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温驯地踏入那个良夜
是啊。到那时，谁能保证我们的车子上还有变速箱这玩意儿呢？毕竟在当下，已经有不少人虎视眈眈地把传统汽车上的核心部件一个个干掉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硅谷钢铁侠的特斯拉成为无数车企的学习榜样，世界各国也都默默祭出了禁售燃油车的时间表。在国内，新能源汽车被冠以“弯道超车”、“互联网思维”等光鲜的名号。得益于国家机器与配套政策的扶持, 它们在几年的时间内就实现了飞跃式发展，各式各样的绿牌小东西开始充斥我们身边。看看数据便知：
2011年，我国新能源汽车产量仅 0.8 万辆，占全国汽车产量比重不到千分之一；
2017年，我国新能源汽车产量已达到79.4万辆，占全国汽车产量比重超过2.7%；
2018年第一季度，我国新能源汽车产销分别达到15万辆和14.3万辆，同比分别增长156.9%和154.3%。
汽车“新四化”的浪潮正滚滚而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你甚至能从本届北京车展的主题窥见些许端倪——“定义汽车新生活”。从某些理论角度看，不具备“新四化”特征的车企或产品将很快被淘汰，它们甚至已经不在人们定义的“新生活”蓝图里了。
我只记得新款的NSX带着三个电动机来到世人面前时，无数老本田的拥趸们都默默送上了一声叹息。
当然，一些极客朋友们肯定不愿意了，叫嚣着这是历史的必然进程，这场战争必将你死我活。可他们永远理解不了的是，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群人是“不思进取”的，他们只是想把自己的情结尽可能地留存长久。活塞机构那看起来笨笨的循环往复，无疑已经站在了先进生产力的对立面，但在这群“老顽固”的眼中，那曾是代表了人类理性之光的存在。
两年前，我来到广州求学。相较于学生的身份，我更愿意将自己定义为一个汽车爱好者，一个不远千里来到祖国南方进行田野调查的汽车爱好者。作为改革开放与市场经济最先惠及的地区，广东有着领先于中国其他地方的买车、用车环境。在广州街头，一辆辆上世纪末出厂的、里程数动辄一二十万公里的凯美瑞或雅阁从你身边悠然经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它们的漆面或许沧桑，但心脏依旧硬朗，更重要的一点是：驾驶它们的人，脸上好像总是挂着微笑。
我时常会揣测那些车主的动机，他们原本有足够的经济实力选择一辆崭新的、不用加油还不用摇号的电动汽车，在停停走走的城市环境中更加自如……但他们选择不这样做，而是转过身来，将别人眼中的破烂攥得更紧，视若珍宝。这时候我只能一厢情愿地以为，在同液压助力与拉线油门的缠斗中，握着方向盘的他们真的很快乐。
前Top Gear主持人“大猩猩”杰瑞米·克拉克森曾说：当蒸汽机大行其道以后，马就没什么用了。但人们并没有把马宰了吃掉，而是把它们变成了宠物。这也是我希望的善终，内燃机的善终。我希望在电气化的良夜降临之后，依然有人愿意擎着微光去购买一辆老旧的自吸宝马或者丰田——如果那时的法规还允许的话。
我回想起第一次坐上父亲那辆二手锐志时的场景。当那根丑陋的钥匙被拧动，六缸机的轰鸣竟像狄兰·托马斯的诗句般悦耳：
“不要温驯地踏入那个良夜。
要咆哮、对着光明的消逝咆哮。”
对，不烧油的汽车当然很好，它们安静、有力、高效、顺滑……可这就足以说明内燃机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吗？国家发电的源头是否环保，雾霾的元凶究竟是谁，一概不在本文的讨论范围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