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叙事线索的“复调”交融与留白效果
《关系》在讲述故事的过程中采用了巴赫金的“复调”叙事，主副线交融并进，在剧情的延进中采用留白手法，将观众带到了预设的主题判断中，收到了良好的留白效果。剧作的主基调叙事线索是具有海归背景的江一楠为弥补祖父去世时她没能在其跟前好好照顾的遗憾，她决心设计建造适合中国城市老年人养老的老年公寓，最后在马国梁、关强等人的帮助下实现了愿望。对应的副基调叙事线索则以沈运、罗世丰等为代表的权、商阶层，企图以享受国家优惠的老年公寓为平台，建造豪华型的富人别墅而获得巨额利益。这两条线在明暗之间的争夺中凸现了中国式的各种关系，显示出剧作深层的社会价值。这两条线索构成了该剧叙事的大方向，体现了宏扬美好人性、传播主流传统价值观的创作目的。马国梁作为主角，正直善良、乐于助人、是非分明，奠定了该剧叙事的基调。以他为中心而形成的人情关系，尽管有些复杂，但主旨清晰。当马国梁作为政府官员时，与商人罗世丰的交往，仅止于个人友情；而作为商人时，他坚守道德尊严的底线，甚至为了成全江一楠的老年公寓理想，舍弃自己亲手打造的公司，并以“卖身”的方式为老年公寓的继续施工而筹措资金。在主叙事的过程中，剧作主要以马、江二人感情的变化作为叙事的中心，而老年公寓的设计、建造完工等都属于主叙事的留白，让观众在回味中感受主题的社会价值。同样，作为副线的沈运、罗世丰二人在权、商关系的角逐叙事中，也做了大量的留白处理。比如，沈、罗二人在交往中为各自的利益而含蓄隐忍地交谈，都给人以无限丰富的观看想象，为其内心世界的表现提供了较为宽阔的留白效果。
《关系》除了在表现利益与人性冲突的主复调叙事之外，还交织着爱情婚姻家庭这个副复调叙事。爱情的主叙事线索是马、江二人由巧遇到相识，再到各自婚姻的破裂，最后走向相知结合，但在实现这一主调叙事的过程中又辅之三条副线：一是马国梁、沈运与刘莉莉三人的婚姻家庭破裂与组合副线；二是江一楠、何俊贤及朱燕三人的爱情背叛与出轨副线；三是金斗斗、霍瑶瑶与马国梁三人的追求与被追求副线。主线叙事的留白采用了反转式，为读者留下了无限可能的情节设想。而在三条副线叙事过程中的留白之处更是依剧情而设，让叙事的完成更加集中。比如，在沈运与刘莉莉二人长达18年的空白交往期中，沈运的感情生活到底如何，给观众以很大的想象空间。
二、叙事结构的紧凑完整与留白想象
《关系》的叙事结构是由十多个独立又互相交织的时间单元与北京城内外的几个生活场景空间单元搭建而成。整体来看，叙事结构紧凑完整，首尾呼应，为了叙事效果的审美价值，也设置了大量的留白以扩充观众的想象空间。在电视剧开始，马、江二人在同一个时间段内从飞机到酒店陆续巧遇数次，却并不让人觉得生硬，这样两个火药味十足的人物一步步地推演到恋人关系的达成，为观众留下了想象的悬念，也显示出该剧在结构上的独具匠心。而随着剧情的发展，以马国梁的家庭婚姻为中心的叙事单元，其叙事结构始终是以闫桂英、刘莉莉母女与马国梁、沈运共同构筑的一个三角关系支撑。在这一家庭的叙事中，马国梁以前的家庭生活属于留白想象，但又通过沈运与闫桂英的争斗构成了结构的暗支撑。而在故事的后半部分，罗世丰为能够打败江一楠，重新拿回老年公寓的主宰权，在沈运的暗示中，收买关强，降低主体钢筋的标号，并将有江一楠签字的报料单报给沈运。这种环环相扣的叙事，使读者不由得为主人公命运感到焦虑，邪恶的一方是否会再次占据上风，而被蒙在鼓里的江一楠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这种想象自然都与这种叙事结构的安排有着非常重要的关系。而当江一楠在取得沈、罗二人串通陷害自己的证据时，所产生的反转效果则达到了高潮，不在场却指挥了这场战役的马国梁也成为这一桥段的精彩留白想象。
该剧不仅在叙事的整体结构上显示出严谨完整与含蓄留白的立体效果，而且在局部细节的处理上，也表现出非常严密紧凑的结构技巧。比如，对于骊叔的描写，便充分体现了留白的神秘性，不仅一开始就烘托出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气质，而且混迹官场十多年的马国梁在见到这个人时，竟也如看见父亲一样的舒适与安心。这种烘托手法的运用具有典型的留白效果，并早已为该剧后面的叙事埋下了伏笔，对于整剧的叙事结构起到了重要的支撑作用。当马国梁走投无路时，骊叔提供了一份只有商人才会想到的解决办法，以五年的契约买断马国梁并提供五千万元的资助，帮助江一楠的工程开工。这不仅首尾呼应，也使得该剧承载了巨大的叙事张力。
在这场中国式关系的叙事中，婚姻关系、爱情关系以及母女、父女等亲情关系构成了该剧亲密无间的内部叙事空间，显示出绵密细致的叙事特征；而官场关系、同事关系、商业关系以及朋友关系等构成了另外一层远疏有致的外层叙事空间，这种关系显示出中国独有的交往方式。而在疏密得当的叙事空间中，也嵌进了许多的留白想象，为故事的完成搭建出完美的空间感。
三、叙事情感的伦理纠葛与留白预期
就《关系》一剧而言，对男一号马国梁这个人物的塑造正体现了叙事伦理学的特征意义，并且从伦理情感纠葛的纷繁复杂中，显示出这个人物身上所承载的中国传统文化所具有的正能量价值，为该剧的当下传播提供了较好的留白预期。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
一是将人物情感的道德评判留给观众。马国梁在电视剧的一开始就处于内外交困的生活轨道，婚姻破裂、官场失位、商场遭暗算，这一系列问题使马国梁不得不认真审视自己的人生。在发现妻子出轨后，他没有采取自省的理性评判，而是以愤怒责骂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不满。这个情感发泄的表达，从事态发展的角度来看，只会激化矛盾，将妻子推得更远。但从人物身份的处境思考，这种发泄之后的结果，是当事人所无法想到的。而剧作对这个情节的处理，只是展露了事件的应有面目，情感价值的道德评判由观众思考，这种留白预期的设定，体现了故事情节发展的推动作用。至于在马国梁与霍瑶瑶的情感处理上，也具有类似的留白预期效果。马、霍二人的情感纠葛，一老一少，一个因家庭婚姻破裂而寻求心灵的抚慰，一个因躲避富二代的狂追而探求自我的价值。霍对马的追求不符合社会道德伦理的认可，但最终二人也都有了各自的情感收获，这也符合观众的留白预期。
二是将亲情伦理的维系附载传统正能量的留白。对于亲情的伦理表达，在《关系》一剧中表现得尤为深刻。马国梁虽然与刘莉莉离婚，但他对岳母及女儿小驿仍然承担着中国传统文化赋予的伦理责任。同时，马国梁对于与自己没有任何血源关系的古奶奶，也一样愿意伸出援手，以至于结下比亲情关系还深厚的伦理情感，这显示出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中的价值理念。反之，造成这种伦理伤害的一方，剧作实际上是进行了留白预期的处理。比如，剧作对霍瑶瑶的父兄喜剧式的讽刺，也是从侧面赞扬了霍瑶瑶身上独立自由的现代女性价值观。这种伦理叙事为观众设置了家庭伦理文化的留白预期，剧作的深层内涵在这些情感伦理的细节表达中显示得更加深入透彻。
三是冷幽默的叙事情感留出严肃的社会思考。《关系》剧的定位是轻喜剧，表达手法上运用的是冷幽默。养老是当下社会面临的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所以剧作在以老年公寓的设计建造为主题进行立意时，本身就已经对此进行了严肃认真的思考。正是这种严肃的立意使得剧作在设置人物的喜剧冲突方面可以显示出一种冷幽默的留白预期效果。此外，作品在对中国式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也采用了这种叙事手法，为人物的结局命运设置了一种传统伦理价值观的思考。马国梁、江一楠、关强等人的成功，符合观众的观影预期，而罗世丰、沈运等人的失败让观众产生一种畅快感的同时，也产生了些许的落寞与同情。
综上，《关系》一剧在叙述故事的过程中，通过幽默轻松的艺术手法，借用留白的艺术效果，成功地演绎出当下中国社会独具特色的人际关系，讽刺并批判了现实社会中那些自私虚伪的利己主义者。同时又对继承与传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社会主流人物给予了大力的褒扬与推崇，在当下的现实主义题材电视剧中具有重要的示范价值。
2016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16YJCZH130）资助项目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常州大学周有光语言文化学院/责编：倪啸）