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clusive Interview with Robert Pledge, the Co-founder of The Catherine Leroy Fund Interviewed & Translated by Duan Linlin Photographs by Catherine Leroy
战斗中的美国海军陆战队,1966-1968年。 摄影:卡特赫茵·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
越南战争中,与美国陆军第173空降旅一起准备进行伞降的女战地摄影师卡特赫茵 · 勒胡瓦,1967年2月22日。摄影:鲍勃 · 科尔(© Bob Cole,courtesy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编者:
美国在东南亚的战争曾经催生了一批杰出的战地摄影师—大卫·道格拉斯·邓肯(David Douglas Duncan)、艾迪·亚当斯(Eddie Adams)、大卫·伯耐特(David Burnett)、拉里·巴罗斯(Larry Burrows)、亨利·休伊特(Henri Huet)、菲利普·琼斯·格里菲斯(Philip Jones Griffiths)、唐·麦卡林(Don McCullin)等等。看上去那是一个男性主导的战地摄影时代,女摄影师想要进入困难重重。
但玛格丽特·伯克-怀特(Margaret Bourke-White,1904-1971)是个例外。她是美国第一位女战地摄影记者,以《生活》杂志记者的身份参与了二战报道,此后在她的影响下涌现出一小拨随军拍摄的女摄影师。
越南战争期间,第一个前去报道的女战地摄影师是美国的迪克·夏贝尔(Dickey Chapelle),但不幸的是,夏贝尔在1965年11月的一次巡逻中被地雷夺去生命。1969年之后,英裔美国人莎拉·埃林顿(Sarah Errington)、巴巴拉·格鲁克-特里斯特(Barbara Gluck-Treaster)、南希·莫兰(Nancy Moran),还有同时期的法国女摄影师弗朗索瓦丝·德穆尔德(Françoise Demulder)、玛丽-洛尔·德德克尔(Marie-Laure de Decker)、克莉丝汀·斯彭格勒(Christine Spengler)都参与了越战报道。而在1966—1968年间,唯一在前线报道越战的女摄影师是法国的卡特赫茵·勒胡瓦(Catherine Leroy,1944-2006,以下简称卡特赫茵)。
见过卡特赫茵的人都说她身材娇小,却似一个斗士般有着惊人的能量。1966年,22岁的卡特赫茵在没有任何职业经验的情况下,带着一台徕卡M2相机和200美元,买了一张单程票前往越南报道战事。1967年,她携带摄影器材参加美军空降作战行动,拍摄珍贵影像。1968年她曾被北越军队短暂俘虏,期间克服困难拍摄北越军队,此图文报道后来在《生活》杂志上发表。1975年卡特赫茵重回越南,报道了西贡解放(Fall of Saigon,美国政府称“西贡沦陷”,指北越军队于1975年4月30日攻占南越首都西贡,在此之前,美国外交官员、支援人员、外国人及越南难民集体撤离)。此后,卡特赫茵还曾前往北爱尔兰、塞浦路斯、索马里、阿富汗、伊拉克、利比亚、伊朗和黎巴嫩等国家与地区,报道当地冲突。晚年的卡特赫茵生活穷苦,且患有“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于2006年病逝,终年60岁。
卡特赫茵的唯一继承人是其母亲丹尼斯·勒胡瓦夫人(Mrs. Denise Leroy,1914-2012)。2011年,她出资与5位联合创始人共同成立了卡特赫茵·勒胡瓦基金会(The Catherine Leroy Fund,也叫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或者简称DCL),并将卡特赫茵的作品和所有艺术知识财产全部捐赠给了基金会。基金会致力于保护和传播卡特赫茵的遗作,并强调其在摄影史上的独特地位。
本刊专访了基金会创始人之一罗伯特·普雷基(Robert Pledge)先生,希望通过朋友和基金会的角度,深入挖掘这位女战地摄影师令人敬佩的一生。美军直升机离开战斗现场,1966-1968年。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段琳琳(以下简称段):在1966年前往越南拍摄战争之前,卡特赫茵的经历是怎样的?她拍过其他照 片吗?
罗伯特 · 普雷基(以下简称R.P):据我们所知,在前往越南之前,她没有拍过照片,但她想成为一名摄影师。她曾为越南之行努力工作一年多,积攒了一些钱,买了一台徕卡相机,她知道这是最好的相机。她没有接受过任何摄影方面正式的培训。她小时候经常看《巴黎竞赛画报》,深受画报照片和内容吸引;她的母亲也时不时拍些照片,也许这是她最初的灵感来源。
段:22岁,一部相机,200美元,她为什么敢去报道战争?她的勇气和毅力来自哪里?
R.P:1946—1954年,作为殖民国的法国与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国发生了第一次印度支那战争。最终法国于1954年5月7日在奠边府战役中失败。当时作为孩子的卡特赫茵跟随父母一起关注了战事新闻。之后美国又在那里进行了“反对共产主义”的战争,卡特赫茵由此对这个遥远的地方感到好奇。
她的勇气和毅力与生俱来。当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虽然弱小,但却是个斗士。她有自己的观点,并且非常独立。她本来可以过一种受保护的、舒适的生活—她的父母为她规划了钢琴师的生涯,但她很早就放弃了。
段:那个年代的摄影记者是不是可以“说走就走”,因为很多媒体、图片社等着要摄影记者的照片?现在不可能有摄影记者揣着200美元就去前线了。能谈谈那时和现在摄影记者生存境况的异同吗?现在的摄影记者是不是越来越难以生存?美军医务兵弗农 · 维克试图救治垂死的士兵,溪山战役“881高地之战”,1967年4-5月。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
一次袭击中的越南民众和一个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1967年。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
行动中的美军士兵,1966-1968年。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
救治受伤的美军士兵,天使山战役,1967年5月。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
美军第25步兵师的一名士兵手拿美国《花花公子》杂志,1966年圣诞节。 摄影:卡特赫茵·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
救治受伤的美军士兵,天使山战役,1967年5月。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
越南战争,1966-1968年。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
撤离受伤的美军士兵,1967年。 摄影:卡特赫茵·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
怀抱孩子的母亲,1966-1968年。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 R.P:比起过去数十年,在1960和1970年代,如果一个摄影记者决定去冒险,到处走走,会容易许多。对于一个有抱负的摄影记者来说,法国充满着机遇,因为那里紧跟玛格南(Magnum Photos)、拉福(Rapho Agency)、记者联盟(Reporters Associés)、达尔马斯(Dalmas)等图片社的脚步,成立了许多独立的、敢于创新的图片社—伽马(Gamma)、西格玛(Sygma)、希帕(Sipa)。但是,卡特赫茵对此一无所知。她的越南之行是个人决定,是一种原始冲动,她并不是为了钱,尽管这看起来很矛盾。那个时候,作为一名摄影师,谋生还是很困难的。这也是各大图片社成立的原因,它们试图捍卫自由摄影师的工作和利益。法国是一个小国家,摄影市场有限,摄影师需要将他们的作品输出至图片媒体多样且发达的英语系国家,以及德国、意大利等。
今天,我们生活在一个全球化但被数字分裂的世界,摄影师无处不在。在卡特赫茵那个年代,只有法国摄影师和少量英国摄影师真正走出国门,在世界范围内活动。
段:1967年,卡特赫茵参加了美国陆军第173空降旅的“章克申城行动”(Operation Junction City),随军队一起进行伞降,伞降是非常专业的军事行为,卡特赫茵是怎么做到的?能跟我们讲讲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R.P:她成功说服了最高指挥官,因为她确实拥有跳伞资格证,而且在法国已经有过令人敬佩的83跳。她从17岁开始跳伞,这足够说明她的勇气和性格。她的男性同事非常妒忌她,有一些甚至说她一定是勾引了哪个上校或将军。他们并不知道卡特赫茵是为数不多的有资格参加军事行动进行伞降的摄影记者之一。卡特赫茵将这次伞降称为“最好的纪念”。
段:1968年“春节攻势”期间(Têt offensive),卡特赫茵曾和另一名法新社记者弗朗索瓦·马祖尔(François Mazure)一起被北越军队短暂俘虏。被俘期间,她拍摄报道了北越军队。卡特赫茵跟你讲过她被俘期间都发生了什么吗?她如何获准进行拍摄?
R.P:她在1968年2月16日的《生活》杂志上讲述了被俘期间发生的全部故事。被俘后,他们与一个会说法语的年轻的北越军队副官进行了简短的交流,随后那位副官意识到他们并非美国人,而是法国记者。所以他同意释放他们,并在卡特赫茵和马祖尔的坚持下,同意他们拍照。那是一个非常棒的“独家新闻”!
段:卡特赫茵的代表作《痛苦的医务兵》,抓拍到了越战期间美国海军陆战队医务兵弗农 ·维克(Vernon Wike)在溪山战役“881高地之战”时试图抢救伤员无果的痛苦状态。拍摄这张照片时的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R.P:那是一张有力量的、震撼人心的照片!弗农 · 维克蹲在高高的茅草中间抱着中弹负伤的战友,在他们的身后,浓烟正在升上天空。第一张照片,弗农 · 维克的双手放在伤员的胸前试图止血;第二张照片,弗农 · 维克在检查伤员的脉搏;最后一张照片,他痛苦地意识到,伤员已经死亡。当时卡特赫茵只能趴在地面上,因为她无处藏身。那是一张“大卫 · 林奇”式的照片!战事异常激烈,双方伤亡惨重。也是这张照片让卡特赫茵意识到了战争是何等残酷。
越南西贡,1980年。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
1968年2月16日的《生活》杂志封面
“春节攻势”中,顺化民众逃离战争现场,1968年2月。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
站在写有反美口号墙壁前的孩子,越南西贡,1966-1968年。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
“春节攻势”中顺化民众逃离战争现场,1968年2月。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
“春节攻势”,顺化,1968年2月。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
“春节攻势”中的北越士兵,顺化,1968年2月。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
“春节攻势”中的美军士兵,顺化,1968年2月。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段:1969年卡特赫茵为什么离开战场回到巴黎?她如何看待这场战争?
R.P:1966—1968年是美国军事干预的鼎盛时期,也是战事最激烈的三年。1969年,美国军队开始撤离,将战事交给南越军队。此时的卡特赫茵已感到精疲力竭,对战争的反对情绪越来越强烈。她看到许多跟她一样的年轻人毫无理由地被杀,在一场没有合法目的的战争中,美国人在远离家园的地方浪费了很多时间。她在战争中受了重伤,在一艘医疗船上救治了几个星期。
段:1975年卡特赫茵再次前往越南报道了“西贡解放”。至此,越南战争正式结束。当时关于越南战争的整体报道情况是怎样的?卡特赫茵的报道有哪些独特性?
R.P:卡特赫茵是1966—1968年间唯一的女战地摄影师,也是参与军事行动最多的摄影记者,一部分原因是,卡特赫茵不像其他记者那样有固定食宿来源,她没有足够的金钱负担这些。卡特赫茵最初为一家法国图片社工作,然后成为自由摄影师,为合众国际社和美联社工作一年多,他们付给她每张照片15美元的费用。“春节攻势”中的美军士兵,顺化,1968年2月。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数字摄影记者网站(The Digital Journalist)编辑彼得 ·豪伊(Peter Howe)在悼念卡特赫茵逝世的文章中写道,“她不是那场战争中最出色的摄影师,她的拍照技术不稳定,构图也不够完美,但正因为此,她的照片有一种直接而原始的吸引力,就像酒吧里的吟唱比精美的录音更能打动人心。她的作品具有如此影响力的一个原因是她对士兵的爱与同情。这些照片不是传统士兵肖像,而是想要活着回家,只能依靠彼此的普通的、恐惧的、困惑的年轻人的群像。”
段:越南战争结束后,卡特赫茵还去过多个国家报道战争和各种冲突,她在这种紧张危险的现场是如何工作的?
R.P:1972—1982年间,卡特赫茵报道了中东地区的冲突事件,生命时刻处于危险之中,情感和心理也受到了冲击和创伤。
段:卡特赫茵的报道是否具有独特的女性视角?
R.P:不好下论断。卡特赫茵非常娇小(1.5米的个子,体重45公斤),在越战中,她可以走得很近,躲在士兵高大的身躯后面;而在报道街头冲突时,比如黎巴嫩内战,她可以很轻易地从你的视线中消失。
段:远离战场之后,卡特赫茵主要做什么工作?她的身体和生活状况如何?
R.P:跟其他退伍士兵一样,她难以融入主流生活,死亡的声音和气息时常围绕着她。她说过,“刚回巴黎时,我不敢过马路,怕被汽车撞倒;晚上睡不着觉;不能正常工作;无法与朋友交流,他们反对战争,指责我是‘亲美派 ’,我很受伤。”
1969年卡特赫茵去了著名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后又与人合作拍摄了越战老兵反对战争的纪录片。再后来她搬去了洛杉矶,想要开始好莱坞式摄影师的新生活,但没有成功。她非常爱抽烟,晚年生活在贫困之中,2006年因癌症病逝。她确实患有“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但她从未意识到。“春节攻势”尾声,美军士兵插上美国国旗,顺化,1968年2月。摄影:卡特赫茵 · 勒胡瓦(© Dotation Catherine Leroy)段:卡特赫茵 · 勒胡瓦基金会创建于2011年,你是基金会的联合创始人和理事会主席,当初为什么要创建这个基金会?
R.P:我们是5个平等的联合创始人,我是理事会主席。我们想要完好地保存她分散在全世界不同图片社和杂志等出版机构的作品,还有她的遗产,因为她是如此特别,如此唯一,是男性主导的摄影世界里为数不多的出色的女先锋摄影师!她离世时的亲人只有她93岁的老母亲!
段:你还创建了吉尔 · 卡洪基金会(Fondation Gilles Caron),这些人是你的朋友或同事,你在精神上觉得你有责任来做这个东西,这个责任具体指什么?
R.P: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也是1960—1980年代报道摄影界的两个重要人物。他们的传奇经历和贡献不能消失,不能被遗忘,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段:基金会这些年主要做了哪些工作?
R.P:基金会的使命是保存好这些作品,包括胶卷、印片小样、打样、彩色幻灯片、出版物、笔记、书信,等等;将它们收集起来,在完好、安全的艺术条件下保存;做详细的梳理编辑工作,建立网站,向艺术史学家、专业学者、学生、公众开放;出版书籍、举办巡展等等。具体工作上,为了更好地让公众了解卡特赫茵的工作方式,还原她的性格和做事动机,基金会至今已在法国和其他国家采访拍摄了40多位认识或曾经与卡特赫茵工作过的人。
段:非常感谢!
越战中的卡特赫茵 · 勒胡瓦,1967年12月。图片来源:吉尔 · 卡洪基金会(© Fondation Gilles Caron)卡特赫茵 · 勒胡瓦简介
1944年8月27日生于法国巴黎。
1966年,带着一台徕卡M2和200美金前往越南报道战争。
1967年,随美国陆军第173空降战斗旅参加章克申城行动(Operation Junction City),携带摄影器材与美军空降兵们一起进行伞降。同年获得“乔治 · 波尔克”新闻摄影奖。
1968年“春节攻势”期间,被北越军队短暂俘虏,后关于北越军队的独家图片报道发表在1968年2月16日的《生活》杂志上。
1969年回到巴黎,生活难以回到正轨;拍摄了伍德斯托克音乐节。
1972年和弗兰克 · 卡夫斯塔尼奇(Frank Cavestani)一起拍摄并导演了关于美国海军陆战队老兵罗恩 · 科维克(Ron Kovic,在越战中失去双腿)和美国退伍军人反对战争的纪录片《最后一次巡逻》(Operation Last Patrol)。
1975年前往贝鲁特,与法新社战地记者伯纳德 · 埃斯特拉德(Bernard Estrade)一起工作。同年报道了西贡解放。
1976年,凭借对黎巴嫩内战的报道成为第一个获得罗伯特 · 卡帕金奖的女摄影师。1977年开始主要生活在巴黎,此后十多年去过世界上许多国家,报道了许多国际事件和冲突。先后为伽马图片社和希帕图片社工作。
1982年报道了“贝鲁特大屠杀”。
1983年与人合著出版关于黎巴嫩战争期间以色列军队包围西贝鲁特的书籍《上帝哭泣》(God Cried)。
1987年凭借关于轰炸利比亚的黎波里的报道获得全国摄影记者协会颁发的“年度最佳图片”奖。
1996年个人回顾展在佩皮尼昂国际报道摄影节上展出。
1997年获得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颁发的“新闻工作卓越成就荣誉奖”。2002年创建“战火之下:越南影像”(Under Fire: Images from Vietnam)网站,发表众多报道越南战争记者的照片。
2005年兰登书屋(Random House)出版其著作《战火之下:在越南的卓越摄影师和作家》。为纪念越南战争结束30周年,《巴黎竞赛画报》委派卡特赫茵时隔40年之后在弗农 · 维克位于科罗拉多的家中对他再次进行拍摄。(这是她的最后一个拍摄任务)。
2006年7月8日,卡特赫茵因癌症病逝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圣莫尼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