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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 黎明湖里烟波浩渺

作者:艾叶草

这座城市,不是不好,只是我从未向往过它

编辑_艾叶草 文_clara写意 设计_萧萧



不甘是一件丑陋的事情

我是抱着不甘来到大庆这座城市的。

下了火车的第一印象是风。扑面而来的狂风,让我事先换上的秋装不堪一击。天很高很蓝,火车站广场上是我不熟悉的空旷。同样被狂风吹得寸步难行的路人,安之若素地避过身子,等着这种风头过去,再继续整一整衣裳前行。

那是2008年夏天。四川刚刚发生过8.0级地震;奥运会在北京举办,火炬传递途经大庆;我高考失利,错过梦想多年的学校,作为系统内委培子弟,被大庆石油学院录取。

大庆这座只在教科书里出现过的城市,就这样被推至我——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孩子眼前。奇妙的是它于我并非毫无渊源。我妈曾在这里的兵团下放整整七年,那时它还是一个叫做萨尔图的小县城。记忆中,我妈总是不厌其烦地描述它在七十年代里的马路、天桥、回民饭馆和副食品商店。那些曾经让她被迫远离家乡的一切,到头来都成了别具风味的回忆。

所以我猜,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我等着时间治愈我的失落。这座城市,不是不好,只是我从未向往过它。我幻想中的大学生活,本来应该漫步在水乡,而不是看金色的糖槭树点缀灰色的平原,尽管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度过的最爽朗的秋天。如果用《红楼梦》里的一句话来形容,那便是: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寝室里的四个女孩来自天南地北,都一样简单,但都比我快乐。我起初以为,她们没有看出我的不快乐,直到第一个中秋节的晚上,伴着一盒月饼和几个肉夹馍,我们第一次真正地打开心灵彼此倾诉,我才知道,我的不快乐和不甘心,别人早就看在眼里。我也才知道,她们的高考分数都比我要高。能和她们一起在这里,才是我的幸运。

不甘是一件丑陋的事情。将自己陷在其中的人,都是自己眼里的心比天高,和别人眼里的命比纸薄。

命运教给我们的,往往在我们的想象之外

很小的时候,我的心愿一直是去北方生活。但真的长大了,又觉得北方听起来那么遥不可及,一心只想留在江南的烟雨里。人在长大的途中,有时心并没有跟着渐渐长大。

大庆的天很高,颜色是那种洗过了似的蓝。大地是灰白色的,因为空旷,老觉得它仿佛有着自己的呼吸。周末的时候,我喜欢站在世纪大道立交桥上,从这里俯瞰整座城市的脉络。数年前的车流并不算织密,城市的繁华程度恰恰好。我看着车流唱周杰伦的歌,一首歌唱完的时候,恰好经过第一百辆,于是心满意足地离开。

我开始相信人的弹性是无穷的。刚到大庆的时候,我的皮肤皲裂,嗓子干痛,油大的伙食让我常常拉肚子。可在这住了一个学期后,我发现不用再在夏天经历梅雨、冬天品尝阴冷实在是一件再美好不过的事。而烤肉、肉夹馍的丰富油脂,正好用来抵御秋风的干硬。

这里其实并不缺水。没有人敢说大庆缺水吧——这个千湖之城。就连从水乡来的我也没见过那么多的湖,本地人把它们叫草甸子,水草连天、一望无际,不时有水鸟飞过。室友们都爱黎明湖的烟波浩渺,而我独爱黎明湖的寂静清疏。从学校去黎明湖的路上,能看见好几处做景点使用的废弃采油磕头机,我把它们拍下来发给妈妈,她回我又哭又笑的表情。

有个本地同学的家长在电视塔工作,跨年夜的时候,他居然想办法带我们混上了那座高塔。我们在露台上兴奋地叽叽喳喳,头顶是咫尺银河,脚下是人间灯河,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跨年夜,如果不是被命运推到这里,我这会儿应该刚从离家不远的大学回到家里,又一次依偎在父母膝前。命运教给我们的,往往落在我们的想象之外。

刚兴奋了没多久,我们就被上露台来瞧动静的大爷赶走了。他其实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电筒绕了几个看不懂的信号,但我们立即心领神会地闭嘴走人。大爷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侧身为我们把住露台的铁门,目送我们一个个沿着狭窄的楼梯小心下去。

我喜欢大庆人。这里的人与我后来认识的东北人民相比,可谓沉默肃穆。也许是因为,他们中的很多都是留在这里的、当年在油田奋战过的军人。

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学校那时还在老校区,没有搬到高新区的新校区。

老校区在市中心,地方局促,楼宇老旧。教学楼都是六十年代建造的,体育馆以破出名。自习室里没有暖气,冬天的盛景是一群戴着手套哆嗦着翻书的人。食堂里的吃食暧昧不明,还好有门外的一整排小饭馆解馋。

但我们就是爱它,爱着我们在树下读英语的清晨,在水房和宿舍楼之间狂奔的黄昏。我在这里度过极其快乐的年月,和寝室的另三个姑娘一起,我们都是内心喜悦的人,所以能够做到彼此不戾不嫉。

这样平静的表面直到临近毕业季才被打破,大四的时候,有关前途的真相浮现出来,一条看不见的阵线,将我和室友无声地分为两边。她们的那一边,叫做统招生,而我的这一边,叫做委培生。

来上大学前,我和父母所在的企业签了“卖身契”,我得以以低于录取线十几分的分数来到这里,条件是毕业后必须回去工作至少五年。对于高考刚刚结束的我来说,这样的一份承诺就像世界末日一样只是一个概念,而随着毕业季的逼近,我才意识到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羡慕室友。她们拥有对射手座来说重于生命的东西:自由。熄灯前,躺在床上听她们商量着简历、招聘会、北京上海这样的字眼,我的心里有些苦涩。有关未来,我有过许多憧憬的画面,里面充满想入非非的对白领生活的幻想。而现在,我清楚地知道:我的未来没有任何悬念,它会像父母一模一样,每天八小时坐在仪器前,两点一线,千日如一。

多年后和室友重逢的时候,我才知道,当年的我羡慕她的自由,而她也羡慕着我的确定。但确定终究是不确定的,那时我早已再次离开了家乡,漂泊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她却安定地过着我曾经一意舍弃的生活。生活大概就是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大抵所有的青春都大同小异

在大庆石油学院的时候,我有过人生第一场爱情。

他是一个典型的北方男孩,像这里的阳光一样爽朗,给过我许多快乐时光。在我沿着回忆之河追索大庆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和这里的一切密不可分。他带我在启智操场上奔跑,他用蒙古刀划开双燕牛肉罐头递给我……他和大庆,对我来说,就是我从孩童时期向往的北方。

在毕业季,痛苦同样来自于我们的爱情。他不愿去南方,更何况是如我的家乡那样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他让我和他一起去北京,在无数次绝望后,我控制不住地说出那句话:“我还没有爱你到付出十万块违约金的程度!”

也许是气急吐真言,也许是相信前面总有更好的,但更也许只是因为被刺痛了,所以不顾一切地只想抓住能让对方最痛的点反刺回去。但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完了。因为它太赤裸裸。之后的一切,只是出于惯性的延续。

后来,当我有了如南方的烟雨一样贴心贴肺地爱我的恋人时,我再一次来到大庆。没有人知道,在这里,我曾被爱过,被完全不一样地爱过。我向萨尔图草原的深处走去,这是我在那四年一直想去而未去的地方。最后一匹奔跑着的骏马消失在眼帘中的时候,我发现自己陷在茫茫的绿野中,像是和丢失已久的梦境重逢。

原来,它一直在这里等着我。我遗落在这里的所有欢喜伤悲,草浪随着风呜咽,告诉我永远不要将它们说出口,因为一旦说出口,那些只能与自己分享的东西就失之珍贵。

那么,就永远地保持沉默吧。我拔足踏过草浪向前走,突然想起母亲曾对我描绘过类似的画面。那是十八岁的她,在萨尔图独自度过的第一个春节,靠着吃胡萝卜果腹,那个倔强的少女沉默着不肯向任何人承认她的孤独脆弱。

大抵所有的青春都大同小异:以倔强开始,以沉默终结。只是我从来没有想到,当我站在青春的末端回望,我竟然与母亲,拥有了同一座回忆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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