于现代化的展厅,恭王府独特的建筑结构,以及具有历史文化内涵的古典园林环境所传达的意境,与展览的主题相契合时,观者会获得独特的审美享受。2017年10月,文化部批复在恭王府成立“锦绣中华——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服饰秀系列活动组委会”。
除了举办的“非遗系列演出季”,恭王府还推出了海棠雅集、昆曲古琴演出季、京剧展演等高规格文化活动,主题通古博今、横贯东西,名品佳作齐聚、流派大师云集。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中国人文之美再次搬上时代的舞台,使其置身于本初的环境,再现了情境交融的意韵。这些展览从策划到布局注重环境与氛围相协调、情景与内容相统一,让观众在欣赏亭台建筑、园林景观的同时,得到美术作品的熏陶。移步换景中,静默的建筑变得灵动,眼睛里看到的和脚下走过的,都承载着艺术之美。恭王府成为公众了解历史、认识传统、体验文化的绝佳场所。
一宫门、二宫门、银安殿、嘉乐堂、锡晋斋、安善堂、乐道堂乃至翠锦园,从威严庄重殿宇楼阁上精美富丽的龙纹彩绘和门饰上的九排乳钉,显示着这处府邸主人的尊贵,历史在这里停留下来,而传统与当代在这里“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