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园林植物;自然化种植;植物景观;野生乡土植物
文章编号:1000-6664(2018)05-0094-05
中图分类号:S 688
文献标志码:A
收稿日期:2017-02-06
修回日期:2017-08-21
基金项目:北京市科技计划项目“园林景观设计资源服务平台建设”(编号D171100000217002)和北京市共建项目专项“城乡生态环境北京实验室”共同资助
Abstract: Under the influence of ecological theory, restoration ecology and conservation biology, wild plants and natural habitats could be found in Western urban environment. To create a natural wild has become more and more popular. For over 100 years, theories and methods of wild planting landscape have been continuously developed, changed and improved. By analogy analysis, wild planting methods and cases were compared among William Robinson, Gertrude Jekyll, Gilles Clément, Piet Oudolf and James Hitchmough, for the purpose of listing the development direction in the area of wild planting and revealing the background, changes, differences, merit and demerit. And it is valuable for summarizing the theories and methods of wild planting to guide the practices of diversified and ecological planting in China.
Key words: landscape plant; naturalized planting; plantscape; wild plants
“自然”是“天然、非人为”的意思,“野”具有“不受约束”和“不是人工驯养或人工栽培”的含义,“态”顾名思义“形态”或“状态”。自然野态是天然不受约束的环境状态或形态。自然野态的植物景观强调植物自然生长状况下的群体美,维持植物自然生长状态和形态、尊重植物自然演变的属性、维护自然的生物和生态过程,是一种不造作、非勉强的景观形态,通常有着低成本、低消耗、低维护、易管理等优点。
在快速城市化和全球自然保护浪潮的影响下,以尊重自然环境和维持生态平衡为核心的自然化种植理论,日益深入人心。从19世纪末开始,西方的植物景观设计大师们对自然野态的追求从未止步,并经历了由美学导向到生态导向的升华。当我们开始赞叹、模仿西方国家那些漂亮的植物景观作品时,有必要了解这些设计形式背后的思想渊源,并厘清它们之间的关系,以便于更好地理解他们的设计理念和手法,为我国的植物景观设计提供借鉴。
1 美学导向的野态植物景观
对自然式种植的追求,至少可以追溯到18世纪的英国自然风景园,它们大多是通过起伏的地形、开阔的水体、绵延的草地以及成丛种植的树木营造与周边自然环境类似的牧场景观。19世纪末,随着工艺美术运动和园艺科学的发展,自然式种植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1.1 威廉·罗宾逊的自然化种植思想
维多利亚时期,英国的科学、文化和工业都得到很大发展,中产阶级剧增,财富的拥有和身份的提升唤起了中产阶级改变居住环境的意识,追求华丽的装饰成为这个时代的特征,在花园中模仿意大利、法国园林以花坛的形式栽植一年生热带亚热带植物被视为时尚。然而,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发展使得人与自热的关系迅速变化,工艺美术运动、浪漫主义和民族主义的兴起,更唤起人们追求自然田园。在花园设计方面,威廉·罗宾逊(William Robinson,1838—1935)利用更结实的多年生植物把自然化的种植形式推向高峰,被认为是工艺美术运动的先驱。他反对当时流行的花坛移栽技术,认为这是一种刻板的需要无休止照料的艺术,使英国人失去了亲近自然的机会。《野生花园》(The Wild Garden )的思想顺应了当时社会文化和审美需求,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和广泛的认可。“野生花园”并非“荒野”,而是将花卉直接播种在野生的林地中,使其与树林、河流草地融为一体,看不出人工干预的痕迹。他在《野生花园》中提出了“自然化种植”的思想宣扬植物自然生长状态下的美,并创造一种展现植物自然野生状态的新的园林美学[1],他的设计哲学在当时被奉为一场革命。
在植物选择上,罗宾逊深受植物学和生态学的影响,提倡使用适应本地气候和场地条件的多年生植物,大大减少了管理成本。罗宾逊为野生花园提供了大量可供选取的植物,不仅包括本地植物,也包括能在当地自然条件下生长的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植物。在种植形式上,罗宾逊反对利用规则式花坛以平面图案来组织植物,而是强调结合不同生境特征营造不同类型的植物群落,将丛状种植手法引入花园,减少观赏植物的过度使用,强调塑造植物自然生长状况下的群体美[2-3]。在养护管理上,他提倡维护自然的过程和减少人工干预,认为应该保留秋季的落叶和草本植物的宿存,因为其自然腐化后能够恢复土壤的肥力;反对无休止的修剪草坪、造型植物及树篱,提倡运用粗放的管理来维持植物自然生长的状态,追求自然天成的审美取向。
1.2 格特鲁德·杰基尔的“野生花园”实践
与罗宾逊同时期的造园家、作家和艺术家格特鲁德·杰基尔(Gertrude Jekyll,1843—1932)是“野生花园”思想的重要实践者,一生参与设计实践数百项,撰写文章1 000多篇。深受浪漫主义绘画的影响,杰基尔的设计注重植物的色彩、质感和形态[4-7]。以不规则带状花丛前后交错的种植方式将不同色彩、高度和花期的植物混合起来,打破了植物从前到后依次升高的规则式种植,创造出高低错落、更为自然的种植形式。杰基尔种植设计中最为著名的是花境设计,如今世界各地仍然沿袭着她的花境设计方法。
与她合作的建筑师鲁特恩斯( Edwin Lutyens )曾说:“杰基尔是一位伟大的设计师、艺术家,在植物配置方面经验丰富,喜爱自然荒野的景观。”在她所设计的德雷顿林地(Drayton Wood, Norfolk)、芒克斯伍德( M o n k s w o o d , S u r r e y )、海克罗夫特(Highcroft, Hampshire)、利特·阿斯顿(Little Aston, Birmingham)等花园中,都有一片低维护的区域——野生花园(Wild Garden)。杰基尔所提出的理论源于对场地本质的理解,一般只需要通过间伐乔木、梳理下层植被的方式就能将杂乱无章的树丛转化成野生花园(图1)。成团的弗吉尼亚蔷薇(Rosa virginiana )、本地月季、低矮的本地灌木小花悬钩子(Rubus parviflorus )是杰基尔在野生花园中经常使用的植物。光滑、灰色树干的山毛榉(F a g u s longipetiolata ),修长的桦树,暗色的冬青(Ilex chinensis),配合林中空地上散布的球根花卉,是杰基尔野生花园的特点。在德文郡奈舍斯庭院(Knightshayes Court )林中空地的大面积原生的洋水仙(N a r c i s s u s pseudonarcissus )丛中,加入淡色的仙客来水仙(N . c y c l a m i n e u s )和嫩黄的白屈菜(Chelidonium majus ),模糊了人工自然和原生自然的界限。在奈舍斯的林地花园中,疏伐树木后,杰基尔会在破损的地面上撒下一些毛地黄(Digitalis purpurea )的种子,弥补土地的创伤[4],同时亮色的花絮点亮了林地中黑暗的角落。杰基尔通过大量的实践将“野生花园”的模糊概念赋予了设计上的实质性内容,这种做法尊重场地基底,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图1 疏伐并重新组合下层植物,将杂乱无章的树丛转化成野生花园[2,7]2 生态导向的野态植物景观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西方的工业化和城市化发展达到高峰,环境与生态系统遭到破坏,生态问题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20世纪70年代后,受伊恩·麦克哈格(Ian L. McHarg,1920—2001)和约翰·西蒙兹(John O. Simonds,1913—2005)生态思想的影响,植物景观开始关注保护和改善环境的问题,开始意识到科学和艺术结合的重要性。
2.1 吉尔·克莱芒的“动态花园”理论与实践
吉尔·克莱芒(Gilles Clément,1943— ),法国当代景观设计大师。园艺学、生态学、生物学、建筑科学与技术的全面了解和掌握,使其对现代园林有了新的认识,并强调植物自然演变的属性是现代植物景观设计的一个方向。他认为:正是对自然的恐惧,导致景观设计走向了追求形式主义的死胡同。传统的园林实际上是人类征服自然的过程,是利用人为因素主观地主导植物景观的发展;而在新型园林中应该尽量降低人的作用,尊重自然的生物和生态过程。1990年,法国景观设计大师吉尔·克莱芒在《动态花园》一书中指出:“在自然中应留出一块净土,人们不应克制它的自然演变,这是理想园林的代表[8]。”
吉尔·克莱芒所营造的花园实际上是一片充满自然竞争、不断发展演变的场所。在他看来,荒地是自然不断劳作的地方,是极其富有生气的场地[9]。他在巴黎雪铁龙公园中营造了极其丰富的植物景观,表现出了对植物的深刻理解和植物运用的娴熟技巧。除了利用不同色彩的植物构成了一系列色彩主题花园外,还在东南角开辟了一片由野花野草构成的独特荒原景观——“动态花园”(The garden in movement,图2)。在这里,植物的自然生长完全不受约束,没有明确的铺装道路,人的干预被降到了最低。在滨海博物馆海尤尔领地景观设计中,吉尔·克莱芒利用“火烧”的方式实现了植物的再生[10],形成了不断演替、充满竞争的场所。在传统园林中,植物若生长到了给它划定的范围以外即被认为是凌乱、不受欢迎的。然而,在具有动态秩序的花园中,植物的自播繁衍导致轮廓变化正体现了生物的秩序,美丽而令人惊喜。
2.2 派特·欧多夫的“新多年生运动”
派特·欧多夫(Piet Oudolf, 1944— ),荷兰人,当今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植物景观设计师,深受罗宾逊和杰基尔传统园艺理念的影响,他的设计哲学源于对野生植物和大自然的敬畏。对于植物的运用,不仅强调花期,还强调植物形状和质地的吸引力,即使是不开花植物或是植物花后的效果也同样值得关注。作为一名设计师,他强调结构、形式、内容和植物的和谐统一;而作为一名技术娴熟的园艺师,他从自然界发现并培育出众多新品种以达到设计目的[11-12]。新的植物材料和设计理念的运用引领了种植设计的新变革“新多年生运动”(New Perennial Movement),该运动倡导利用野生植物、禾本科植物、观赏草等多年生植物来营造景观。派特·欧多夫在《种植:新的视角》(Planting:A New Perspective)一书中提出:花园是支持生物多样性、滋养人类精神的重要资源,植物的知识对于现在设计师来说至关重要[13]。
在纽约高线公园(High Line Park)(图3)的植物景观设计中,欧多夫保留了大部分原有的野生植物种类,如皱叶泽兰(Eupatorium rugosum)、狭叶庭菖蒲(Sisyrinchium angustifolium)、月见草(Oenothera biennis)、海滨一枝黄花(Solidago sempervirens)等,并增加了浅根系、耐瘠薄、耐寒性和四季变化丰富的植物,这些植物大多引自距高线100km以内的自然地带。为了保证色调的统一,在20到22街之间,栽植美洲冬青(Ilex verticillata)等常绿植物,并增加了苔草一类相对较低矮的植物,完成从草原到灌丛的过渡。在第28到29街区(图4),运用拂子茅(Calamagrostis brachytricha )和海利格尔柳枝稷(Pauicum 'Heiliger Hain')2种禾本科植物成丛组合形成基调,并在其中点缀多种多年生植物,营造出自然野态的植物景观效果。在芝加哥千禧年公园Lurie花园中,欧多夫的设计灵感来自大自然,受生态美学的影响,欧多夫运用大量野生花卉、多年生植物和观赏草植物,分层拼贴组合成具有四季变化、戏剧性和充满活力的花园,“它看起来很野,但它根本不是野生的” [14]。
2.3 詹姆斯·希契莫夫的草花混播
詹姆斯·希契莫夫(James Hitchmough,1956— )是英国著名生态景观设计师,谢菲尔德大学景观学院院长,也是当今世界上另一位最权威的生态草本植物群落专家。与派特·欧多夫的种植方式不同,希契莫夫的研究与实践更倾向于通过撒播的形式建立复杂的多年生草本植物群落,推崇兼具“生态、美学、功能”的“低成本生态景观”。他的混播技术先后在西维多利亚州稀有草原群落、欧洲生态草花群落、中国湿生草花群落、北美高原生态草花群落、南非生态草花群落中成功运用。
在2012年伦敦奥林匹克公园的种植设计中,詹姆斯·希契莫夫和奈杰尔·邓内特通过减少草坪的比例,增种花期长的开花植物,营建生态结构合理、可持续的植物群落(图5)。公园分为南北两园,北园利用乡土野花营建一种具有最长花期展示的自然式植物群落,主体育馆所在的南园更关注文化传递,以英国的造园历史为花园主题,展示了城市花园对城市自然保护和生物多样性的贡献[15]。北园的种植设计选取本地原产的最引人注目的草本开花植物,并根据植物的生态习性将它们组成适合从湿润到干燥不同立地条件的植物群落。不仅满足了人们的观赏需求,还能提升城市生物多样性、满足雨洪管理等生态需求。希契莫夫对于土壤学和自然地理的高度重视,不仅注重本土植物的研究和使用,通过生境、野生植物的引种驯化,营建生态结构合理、可持续的植物群落。在多种植物组合群落时,植物的选择和搭配对设计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建立可持续性的植物群落,不仅需要精确地掌握植物形态、物候等基本信息,还需要重视植物之间对于阳光、水、土等自然资源的“种间竞争”。希契莫夫的研究表明,当大部分物种具有相当的生产力、生产力较低的物种具有一定耐阴性、生产力较高的物种密度较低时,比较容易形成可持续的景观[16-17]。
图2 雪铁龙公园的动态花园,植被自然演替,自然运动不受干扰(李倞摄)
图3 自然野态的高线公园(李沛霖提供)
图4 高线公园28-29街区种植设计图(改绘自高线公园种植设计图)图5 伦敦奥林匹克公园草坡种植(张博雅提供)3 自然野态植物景观的营造方法
基于对美学的理解,威廉·罗宾逊和格特鲁德·杰基尔提出了一种完全以欣赏和展示自然生长的植物之美和自然乡野面貌的设计思想和设计方法,虽然提出和应用了大量与现在生态主义设计相似的原则,但其出发点截然不同,“野生花园”的出发点并非生态,而是文化和艺术的,其根源是基于美学角度出发的,是出于对田园浪漫主义和民族主义的追求[18]。因此,它的“野”是有限度的,其所表现的自然也是具有局限性的。但不管怎样,先驱们所提出的设计思想在当时都具有一定的创新性和前瞻性。通过对以上自然化种植设计理论与实践的整理分析,我们发现对于自然野态的植物景观营造的关注都集中在植物选择、建植和养护管理等几个层面上。
3.1 植物选择
这些设计师都有着深厚的植物学基础,他们大多有着植物学或园艺学背景,虽然杰基尔是绘画出身但是在自家园子里的长期实验使其对植物的表型和生态相当熟悉。罗宾逊、杰基尔和欧多夫运用传统园艺的方法,选择花期长、吸引人的植物,设计出具有最长的花期展示和最引人注目的植物景观。在植物选择上,罗宾逊和杰基尔多选用牡丹、月季、丝兰、鸢尾等花大色艳的植物,而欧多夫则更加注重植物的整体效果,对于城市空共空间,他蔑视像月季这样的常规观赏植物,而是善于运用装饰性草本如沼泽草、丛生禾、芒草,搭配多年生开花植物如紫菀属(Aster)、黄雏菊属(Rudbeckia)、天蓝绣球属(Phlox)和景天属(Sedum)植物,开花植物从夏季延伸到冬季。欧多夫同样强调色彩的组合,他喜欢用略带紫色的高大野生花卉斑茎泽兰(Eutrochium maculatum )为骨架,搭配紫色的鼠尾草(Salvia japonica )、红色的落新妇(Astilbe chinensis )和青铜色的茴香(Foeniculum mill)。
3.2 建植和养护管理
罗宾逊、杰基尔和欧多夫运用传统园艺的方法,通过栽植的方式展示出具有最长花期展示和最引人注目的植物景观,虽然看上去是自然、富有野趣的,但实际上是人工化的。罗宾逊的野生花园主张维护花园的自然过程,减少人工干预,对于花园只做必要的周期性修剪从而促进植物更新,并建议保留秋季落叶,避免土壤裸露,此外还建议在林下大面积撒播早春开花的植物以形成低维护的景观,罗宾逊的方法大大降低了花园的维护成本。杰基尔的花园中野生花园通常位于边缘地带,虽然不是花园的核心但是其对荒野和大片林地花园的处理方式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首先,清理自然生长的植物,要清理一些自然萌发的幼苗,留下1~2种生长较好的植物,保证树木将来能够良好地生长,通过几个较大型的关键树种构建花园的骨架;其次是在林缘的部位补充灌木、蕨类和多年生草本植物,以丰富景观效果。欧多夫则将传统的园艺栽植从私家宅院扩展到了城市的公共空间,植物群落及其生境模仿自然景观,减少定期割草的草坪和需要修剪的植篱,增加多年生植物和自然生长的木本植物,能够为野生动物提供栖息地,尽量减少养护,以形成动态变化的景观。在高线公园中,通过植物之间的自由竞争不断发生变化,某些物种已经通过自播繁衍从一个区域扩展到了其他地方。
克莱芒的动态花园,几乎是完全自然的过程。园丁将自己的存在融入生物运动,植物都是通过播种种植的,并且从来没有经过修剪,植物的生长体现了从播种、破土而出、繁殖、衰败直至死亡的完整生命过程。植物不再是供人们观赏的对象,而是与人平等的生物体,是生态过程中重要的要素。植物的自由生长和自然竞争得到尊重,这种植物利用的方式体现的是一种不同的生态伦理观念,吉尔·克莱芒试图用这种方式建立人类活动和自然资源之间的平衡,形成了独特的由植物主导的野趣横生的优美环境。
希契莫夫通过草花混播的方式形成的草甸景观,是自然而可控的。通常,充足的水、肥和阳光能够促进植物的个体生长,提高优势种的竞争力,使其淘汰其他植物。贫瘠的土壤能够避免优势种的过度繁衍,更容易形成稳定多样的植物群落。所以,为了维护植物群落,实现统一的管理模式,希契莫夫采用了降低营养和水分的养护管理方法,将肥沃的表层土移走,利用相对贫瘠且少有杂草种子的下层土栽植,以降低优势种和杂草对弱势种的侵占,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铺设沙子等材料进行隔离。初播时通常采用较高的播种密度以增加种内和种间的竞争,通常在散播2~3年后,植物群落经过“自我稀疏”可基本形成稳定的效果[19],通过这样一系列的技术措施可以大大减少建植和养护的成本。
4 启示
减少观赏植物的过度使用、欣赏自然野态植物景观设计,反映出风景园林师对可持续发展观的理解和认识,具有哲学、美学和社会意义,也是低维护生态设计的重要组成部分。以上5位世界级植物景观设计大师通过大量的实践和理论研究在自然式种植方面做出了很多探索,引领着各个时代的植物景观潮流。剖析与借鉴他们的经验,对于提升我国植物种植的多样化和生态化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首先,植物景观是科学和艺术的结合,具有很强的专业性,应该由专业人才来完成。目前我国大多的种植设计是由园林设计师或建筑设计师来完成,然而他们中的大多数对于自然生态过程和植物科学不慎了解,植物景观设计就变成了对着植物名录填空的过程,很难设计出既可持续又富有新意的景观。国际上很多有影响力的项目都是由景观设计师、建筑师、园艺师甚至植物景观设计师合作完成的。杰基尔与建筑设计师埃德温·路特恩斯(Edwin Lutyens)合作完成了大量的花园设计,她尊重和欣赏建筑设计师严谨的布局方式,并赋予花园灵活浪漫的植物景观;派特·欧多夫在高线公园和芝加哥千禧年公园Lurie花园中分别与詹姆斯·科纳(James Corner)和凯瑟琳·古斯塔夫森(Kathryn Gustafson)合作,分层拼贴保留或引种大量野生植物,形成了既尊重历史又别具一格的景观效果。
第二,植物景观营造最大的瓶颈是植物材料的来源。有时在常规种植苗圃中并不能找到理想的植物,设计师有必要自主研发所需要的新品种。罗宾逊、欧多夫和希契莫夫都有从野外引种,并在自家花园中长期实验的经历。罗宾逊曾游历欧洲和北美,考察了巴黎园林和阿尔卑斯山地区的花卉,掌握了大量英国本土、欧洲大陆和北美的野外植物一手资料。而亲自料理的苏塞克斯郡Gravetye Manor住宅花卉成了实践和展示其设计理念的场地,经过自己和他人的实践最终在《野生花园》中提出了具有可操作的植物清单。欧多夫的设计灵感来自大自然,在设计之前往往要对场地周边的野外自然群落进行调查研究,从中筛选出可利用的植物种类,为了得到大量的富有野趣的新型植物,他和妻子参与成立新植物公司,并著有《自然花园的最佳植物选择》(Dream Plants for the Natural Garden),书中提出了1 200余种多年生植物、观赏草、蕨类植物和小型灌木[12],认为理想的植物应该是美丽和健壮的,栽植效果可靠并且需要很少的园丁投入。希契莫夫通过实验了解1 000多种植物种子的重量和田间成苗值,通过大量的科研支撑才能保证混播的种子成活。
第三,好的植物景观离不开适当的养护管理。随着时代的发展和人们对生存环境质量的需求,草本植物的应用设计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从17世纪,欧洲开始大量引进国外的花卉,随着植物学及花卉育种技术的迅速发展,西方园林中花卉的品种极大地丰富,植物景观也越来越多样化。尤其到了19世纪及之后,草本植物的应用成为园林景观的重要内容。目前,草本植物的应用在我国也逐渐受到重视。欧美国家,在冬季通常保留草本植物宿存以形成独特的景观。然而,我国北方处于温带大陆性气候,冬季寒冷干燥,对防火提出了较高的要求;同时,污染较重,若不收割植物固化的有害物质又将重新回归土壤,造成二次污染。大量草本植物对于养护管理要求较高,需要投入大量的专业人员和设施。而在我国,专业养护技术人员十分匮乏,养护手段比较粗放,因此,我们亟待培养专业人才,探索出符合地域条件的低成本可持续的管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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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金花)
作者简介:
李慧
1986年生/女/辽宁人/北京林业大学园林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风景园林规划与植物设计(北京 100083)
李春义
1980年生/男/山西人/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湿地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为湿地生态学(北京 100091)
何伟
1990年生/男/甘肃人/北京林业大学园林学院在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风景园林规划与设计(北京 100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