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投资与合作

令同行大为不解的是，VC/PE行业深度洗牌之时，为何农天不但毫发无伤，并且还能持续发展？农天总裁黄宽治一语道出了其中奥秘：农天一贯坚定不移奉行的价值投资和长期投资理念，这就是使其在行业洗牌中胜出的法宝。他总结道：“投资和生活一样，就像一场马拉松，拼的是体力、耐力和实力，而不是技巧。”

寻找行业英雄

黄宽治的人生经历颇为丰富。他生于上海，在香港读中学，在日本完成大学和研究生的学业，毕业后投身金融领域。他曾任全球最大制鞋业集团的资管部总经理，管理上百亿元规模的并购项目。担任中美资本集团总裁期间，他带领120人的投资团队创下令同行瞩目的赫赫战绩。

回国创立农天资本的时候，黄宽治已在国际国内资本市场驰骋了16年。具有报国情怀的黄宽治说，希望能用自己习得的金融本领为祖国的发展尽些绵薄之力，“我觉得中国人骨子里面都是非常爱国的。这一点从家庭的教育上也能看出来。”他向记者讲述了少年时代家庭教育对自己成长的影响，“我生长在毛泽东时代，去香港读书后，外婆在每封写给我的信中都会签上‘为国争光’四个字，这种潜移默化的教育让我深刻理解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含义。”

这种爱国理念一直贯彻在黄宽治的投资活动中。他认为，投资最直接的目的是给LP带来收益，但任何能带来持久收益的投资，其中首先一定蕴含着正能量。凭借黄宽治十几年来在证券行业中积累的经验及人脉，无论是投资股票、期货，还是做信托和大宗交易，都能为自己赚取不菲的收益，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VC/PE行业，原因就在于产业报国的理念已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他希望自己能在投资领域里做一些有价值的事，为中国农业产业的发展做点实事，这个过程利于国家，利于社会，也利于个人，其综合回报肯定远远大于二级市场的纯资本交易回报。

农业产业包括许多细分领域，养殖业和种植业是当下农天的首选对象。“资本只是一座桥梁，要与企业嫁接才能增值。投入的资金到底能够产生多大作用，就要看企业和资本方如何去一起创造，而其中最根本的一环就是要找对行业的领袖，即这个行业中的英雄。从他的眼界、胸怀、雄心，以及与资本方的契合程度观察，就能预判出资本将创造出多大的收益。”黄宽治如此道出农业投资的成功关键。

黄宽治介绍，在中国养殖行业的上市公司中，与猪有关的企业有14家，而与牛有关的企业只有1家。一些与家禽养殖相关的细分领域中也已涌现出规模较大的公司，比如新希望、正大饲料等集团公司。随着饲料产销的毛利率和附加值越来越低，这些集团公司也开始转而投资养殖及畜牧行业。

资本的本性是贪婪的，它总是会更多关注生产效率高的细分领域。鸡鸭养殖的生产效率非常高，鸡的成长周期最短为30天左右，鸭的成长周期一般大约为45天，于是便有大量的产业资本流入鸡鸭养殖领域。去年的统计数据表明，新希望并购的鸭业养殖企业每天出栏180万只，规模相当大。目前，市场上鸡鸭的出栏量和产蛋量已趋于饱和，所以近10年来鸡鸭的价格基本上没有大的变化。

但从1990年至今，牛的存栏量一直在下降，1990年的存栏量为1亿头，目前只有9400万头。中国的富裕家庭一般都会消费牛肉，吃牛肉的比例比其他的肉类要高。随着中产阶级家庭的增多，这个市场的需求空间也在不断成长，预计未来5年市场规模可达人民币8000亿元。这是畜牧业的一片蓝海，农天力求在这个领域中扮演重要角色。

行业既已锁定，农天便开始着手寻找这一领域中的英雄。此时，河南伊赛牛业进入了黄宽治的视线。“其实最初伊赛牛业并不太符合农天投资的财务标准。一般利润规模在6000万左右的企业才会被农天投资列入投资名单，而当时伊赛牛业的利润规模只有1300万。但它的优势是已经占据全产业链，实现了养殖、加工、销售一条龙。”

黄宽治向记者详细介绍了2012年投资伊赛牛业的情况，“真正促使我们下决心投资伊赛牛业的，是我与买董事长的那次长谈。”当时，黄宽治与伊赛牛业董事长买银胖从中午一直谈到晚上9点。经过近十个小时的沟通，黄宽治发现买董事长很有气魄，很有学习心，对企业也有很长远的战略规划。所谓“英雄惜英雄”，二人感觉相见很晚，一席长谈定乾坤。此后，经过近3个月的尽职调查，农天资本向伊赛牛业注资1500万元，第二轮又追加投资2400万元。

黄宽治认为，投资可分为安全投资和不安全投资。相比较其他行业，投资农业的安全系数更高，因为毕竟农业是一个与大众生活息息相关的产业。人们努力工作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生活过得更好一些，而改善饮食是其中的重要需求。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市场。同时，由于中国的农业产业比较分散，工业化程度较低，因此资本在这方面也大有可为。另外，国家在这方面的支持力度非常大，各种补贴和税收优惠政策都为农业产业发展打开了绿灯。2012年，全部A股上市公司实现净利润1。9万亿元，实际缴税达2。2万亿元。而如果投资农业领域，纳税额就会得到减免，从而增加企业的盈利。

“未来5到10年，农业会有一个持续向上发展的态势。希望有更多的投资机构能够参与其中，与农天携手合作，一起发展。”黄宽治说。中国的农业领域存在着大量并购整合的机会，这需要更多资金的介入，而联合投资是开展此类业务的不二之选。

IPO是投资的新起点

农天积极构建国际化的合伙人团队，设立的基金年限一般为“5+2”，退出渠道也多种多样，包括企业回购、并购、场外交易市场，、创业板和主板以及境外上市等，退出方式视企业发展的实际情况而定。

通常来说，被投企业上市后，就是VC/PE投资退出之时，一个投资周期也宣告结束。农天却颠覆了这一常规的退出模式，“上市是大部分PE项目活动的终点，但对农天而言，上市是一个新的起点。农天不仅要帮企业做大、做强，更要帮企业做长久。”黄宽治这样谈起农天的投资特点。

农天立志要培养产业英雄，而不仅仅是获得积极的财务回报。投资伊赛牛业时，公司董事长买银胖曾表示，要把伊赛做到100亿的规模。对此黄宽治毫不怀疑：这个行业有8000亿元市场容量，做到100亿也只占1。5%的份额。现在农天投资1亿，未来必将成为赢家。黄宽治预测，伊赛牛业的爆发式增长会出现在企业上市之后。届时农天还会追加资本，通过定增的方式继续投资。由于对企业已相当了解，所以对其定增几乎不存在系统性风险。

“上市与否不是农天投资的标准，只要公司有发展，农天就会去帮助它。凭借农天在二级市场的经验以及人脉，相信企业上市后会更需要我们。”对于农天服务企业的金融能力，黄宽治信心满满，“很多企业家不懂得如何驾驭上市公司，不知道自己的企业上后如何拟定发展战略，如何再融资、并购等，而我们在企业上市后能帮它创造更多的金融和产业价值。”

在黄宽治看来，一家卓越的公司，其发展要经历上百年，这就如同一场马拉松长跑，而从投资到企业上市也就是三五年的事，只相当于马拉松的起步阶段。所以农天投资企业时，会为其制定两套战略规划，一套针对上市前，另一套针对上市后，上市前后的管理和目标各不相同，各有侧重。

与客户交流沟通及时顺畅，是农天对团队成员的一个基本要求，因为只有大家彼此敞开心扉才更容易达成共识。对企业来说，一般10年是一个发展阶段，为企业清晰预测10年后的走向就成为投资机构的使命之一。为此，一定要让企业找到自己当前和10年后在行业中的坐标。对于这些，黄宽治总是会耐心地为企业家讲解，与他们探讨，让其明了公司上市前和上市后管理方式的不同。

对于资本与企业的关系，黄宽治有独到的见解，“资本只是个手段而已，手段是为目的服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企业发展。他有100亿的雄心，我就要培养他有300亿、500亿的雄心。”

基金是有期限的，如何在期限内实现退出呢？对此黄宽治表示，投资机构的理念不能随着基金模式走，而应该跟着企业走。投资就是投未来，囿于投资年限就太短视了。“如果一个企业每年只有30%的成长，你觉得它过3年会成为行业英雄吗？显然不会，这需要时间。”投资更要追求复合回报，而不是单一回报，每年企业的复合增长率达到50%，10年后就会成为行业英雄。在黄宽治看来，“3+2”或者“5+2”只是LP的想法，GP不应该完全跟着这种思路走。如果投资人总是跟着LP的想法走，就无法成为优秀的投资人。

黄宽治认为，投资一定要有长远的眼光，时间杠杆很重要，复合增长的杠杆也很重要。投资一个企业，要能帮它提升各方面的水平，包括管理水平、财务水平等。打造核心竞争力是企业实现资本增值的关键所在。有些企业会在走到5年、10年时走不下去，这是因为社会环境在变，市场在变，竞争对手在变，消费者在变，所以很难一路顺风。农业的变数反而不是那么大，所以一个企业的规模能发展到三五百亿不是神话。

伊赛牛业现在每年保持着50%的增长，预计4年后可以做到25亿元的规模。如此强劲的发展，必然需要多样化的资金渠道加以扶持。农天的募资手段多种多样，包括投贷联动产品组合等方式，还可以通过发债、信托等工具为企业募集资金，它与浦发银行、民生银行也都结有战略伙伴关系。另一方面，只要被投企业有发展，对农天而言资金就不是问题。“与一个人的生命相比，投资的生命更长远，我们希望所投的项目都能精耕细作，成为产业和行业的佼佼者，如此一来基金也就稳赚了。”这也正是黄宽治一直坚信投资就是马拉松的原因。

在农天的投资马拉松之旅中，在投资之初为企业规划上市地点是关键的一步，因为这将决定其上市之后的复合回报率。黄宽治认为，投资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转换游戏，里面涵盖着许多内容，只有每一步都拿捏准确，企业的发展才能顺风顺水。其中，对上市地点的选择影响深远。在公司规模还比较小的时候，投资机构就要与企业就上市规划进行充分沟通，把在国内外可以选择的上市地点的情况一一讲清楚，并为企业找出适合其发展的上市地点。之后，企业要根据选定的上市地点调整自己的管理及内控模式。企业发展进入上市阶段时，农天会为其引进过会率最高的会计师事务所，在国内上市会找立信，在国外上市则会找四大会计所。通过这些机构的调研，可以为企业制定合理的解决方案和上市规划。

取舍的智慧

众所周知，资本是趋利的。在这方面，农天在取与舍的抉择中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智慧。

随着企业发展，伊赛牛业对资金的需求量越来越大。经过两轮注资后，农天不再进行股权输入，而改用其他方式为企业注资。“农天现在已经是伊赛牛业的第二大股东，拥有14%股权，如果我们再争取一下，拿到24%的股权也没有问题，但这对企业的发展而言可能不是最好的选择。被投企业上市只是第一步，面对一个8000亿元的产业，一定要给企业多保留一些股份，这些股份在其上市后会发挥更大作用。”

黄宽治解释说，现在这个时点，投资人资金起到的作用是降低企业的负债率。资金量达到一定规模之后，边际效益就会快速递减，此时即使再多给它5000万，也不过是能多养5000头牛而已，无法再从质上得到提升。这时，农天就要通过其他非股权的方式为企业融资。投资一家公司一定要能看到它的缺失，并帮它及时弥补，或是从战略上帮它理清思路。企业发展的过程正是它需要投资人帮助的时候，投资人应该重视这种需要，珍惜这种信任。只有当投资人珍惜而不是滥用这种信任时，企业才会跟着你长远地走下去。

投资人还要懂得如何培育企业，不能拔苗助长。每年50%基本上是企业能实现的最快成长，从早期到成长期再到成熟期，投资人要知道每个阶段企业需要什么，不能透支。黄宽治分析道：“现在农天多拿10%也就是多给伊赛牛业5000万元而已，对它的帮助不是很大。但是等企业一旦上了市，农天就会帮它从10亿的台阶迈上30亿的台阶，那时候农天有更好的进入机会，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黄宽治投资企业的战略战术来源于这些年在资本市场打拼的累积，另外也来源于在一家民营企业担任总经理的实践心得。多年之前，黄宽治曾经投资一家中国的装备制造业企业，成为这家企业的股东并担任总经理。在此之前，黄宽治管理的都是国外企业，一般使用现代企业管理方法即可，属于一个系统的驾驭，但中国的企业治理总会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人治的痕迹也更多一些。也正是通过管理这家装备制造业企业，他才真正洞悉了中国企业管理方面的特点。

在黄宽治看来，当时的那家企业有点儿“三不像”——既不像民企，也不像外企，更不像国企。“管过这样一个‘三不像’企业，它的规范的和不规范你都经历过，就有了第一手经验，你就更能了解民营企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经历对黄宽治的帮助很大，以至于每次提起时总让他感念不已，“我进去的时候，这家企业的规模是1亿多元，退出时已经增长到3亿多。”

这次经历，让黄宽治以后在跟企业对接的时候，总能在务实的交流层面恰当切入。因为他已经更了解企业家的想法，能从谈话中准确获知企业现在发展到了什么阶段，也知道怎样才能让企业家更容易认同和接受自己的观点主张。

投资企业的过程中，黄宽治总能因地制宜地调整投后管理策略。“因为我自己有过管理不完善企业的经验，所以能把先进的管理工具适度地应用到企业中去。比如在企业不具备上ERP条件的时候，可以先上一个财务软件，让它慢慢适应，逐步改善。待到有一天企业家发现这种方式确实有益于企业的发展时，他就会转变态度，加快改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