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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露蛋拿走那一小片脑子

就如纽约上东区的老钱可以充分看不起华尔街新贵那样,就如贴木皮的家具出现在一棵500年的老松树身边那样,就如澳门的威尼斯人酒店突然被空降到意大利的威尼斯那样。松露蛋在直接用松露浓浆灌进去的松露蛋面前,始终站不住脚。

松露蛋跟松露饭一样,都属于“沾光型”的菜肴。因为松露需要保存在干燥的环境中,所以厨师往往用一个密封的小罐子,装满了意大利大米或者原只的鸡蛋,把松露放在里面,然后再密封好。这样过得几天,大米或者鸡蛋吸饱了松露的香气,用来烹饪,就如穿了香奈儿的angelababy,虽说还是个出身平凡的小土妞,毕竟是沾了大光,也就显得非凡起来——比个香奈儿本人比不过,也足以傲视同级别小土妞了。

是,松露蛋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吸饱了松露香气的鸡蛋可以用来炒、用来煎、用来蒸,无一不是一个中等级别的意大利餐桌上的好菜。

但是有些松露蛋只能出现在米其林三星大厨的cheftable上。必须cheftable,是因为这样精彩的制作过程如果在厨房里默默做好,跟衣锦夜行也没大区别。

普吉岛如今充满高端去处,其中一家餐厅aziamendi由西班牙籍的米其林三星大厨主理,这天的cheftable就设在厨房里面。前菜小点之后,松露蛋打了头阵。

厨师打出三个新鲜鸡蛋,把蛋白弃了不用,只要蛋黄,颤颤巍巍地各自拥挤在一个小小的不锈钢圆勺上。蛋黄的表面被吹得很干,薄薄的一层膜裹着里面的卵汁,感觉更加赤裸。

随后,厨师用针管扎进各个蛋黄里,迅速地抽出其中一半的的蛋黄,丰腴的肉体就这样干瘪下去,勺子里变成一小摊。

被抽出的蛋黄放在小锅里迅速和熬好的松露浓酱混合,煮滚后,又用针筒吸起来,然后从原来的伤口扎进去,灌进蛋黄内。干瘪的蛋黄又一次鼓鼓囊囊地站起来了,外面那层薄膜被绷得紧紧的,薄膜里黑黄两种浓汁迅速地形成了一个类似八卦的图案,并不融合在一起,而是泾渭分明地存在。

大厨拿出整块的松露,用对待宝石的态度,用一个小刨子在它上面轻轻划了三下,落下三小片跟记忆一样轻薄的松露薄片来,把它分别小心放置在蛋黄的面上。然后,他优雅地把三个不锈钢勺子分到三个不同的客人面前,示意将勺内的蛋黄一口吞下。

会不会烫死啊,我可是亲眼看着那松露浓浆如何沸腾的。会不会爆浆爆得一身都是啊,会不会。。。。。。管它呢,依照大厨的指点,一仰头,一抬手,整个蛋黄顺溜地滑到口腔里,在闭上口腔那一刻,它就在口腔里爆炸开了,浓汁弥漫了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沸腾的松露浓浆被原来蛋黄里的冰冷的蛋黄液冷却,并且把它微微烫熟,熟成一种比原来更黏稠,却依然流动的状态。最早出来的竟然是蛋黄的味道,但这种认知只闪电一样掠过了一下,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蛮横的松露气息。

这种纯正无比的松露气息让一切松露蛋都偃旗息鼓了。就如纽约上东区的老钱可以充分看不起华尔街新贵那样,就如贴木皮的家具出现在一棵500年的老松树身边那样,就如澳门的威尼斯人酒店突然被空降到意大利的威尼斯那样。

沾了松露光的松露蛋在直接用松露浓浆灌进去的松露蛋面前突然变成赝品,哪怕是超A货,始终站不住脚。

余下那个晚上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嘴里一直是那个蛋黄爆开的那个瞬间。那个脆弱的柔软突然爆开,然后松露大军沿着上颚直冲大脑,在其中一片脑子上插上大旗:从此你是我的领地,任何食物记忆,不可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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