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婚姻与家庭(上)

一首诗,读懂一个孩子的世界

作者:文 | 谢际春(心理咨询师)

文 | 谢际春(心理咨询师)

2015年4月,一首名为《等我的身体也有了曲线》的诗作刷爆了朋友圈,作者是个8岁的小姑娘。有人大赞她天赋满格,文采动人,也有人读出她对妈妈的怨念很深。究竟是爱是恨,我们来一探究竟。

读完这首小诗,你会发现,这个小姑娘对世界充满了好奇。诗中提到了日本、英国,虽然她没去过,却对这两个国家的特点有着精准的认识—日本小,英国没有美食。想必是从书本或电视上有所了解,难得小小年纪的她能抽象地提炼出来。这首诗反映出小作者语言等方面的能力。同时,诗是用来表达心声的,小姑娘无人陪伴的淡淡忧伤溢于言表。她的父母一定工作繁忙,没有很多时间陪她。她想养一只宠物,但妈妈不赞成,总是用“下一次”来敷衍她。为此,她对妈妈表达了3个愿望:带她环游世界、养宠物、帮助她实现梦想。

只是,做妈妈的看到此诗,恐怕要喜忧参半了。喜的是,她不要吃、不要穿,可见经过几代父母的努力,现在的孩子们(大多数)生活在比较富裕的条件下,摆脱了对基本生存和物质层面的需求和束缚;愁的是,养孩子的难度不减反增,因为对父母的要求更高了。以前穷困的时候,你只需要努力让她吃饱穿暖,就觉得很幸福了。但现在,孩子的心理需求直接跨越物质层面,希望得到情感和精神层面的满足,甚至包括马斯洛最高层次的对自我实现的愿望!

这可和许多妈妈自己小时候的成长经历大不同,怎么应对呢?首先,不要小看小孩子,她会撕碎你的谎言,拆穿你的借口,所以不要糊弄,不要撒谎,不要骗人。别看人家只有8岁,清醒、明白得很呢。其次,尊重孩子,相信她的理解能力,实话实说。不管是反对什么事还是没有时间,把背后的原因和道理讲给小孩。第三,多抽时间陪伴孩子。并不是说一定马上就要环游世界,但确实要帮孩子打开视野、开阔眼界。第四,要关心、倾听和分享她的喜怒哀乐,以及她的梦想。

关于宠物,很多家长和这位妈妈一样,心里反对又不好直接拒绝,所以总是搪塞、拖延。我见过不止一位家长因为宠物和孩子雷霆大动,有怕麻烦的,有怕不卫生的,有怕耽误学习的等等。其实,养宠物除了解决独生子女缺乏玩伴的问题以及带给小朋友快乐之外,也可以成为教育的好机会。往大里说,多数宠物的寿命有限,必会涉及生命、死亡和珍惜的话题;小的方面呢,可以培养孩子的责任感和劳动意识。只是,在同意之前,家长要和孩子沟通好,把养宠物的过程、辛苦和可能遇到的麻烦讲清楚,然后和孩子约法三章,如对待宠物要善始善终,不能抛弃;他是第一责任人,宠物的一切由他照料;不能因此耽误学习等。

以上这些是二到四段的内容,相对比较直白,概括来说,主要表达了小姑娘对妈妈的一些小小的不满和抱怨,希望拥有一个理想的妈妈。

再来看看诗的其他部分,更复杂,也更有意思。诗的题目用曲线指代成人女性的第二性征相当精妙,不仅吸引眼球,更性感传神,反映出一个8岁女孩对性和性别的意识和认知。有些父母看到肯定会紧张,担心孩子太早熟。但其实这是符合该年龄阶段的心理发展规律的,区别只在于现在的小孩较之过去更勇于表达与性相关的内容,而这个孩子又特别擅长语言。同时,题目中还流露出渴望长大的急切心理。就像很多女孩子在小时候,都会偷偷穿上妈妈的高跟鞋,涂上口红,恨不得一夜长大,进入成人五光十色的世界,为所欲为。

最关键的首尾段来了,它意味深长,包含了很多丰富、复杂和微妙的内容。她希望赶紧长成有曲线的女人,这样她就可以成为一个妈妈,拥有一个小孩,而且是女孩,其实这是她对妈妈的认同和模仿。一方面,如字面的意思,这是她的理想。但另一方面,她想成为的人不就是她的妈妈吗?再结合全诗,她的言下之意是:“如果我成为你,一定比你做得好。”它暗含的、希望取代妈妈的幻想呼之欲出,这里面和妈妈竞争、羡慕、嫉妒的感觉不难体会。

那这个是不是像有些网友评论的,她对妈妈的怨念很深呢?我不这么认为。8岁的女孩还有一些俄狄浦斯情结(注解:由弑父娶母的神话故事引申的,仇视同性父母,想取而代之和异性父母结婚生子的情结)的残余,她和妈妈存在着性的竞争,她想赶紧拥有曲线打败妈妈,于是对妈妈的关系又爱又厌,既认同又不满,非常矛盾复杂。有的孩子甚至会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对于她的这种心理,妈妈不用大惊小怪,笑而纳之即可。尤其需要注意的其实是爸爸,再疼爱女儿也要永远把妻子放在前面,和妻子一起温和地挫败女儿想取而代之的幻想,帮助孩子顺利度过俄狄浦斯期,受挫后,孩子自然会将眼光从家庭转向外面的世界。

抛开心理,从现实层面讲,这对母女的亲子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她家的氛围足够宽松,因此,小朋友的天赋和灵气才没有被扼杀,可以很自然地表达,包括一些禁忌的隐喻,这足以说明父母不是控制、严厉型,而是足够宽容、接纳。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太忙没顾得上管孩子,间接得到这样的效果。此外,我们看到这个女孩有非常好的女性自我认同,这一定要归功于母亲的榜样。

一首诗,读懂一个孩子的世界,也让更多的父母了解孩子的想法。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会写诗,也不是所有孩子的诗都能引起如此大的关注,所以,更切实际的做法是多和孩子沟通,才能真正走进孩子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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