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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中学时,你是我的同学。你老是欺负我,我的橡皮丢了,借用同学的一块橡皮,你跑去老师那里告我的黑状,说我偷了同学的橡皮。我没有哭,用眼睛狠狠地瞪你,那时候我暗暗发誓,永远不理你这个马屁精。一起去郊外旅游,你拿了苹果,给了另一个朋友一个,却没有给我,那时候,我生气了,发誓再也不认你这个朋友。
好多年过去了,我发现我当年对你强烈的仇恨都跑到爪哇国了,我记得你的模样,短短的头发,薄嘴唇,大眼睛,还戴一副眼镜。我记得你的全是你的好,我记得那次旅游,虽然我没有吃到你的苹果,可是我因为摔倒了,膝盖磕破了,是你把我背到山下的,我忍着痛,不肯对你说谢谢,只因为那个苹果。还记得有一次,我用小刀削铅笔,却不小心削到了手指头,是你在衣襟上撕下一条布,胡乱地帮我把手裹好,使我看上去更像一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好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记得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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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来得比较晚,那一年都20多岁了,心忽然开了一道小门,然后遇到你。你跟我约会,常常迟到。一起出去吃饭,你为了逃单竟借故溜掉。我买了一张喜欢已久的唱片,你转头看着街景,说没有带钱。最过分的是,你一边跟我谈恋爱,还一边玩劈腿,我气得饭都吃不下了,发誓只要再看到你,非把你剁成肉酱不可。
好多年过去了,我发现我当年对你强烈的仇恨忽然都变得无关紧要了,我记得你的模样,你喜欢穿格子衬衫,高挑,帅气,手指修长,是很多女生暗恋的对象。我记得的全是你的好,我记得有一次,一起过马路,我兴奋地说着什么,是你一把把我拽到旁边,愤怒地吼我:你不要命了?我惊魂未定,看见一辆车从我眼前呼啸而过。我还记得你这个出了名抠门的小气鬼,省下早餐的钱买了一套蒙目龙诗选送给我,那是为诗疯狂的年代。是的,好多年过去了,我一直都记得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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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也不是那么称心如意,那时候在一家公司上班,你就坐在我旁边的位置,我们年龄相仿,有聊不完的话题,衣服饰品妆容八卦娱乐,什么都能拿来做主题。我把你当成朋友,后来发现,你总是有意无意撬走我的客户,总是有意无意跑到老大面前说我的坏话,总是有意无意把我当成对手,我气愤不过,发誓再也不拿你当朋友。
好多年过去了,我发现我当年对你强烈的仇恨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强烈,我还记得你的模样,长发披肩,面容娟秀,说话细声慢语。我记得的全是你的好,我感冒几日不好,你买了感冒药放到我的桌子上;我失恋,你安慰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找不到极品男人,还找不到一棵狗尾巴草?何必偏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我忍不住笑了。好多年过去了,我只记得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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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也比较迟,像晚熟类的农作物,挑来拣去,挑了一个并不十分称心的男人结了婚,晚婚,大多都是不得已而将就。两个人的磨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嫌你挣钱不多,嫌你不会做饭,嫌你话太多,嫌你心太宽,最可气的就是天天有应酬,回家晚。我一个人忙家忙孩子忙工作,忙得脚打后脑勺,发誓要跟你离婚。
好多年过去了,我发现我当年对你强烈的不满早已随风而去,无论怎样,你的模样都印在我的心里,个子矮且不论,还是个胖子,最要命的是爱臭美,每天对着镜子照好几次。我记得的当然全是你的好。离婚你死活不肯,因为你的臭屁理论是:谁家都是凑合过。我生病,你形影不离地陪了我三个月。我臭脾气,一言不合就跟你吵,你却从来不跟我计较。好多年过去了,现在我眼睛里只看到你的好。
“世间的事,百种样。世间的人,百种多。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种事毕竟不多,多的是鸡毛蒜皮,鸡零狗碎。选择性记忆很重要,删除不美好,只记得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